沈家來人
()距姐弟那日一齊用飯又過去了幾天,林府下人突然傳來話說沈家來人了,同行而來的還有林勤的夫子沈玉林大儒。林蓉得知后,本想親自過去看看,但因許氏阻止,道閨閣小姐不得隨意見客,只能讓許氏過去打聽。
許氏倒是很高興,一直念叨著沈家終於記起少爺小姐來了,一聽林蓉吩咐,收拾了一番便要出竹逸院,她可是有很多話要說與沈家人聽。
林蓉看到許氏那樣子,心中思慮了幾番,道:「奶娘,過去什麼話也別說,看來人是何人,到時候與我說罷。沈家夫子到府上也不知道為了何事,勤兒到時也會過去,你看著點他。」
「小姐,這可是好不容易的機會,為何不讓奴婢和沈家人說說,少爺小姐過得並不好!」許氏不甘願道。
「奶娘,林府並未缺我和勤兒吃穿,若讓爹爹知道你私下和沈家人說了甚麼話,丟了臉面,他可會更惱我!古語言,家醜不宜外揚!」林蓉微皺著眉頭說道。當初娘親的事,沈家人一定清楚,只是看著爹爹把那妾室扶正,一旁看笑話而已,若真有記掛,這麼多年也並未見他們有所表示,何必與他們坦誠說之,免不了又會是一場笑話,還引來爹爹的惱怒。
「是,小姐,奴婢思慮不周。」許氏聽林蓉這麼說,腦子也清晰了起來。
「你過去打聽來人所為何事就行了,別的不要理會那麼多。」林蓉見奶娘明白了她的話,又說道。
「是,奴婢這就過去。」許氏應道。
許氏出了院子,林蓉才鬆了口氣,起身上了軟榻,閉眼躺著,心裡想著事兒。前天林婆子才告訴她,林勤平日的紙墨不僅量少了許多,連品質也次了一等,弟弟卻一直都沒對她說過。現在金氏還懷著身子,未知男女,這些下人便開始犯渾,待日後金氏真生了個兒子,他們姐弟二人可真該到一旁掃地去了。
若對爹爹說這事,必定又要說她誣陷金氏,若能想個法子把爹爹引到竹軒院,看看弟弟念書寫字就好了,到時候眼見為實,即使金氏無事,那些不長眼的下人也能有個教訓。只可恨,這快一年的時間,爹爹竟從未去過竹軒院!
林蓉想到這裡,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打轉,聽奶娘講過當初娘親不顧沈家反對,執意嫁給仕途才起步的爹爹,一心輔佐他,娘親為了爹爹做了那麼多,可是到頭來落得這個下場!不怪沈家會怨,不念著她們姐弟。
許氏去了沒有多久,就滿臉喜意地回來了,林蓉正在閉目養神,聽到聲響,睜開眼睛,就見奶娘笑得跟朵花似的,不免好奇地問道:「奶娘,可是有喜事?」
「自是喜事!」許氏點頭,「你道我過去看到誰來了嗎?」
「誰?」林蓉很自然地脫口而出。
「正是幼時與小姐最要好的沈家小少爺,小姐的表哥!」許氏說道這兒,眉眼都帶著笑意,「沈少爺陪同沈夫子一起過來,一是為少爺啟蒙之事,而是問候小姐和少爺。方才在前頭,那金氏幾次想說話,都被沈少爺給落了面子,沈少爺見二小姐躲在門角看客,很是不喜,幾句話就堵得老爺面紅耳赤,老爺為此還訓斥了二小姐幾句,倒是後來那沈夫子給二小姐說了好話,老爺方才停下。那金氏可笑都笑不起來了。」
「哦?還有這事?」林蓉聽著心裡也很痛快,沈家小少爺沈子皓與她同歲,只長了幾個月,幼時娘親還在,林蓉也到過沈家幾次,與這個表哥玩得甚好。只是如今長大了,卻也好幾年沒再見過了。
「可不是嗎?沈少爺還認得奴婢,剛瞅著空便問奴婢小姐這些年過得如何,奴婢照小姐的話答了他。沈少爺說日後他與少爺會是同一夫子門下,相互照應也容易些。」許氏道,「待他說完這些,奴婢便過來告知小姐了。」
「這便好!」林蓉也有些激動,沈家一族俱在離郡淮城,離京城也遠,林蓉的大舅舅,二舅舅雖是朝中大員,但卻都外放在任,唯有三舅舅仍留在淮成為官,若真要借娘親沈家的勢為他們姐弟二人在府里站穩腳,確實有些困難。而如今表哥卻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那便是表哥會在京城長住,且與弟弟同門,到時候金氏無論耍甚麼小手段,也要顧著弟弟會不會告訴表哥,這個表哥最會護短,他若要鬧必定不會是小事,屆時爹爹丟了臉,可就是那金氏的事兒了。
許氏見林蓉臉上也有笑意,便知道沈少爺來過確實是一件大好事,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對林蓉說道:「小姐,沈少爺與奴婢說話時,奴婢好像瞧見了金氏的大丫鬟翠紅躲在一旁,可待仔細瞧了瞧,卻又沒人了。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
