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邙山往事
風儀突然的落淚讓蘇塵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從風儀剛才所說的話，蘇塵倒是覺得馮道並不是他想的那樣，反而讓他有些尊敬。
「風儀，太上長老知道了馮師叔之後怎麼了？後面宗門大比發生了何事？」
風儀到底是修行數百年通幽境修士，悲傷僅僅持續了極其短暫的時間，神色又恢復如初。
「數百年前，整個邙山派只有李師叔一個分神境修士，而李師叔卻大限將至，迫切希望尋一個衣缽傳人，傳承他的一身道法神通，同樣傳承守護邙山派的責任。」
風儀說道這裡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彷彿是在敘述最為平淡的事情，蘇塵猜不透她對李無極到底是何態度，不敢隨意開口，只得用略帶好奇的目光一直盯著風儀。
「我，方大哥，加上哪怕是李師叔親兒子的李常府，在李師叔眼中，仍是沒有足夠的天資與能力傳承邙山派掌門之位，當時李師叔便當面說過我們仙道一途，終其一生也只能突破至第四境通幽徑，如今看來，李師叔所言一點都不差。」
「所以太上長老就看中了從中洲大派而來的馮師叔？」一直沉默的蘇塵忍不住詢問。
「嗯！」風儀點了點頭，冷冽的山風拂起風儀兩鬢的髮絲，卻吹不動風儀的心田，「李師叔多次找馮大哥交談，每談一次，馮大哥在李師叔心中的分量便會加重一分，可李師叔的臉色同樣也會難看一分。」
「馮師叔不願答應太上長老加入到邙山派？」
「這是自然。」風儀回過頭來，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牢牢盯住蘇塵雙眼，「我等正道宗門弟子，將宗門傳承看的比性命還重要，豈可輕易改換門庭，若是做出這種事情，除了會被原宗派追殺之外，也會被整個正道修行界所不恥。」
「風儀一直盯著我，莫非是知道我棄儒入道？」蘇塵不著痕迹的撇過頭去，不與風儀對視，他好奇道：「那馮師叔最後為何還是加入了邙山派，並且還成為了邙山派如今的掌門？」
風儀見蘇塵轉移話題，臉上雖未有任何變化，可心中卻是已有判斷，「這便是我跟你說的為何李師叔要將嫣菱許配給宗門大比第一人了……」
「太上長老莫非當時同樣要將風姨與宗門大比第一人結為道侶？」蘇塵聰慧，風儀雖不願說出口，可風儀仍是一下子就猜出了當時的情形。
「正是。」說到此處的風儀終是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不負之前的淡然，「李師叔找馮大哥說了數次，可馮大哥仍是不為所動，無論李師叔許下什麼樣的諾言，馮大哥都表示等大比過後就會回中洲。」
風儀的語氣變得越來越急促，同時她情緒變得越來越暴躁，「李師叔沒辦法之下竟做出要將我與宗門大比第一結成道侶的決定。」
「風姨就算被太上長老利用，可若是馮師叔不願相救的話，哪怕是太上長老，也會拿他沒轍吧！」
「是啊。」風姨神色變得有些落寞，「馮師叔當時是不願接受，可到了大比問心路的第二日，馮大哥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問心路中，就如同你當日那般，一舉走過問心路前兩道考核，徑直來到了傳承台階。」
風儀說完又深深的看向蘇塵，蘇塵神色不變，目光也不躲避而是迎上風儀的目光，道：「竟有此事？馮大哥能做出這個決定，想來風儀在馮師叔心中還是十分重要的。」
風儀沒有解釋蘇塵的猜測，而是接著說道：「馮大哥一下獲得九層階梯傳承的認可，可他沒有取其中任何一道傳承，而是以坐照境後期修為在第九層階梯后再加了一層，在其中留下了一道神識。」
「什麼！」蘇塵大驚，他沒想到自己在問心路中遇到的光影竟是馮道數百年前就留在那裡的，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小塵，你猜的沒錯，你在問心路第十道階梯后見到的光影，就是馮大哥的。」風儀臉上帶有一絲懷念，「到了第二輪宗門大比時，邙山派那時的規模遠不如現在，參加大比的邙山弟子也只有百餘個，沒有採取現在的百人同台做法。」
「然後宗門大比最後的結果是馮師叔取得了第一名？」
「唉！」風儀嘆息一聲，「那一次的宗門大比異常激烈，在得知第一名要與我結為道侶之後，方大哥與李常府師兄也拚命的進入前四強。」
風儀面露疑惑，可蘇塵心中卻如明鏡，「方老與李常府同樣暗地裡喜歡著風儀。」
「那一次宗門大比最後的爭鬥就是在馮大哥與方大哥之間進行的，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結果，那一戰方大哥拼盡了修為，卻仍不是馮大哥的對手，可方大哥仍然不願放棄，我當時在一旁一直哭著求他們不要打了，可卻沒有任何用處。」
