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裊裊雲煙（23）

「阿澤他只是……只是……」溫雅詞窮，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雲澤陰鷙的眸子收緊，瞬也不瞬的盯著她，「雲非煙……」

喉間溢出艱澀的三個字，像是有千言萬語，欲語還休。

雲非煙哭紅的眼睛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然後就移開了，落在溫雅的臉上，「你知道嗎？我懷孕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猶如平地一聲雷，炸得溫雅和雲澤頭暈目眩，赤目欲裂。

「懷孕很辛苦，尤其是孕吐那段時間，我總是在想你懷我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辛苦？你這麼辛苦的生下我，怎麼會不愛我？」

她望著溫雅，嘴角浮起淡笑，「可是你愛我的話，又怎麼會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不保護我，而是漠視雲澤的禽獸行徑。我反反覆復的煎熬，怎麼都說服不了自己。用女兒的身份說不了，用母親的身份更說服不了自己。」

溫雅的眼淚一顆一顆的滾落下來，想要說話，「我……」剛說了一個字就被雲非煙打斷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苦衷，你有很多不得已，你先是一個人，再是一個母親的身份，你也是第一次當媽媽不知道該怎麼當媽媽……可是這些都不足以支撐你那麼多年的漠視和你今天的助紂為虐。」

溫雅已經泣不成聲了。

「其實這次我回來就是想和你告別的，當了你這麼多年的女兒，我當夠了，放在你床頭的盒子里是我這些年的收入，比不上雲氏集團的財富，不過讓你餘生揮霍還是足夠的，這份母女情就到此為止吧，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小煙……」溫雅哽咽，心痛的快不能呼吸了。

這是她辛苦懷胎十月的女兒，她怎麼會不愛不疼呢？可是一個寡婦帶著一個孩子想要在這個殘酷的社會裡生存下去，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她只是想讓她活得好一切，體面一些，不用再擔心吃不飽穿不暖，被學校的同學恥笑，排擠了……

雲非煙斂眸，不再看她。

霍衍之見她說完了，抱著她轉身，身後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雲非煙，你不能走！我不准你！！」

霍衍之恍若未聞，大步流星的走向窗口。

「雲非煙……」他又叫了一聲。

雲非煙手指蜷曲的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停下。

霍衍之不悅的蹙眉，低頭看著她的眼神彷彿在說：「跟這種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就說兩句。」她微啞的聲音帶著幾分討好道。

霍衍之深呼吸一口氣，轉過身子了，俊顏上寫滿不耐煩和：有屁快放，別耽誤老子回家。

雲非煙看向眼瞳猩紅的雲澤，沒有血色的唇瓣輕挽，「雲澤，我是一個人不是你的寵物，你無權主宰我的生死，更不能掌控我的命運。」

雲澤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自顧道：「小煙兒你回來，只要你回來，我保證……以後不會欺負你了！」

雲非煙嘴角漫起哂笑，「雲澤，你千萬不要說這麼多年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我，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雲澤一時間噤聲了。

愛上她了？別說雲非煙不相信，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就這樣被霍衍之帶走，他不甘心！！

「雲澤，像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也不配擁有愛。」雲非煙清淡的聲音宛如一把利刃直中雲澤的心臟，攪動的鮮血淋漓，還要在上面狠狠踩上兩腳，「我沒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所以我不會原諒你，永不。」

在她本該無憂無慮，最燦爛的花樣雨季的時候，他將推入深淵，折磨她，羞辱她，肆意的踐踏她的人格，讓她置身深淵裡。

那些黑暗的記憶，需要她用一生去修復。

霍衍之不管她說沒說完，轉身就走。

「小煙兒……」雲澤提步要追上去，身後卻傳來低沉的一聲，「阿澤！」

雲澤回頭就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雲長霽。

雲長霽雙手負在身後，像是沒有看到蹲在地上哽咽的溫雅，徑自走到兒子面前，聲音低沉，帶著威懾力，「不要胡鬧。」

「爸，我……」

雲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雲長霽打斷，「一個男人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玩玩女人無可厚非，可是要是在一個女人身上付出的比收穫的還要大就得不償失了。」

雲澤徒然睜大眼睛，他一直都知道？

同樣吃驚的還有溫雅，雲長霽的話更是讓她聽得如墜冰窟。

雲長霽平靜的眼神看向他還在流血的手腕，「去吧，去醫院看看，雲氏集團的總裁可不能是一個殘廢。」

雲澤沉默，靜靜地與雲長霽對視，似乎須臾，又似漫漫餘生，最終他垂下眼眸，對雲長霽低了頭，也像是對命運低了頭。

窗外的光越來越強烈，伴隨著直升機的螺旋槳聲，男人峻拔的身影消失在一團光芒之中。

冰冷的黑夜逐漸回歸平靜。

雲長霽轉身扶起溫雅，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聲音冷靜，不帶一絲憐惜，就像是在對合作夥伴說話，「去補一個妝，等下我們要跳開場舞。」

溫雅渾身抖得厲害，哭紅的眼神迎上他的黑眸，不敢有半點的忤逆，點點頭，「我，我知道了。」

雲長霽滿意的點頭，轉身下去了。

雲澤扭頭看向玻璃碎了一地的地方，看著暮色靄靄的夜，心頭彷彿空了很大，很大一塊，再也填不滿了。

後來的很多年，縱使他迎娶了門當戶對的女子，縱使他身邊的女人無數，可是他依舊高興不起來。

直到在報紙上看到她牽著一個軟糯的小糰子，笑意盈盈的站在那個男人的身邊，他終於明白過來……

他失去的，是什麼。

……

雲非煙趴在霍衍之的身前又悲痛難抑的哭了好一會，這才吸著鼻子哽咽道：「我不知道她給我打了什麼葯，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霍衍之溫熱的大掌落在她的腦袋上揉小狗一樣揉了兩下，「本來就是傻兒子了，傻五分和傻十分沒區別。」

雲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