林蓉聞言揚眉,「恐怕你並非看錯,若她如實告訴金氏,金氏會憂心,這是好事,只是怕她又會在爹爹跟前編排我。奶娘,你去我的梳妝盒把那支碧玉簪子拿出來,找個空送給那翠紅,就說我賞給她的,讓她把你與表哥說的那些話親口告訴我爹。我想,她會很樂意有這個差事。」
「大小姐,您這是為何?這翠紅可是那金氏的心腹!」許氏不贊成道。
「照我的話去做,你再給府中管家方叔的婆子送些好的布料,上回你不是說他們家缺塊新布料嗎?方叔也能在爹爹跟前說幾句話,畢竟是方家老人了,他兒子現在還是爹爹的貼身隨從,這一家子怕是連金氏都得看重的人。」林蓉說道。
「可是小姐,您一個月的月錢也沒多少銀子,這一下子送了這些貴重東西,可真的是花了好大本兒!」許氏心疼道。
「用了便用了!金氏占著我娘的那些嫁妝,遲早有一天我會拿回來,到時候又何愁沒銀子周轉。」林蓉眼中亮光一閃而過。
「那小姐可得快些,那金氏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夫人的嫁妝了!」許氏說道這裡,也不由地著緊。
「我估摸著她還不大敢用多少,畢竟她還得防著爹爹說她。可是如今我也不想再便宜她,拿著娘的嫁妝給她臉上貼金。」林蓉說道,為了她與弟弟,她不能再一事無為,總也要動動金氏的筋骨,孝敬回她!
「小姐懂得就好。那奴婢這就去找那翠紅。」許氏道。
「去,如何說讓她去做,奶娘你知道。」林蓉不放心。
「懂得懂得。」許氏連連應道,又出了門。
那根碧玉簪子是林琳送給她的生辰禮,如今她送給那翠紅卻是暗藏了一番心思,簪子貴重,翠紅應不會拒絕,待她收下辦完事,林蓉心想,到那時再告訴翠紅簪子的來路,她便不會敢用。
林蓉還能拿捏她這個小把柄,想到這裡,林蓉心裡一邊期待著奶娘回來,告訴她翠紅收了碧玉簪子,一邊又為自己這個主意背後藏的複雜意圖感到慚愧,可她現在不能因良心不許便不做這事,為了弟弟,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許氏還沒回來,林蓉倒是把弟弟林勤等來了。
林勤一見著林蓉,便直奔了過去,「姐姐,今天弟弟真是開心!」
林蓉從軟榻上起身,看到弟弟滿臉笑容,她也開心,問道:「可是你夫子誇你了。」
「是,夫子誇了我,爹爹也很高興。」林勤飛快地說道,把許氏之前告訴她前廳的一些事又說了一遍,「先生這次來還想見見二姐姐。」
「這道是為什麼?」林蓉不解,許氏並未提到這一點。
「那次我答出了夫子的六道術數,夫子問誰教過我,我便把二姐姐說出來,今日夫子是來問問二姐的術數之道。只可惜二姐說她也不是很懂,教我的那些題都只是她在一些不知名的書中找到的。」
林蓉聽著點點頭,「那可是巧了,縱使如此,你二姐姐的學識也已算博學。」
「嗯,夫子也如此說了,只是表哥添了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把二姐姐氣得臉都紅了,爹爹臉色也不是很好。」林勤笑眯眯地說道。
林蓉看著弟弟那副模樣,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小臉,「你也別學表哥說那些話,小心惹惱你二姐姐。」
「弟弟知道,才來跟姐姐說嘛。」林勤笑著道,「本來爹爹要留夫子和表哥在府里用飯,只是夫子有事,便又匆匆帶了表哥走了。爹爹誇了我幾句,也讓我走了。」
「呵呵,能得到爹爹誇讚,勤兒已經做得很不錯了。」林蓉見弟弟笑得開心,也誇道,又擔心他會過於自驕,告誡道:「勤兒高興便好,但日後更得虛心學習,切勿自恃驕傲,知道嗎?」
「好。」林勤點頭應道。
正當姐弟二人高興說著話兒的時候,綠菊過來傳話說:「二小姐正走過來了。」
林蓉與林勤才剛回頭看向院門,就見林琳已經到了,身後還跟著她的兩個貼身丫鬟紫如,紫煙。林琳臉色並不好,姐弟二人看到,有些疑惑地對視一眼,不知林琳這是所為何事。
林蓉心想,莫不是林琳在表哥那裡受的氣,要到她這裡來發泄一番,那她可不會那麼客氣。想罷,她便站起身來,迎了過去。
林勤見姐姐起了身,自然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