風儀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蘇塵本想上前勸慰，卻被風儀阻止，「我沒事，此事在我心裡憋了很久了，我只想說出來，說出來就好多了。」
「莫非此戰是方老取得了最終的勝利？」蘇塵知曉風儀早已對馮道產生情愫，若是馮道勝利，風儀應該不會表現的如此急切。
「小塵所料不差，到最後關頭，馮大哥突然出聲放棄爭奪，方大哥自動成為了宗門大比第一位，李師叔當時沒料到如此情況，拂袖而去。而我不願與方師兄結為道侶，向李師叔說明願意放棄親傳弟子身份，成為邙山派一個普通的弟子……」
「這樣也可以？」蘇塵微驚，若是如此可行的話，到時候若是沒能奪得宗門大比第一，同樣可以勸說嫣菱這樣做。
「當然不行。」風儀搖搖頭，思索了片刻，才道：「放棄親傳弟子身份與叛出師門無異，李師叔欲殺我，而在這個時候，馮大哥表示他願意拜入李師叔門下，條件就是李師叔能夠放過我。」
風儀說完，便不再做聲，而是靜靜的看著蘇塵，蘇塵直到此刻才總算弄清楚了馮道，李無極，以及風儀這幾人之間的關係，心中的疑惑總算是消失乾淨。
「所以，蘇塵，今日嫣菱同樣被太上長老指定選擇道侶，到那個時候你會怎麼做？」
風儀臉上有些不忍，看到如今的蘇塵與嫣菱，不正是數百年前的她與馮道嗎？
蘇塵沉默，太上長老此舉是為了給自己挑選衣缽傳人，按理來說馮道已經成為了邙山派弟子，且在後來還當上了邙山派掌門，只是二人卻因為爭奪邙山派實際的掌控權而陷入了爭鬥。
「不對！以馮師叔的性格，如何會對偏安一隅的邙山派權利如此熱衷？」蘇塵皺起眉頭，他發現此事並不是這麼簡單，蘇塵轉頭說道：「風姨，你之前說太上長老數百年前便已大限將至，可為何太上長老到如今還存活於世？」
「唰！」
蘇塵話音剛落，風儀瞬間抬起頭來，直勾勾的看著蘇塵，「李師叔已經數百年未出世了，且我等已有數百年未曾見到過李師叔了，小塵你為何如此篤定師叔還在人世？」
「風姨詐我！」蘇塵心中安恨，到此刻他才是明白風儀為何會與他講這麼多話，「風姨恰好出現在雪峰之頂，看來不是偶然，而是她就是在等我......」
蘇塵微低著頭，他不相信風儀會害自己，看著風儀關切的目光，蘇塵打算將雪峰之下的所見所聞告知風姨，當然蘇塵略去了自己可能吸收了血池中大量靈血的那一段。
……
良久，蘇塵終是將此事說了出來，順便還說了一些自己有關血靈的猜測，但蘇塵並未說自己是從南嶺而來，更沒告訴風儀他是巡仙使孟其山的傳人。
「依照小塵所言，李師叔看來是使用了魔道功法維持生機，竟再活了三百年，不行，此事我得儘快通知陳師兄和方師兄。」
風儀面色微變，就欲下峰，蘇塵聽到風儀要去找陳鏡堂，便說道：「風姨，此事事關重大，還是我與風姨一起去吧。」
按照蘇塵推斷，如今邙山派中，也只有陳鏡堂與方老能稍稍讓他信任些，邙山派太上長老入魔一事，已不是他能夠處理的，必須將此事告知宗門高層，大長老李常府自然是不能告訴，他是李無極親子，並且如今也是太上一脈掌舵人，掌門馮道許久不出，他就是邙山派實際意義上的負責人。
掌門一脈馮滅？蘇塵有些拿不定主意，聽風儀說完，他對馮道極為敬重，可他也就多日前在靜道廣場見到了疑似馮道的神魂，至於如今的大師兄馮滅，蘇塵了解並不多。
「小塵，此事我一人去即可，聽我一句勸，若是可以，就儘早下山去吧，方師兄這裡，由我來說明。」
風儀還是沒放棄勸蘇塵下山的心思，蘇塵微微有些意動，可如今李玄既已出現，嫣菱道侶一事未曾解決，蘇塵做不到就此抽身事外。
「多謝風姨，此事蘇塵會多加考慮的。」蘇塵抬起頭，目光中透露著堅定，「蘇塵有不得不待在邙山派的理由。」
蘇塵沒有明說，風儀以為是嫣菱道侶一事，畢竟最近蘇塵與嫣菱之事在有心人姚良的傳播下，在整個邙山派是沸沸揚揚，風儀輕嘆一聲，「那你好自為之吧！」
風儀說完，駕起飛劍，直接從雪峰頂俯衝直下，甩開了了蘇塵，蘇塵有些愕然，搖了搖頭，他雖踏入了坐照境中期，可仍不會御劍，只得沿著來時的路朝峰下走去。。
今日在雪峰下發生的許多事讓蘇塵十分凝重，他得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該怎麼辦，且下一輪的宗門大比就在兩日後，到時會決出前四名，若是蘇塵還是坐照境初期的話，沒有什麼把握，可現在突破到了坐照境中期，蘇塵心思又活絡起來，且他需認真思索，該如何揭發雪峰下血池一事。
想到這些，蘇塵認準雜役院的方向，徑直朝雜役院奔去，而他未發現的是，從雪峰上先他一步下山的風儀，卻並沒有去藏經閣，而是徑直調轉方向，朝靜思洞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