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戀戀不捨
裴書白看清七彩符咒上的四個字,心下便是一喜,旋即道:「寧兒,看來找到「那棵樹」的位置了。」顧寧和石頭聽完,精神為之一振,卻見裴書白並沒伸手破除符咒。石頭當即道:「書白,你快把那符咒撕了!」
裴書白嗯了一聲,卻沒有貿然伸手,而是瞧向另外一邊的坑壁,果然在同樣高度的地方,也以後一個凹陷處,那裡也有彩光泛出,於是便用手一指,口中道:「寧兒,你去那裡瞧瞧。」顧寧點頭應允,踏空而上,臨近凹陷處也停下身形:「書白!我瞧見了,瞧見你說的「鏡花水月」了!」
言罷顧寧一雙眼瞧著裴書白,在裴書白沒說可以動符咒之前,顧寧也不會貿然伸手。
石頭在底下朗聲道:「書白,寧兒,到底有多少啊!」
裴書白轉頭瞧著,不放過任何一處凹陷,一邊看一邊道:「應是一整面,並不會是一條線那麼簡單,四周都瞧一番,說不定還有。」
石頭嘆氣道:「這老道士忒厲害,他被蛛網蓋下來時,還沒有這鬼打牆,也沒見他怎麼動彈,何時埋下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符咒?」
裴書白沒有理會石頭的抱怨,而是細細掃過同樣高度的坑壁,最終瞧見了六處,顧寧也從另外一邊篩了一次,算上裴書白和自己身旁的兩處鏡花水月符咒,這坑壁之上的確是六張,這六張符咒互為關聯,七彩真氣在六張符咒之間來迴流轉,形成了一張肉眼極為難辨的六芒星網,真氣涌動之處,儼然如鏡面一樣,不管是裴書白本人,還是打出的無鋒劍氣、雪仙花、寒冰索,都在觸及鏡面之時折返而下,便成了那種奇怪的景象。
瞧出端倪之後,裴書白便嘗試著用無鋒劍氣去攻近身處的一張符咒,白色劍氣不偏不倚打在符咒之上,卻是半點痕迹也沒留下,反倒是無鋒劍氣折返而下,打在了石頭的腳邊。
裴書白嘖了一聲:「看來要同時破壞掉才有作用。」當下也不多言,看著顧寧,用手指了三處符咒,顧寧點了點頭,已然明白裴書白要做什麼,只聽裴書白言道:「三、二、一!」
話音剛落,裴書白十指連彈,朝著三處鏡花水月符咒打出無鋒劍氣,這三張符咒和裴書白距離不等,但裴書白真氣拿捏已十分純熟,刻意區分開三道劍氣的速度,讓招式同時打中符咒,顧寧見裴書白出手,三道顏色迥異的真氣也使了出來,寒冰刺、紫電束和一枚火球飛出。
石頭見狀連連誇讚:「書白!寧兒!這也太厲害了!」卻聽裴書白急道:「石頭叔,護住頭臉!萬一不成,別讓我們的招式打中了你!」
石頭一聽趕忙抬起手臂護住面門,不過這一次三道無鋒劍氣和三色功法並沒有像方才一樣,在鏡面之上折返而下。
裴書白心中一喜,便知息松道人留下的鏡花水月符咒已然破除,當下又彈出一記無鋒劍氣,這一道白色真氣魚貫而出,直射蒼穹。
顧寧穩穩落地,拉起石頭再度躍起,一隻手連連揮動,半空之上一階階寒冰梯凝結,顧寧凌空踏雪,帶著石頭躍上了地面,裴書白緊跟著也躍了上去。一股微風吹來,三人都覺得神清氣爽,畢竟在坑道之內又是毒霧又是天譴神罰留下的焦臭。
只是剛一落地的顧寧,還沒來得及喘息,便瞧見地上趴著的屍體,顧寧瞧的清楚,正是天池堡堡主莫卓天,裴書白面朝顧寧站立,並沒有第一時間瞧見莫卓天,眼見顧寧變了表情,趕忙轉身觀瞧,瞬間血氣上涌,俯身哀道:「舅爺爺!舅爺爺!」
裴書白喊了兩聲,莫卓天哪能應聲?此時莫卓天身上餘溫尚存,卻是半點呼吸也沒有了,顧寧生怕裴書白動怒,引動體內驚蟬珠里的六道之力外泄,趕忙上前勸慰,卻見裴書白用手擦了擦眼角:「寧兒,我沒事,你放心吧。」
石頭先前並不認得莫卓天,聽裴書白喊其舅爺爺,心下也不知此人到底和裴書白關係如何,偷偷用胳膊捅咕了一下顧寧,裴書白察覺石頭的小動作,旋即道:「石頭叔,他是我祖母莫向婉的親哥哥,是我的舅爺爺,是幻沙之海天池堡的堡主,他受息松道人蠱惑,在痛苦和愧疚中活了一輩子,他曾經跟我說過,等他死後,讓我把他葬在幻沙之海十二部族死去的地方,如今為了我,竟是在這裡枉死!」
顧寧眼中帶淚,幻沙之海一役,顧寧對裴書白這位舅爺爺很是親近,不單單是裴書白這層關係,更是莫卓天身上發生的悲劇,讓顧寧覺得莫卓天為了找尋自己的妹妹和孫女黛絲瑤,每天都要經受內心的煎熬,此番不易卻還是堅持下來,光是這一點就令人欽佩不已。
石頭聽完道:「可咱們破解什麼鏡月也沒花費太長的功夫,那瘋道士總不能上來就把莫堡主殺了吧!你們瞧,這莫堡主的手指都被撅折了!」顧寧一聽恨不得捂住石頭的嘴,其實顧寧早就瞧見了莫卓天身上的傷,也知道莫堡主的死並不是息松道人所為,因為莫卓天死前一定是經過了一場大戰,對方直接破了莫卓天的靈犀劍訣,而息松道人一直待在坑道里,病公子即便是早就逃出去,也不會戀戰,一定想盡一切辦法脫身,唯一能動手的只有滅輪迴了。可是這些顧寧並沒有直接提出來,倒不是想對裴書白有所隱瞞,只是莫卓天死得慘烈,不忍告訴裴書白,只求裴書白沒有瞧見,可是裴書白哪裡會忽略這些?
只見裴書白緩緩搖頭,口中哀道:「石頭叔,殺我舅爺爺的不是息松道人,而是在上面的滅輪迴!」
石頭心裡一咯噔:「可是我瞧著她不是在兩界城復活的妖女蘇紅木嗎?」
裴書白站直了身子,看著地上死去的莫卓天,和不遠處的六獸屍身,頓時一陣心痛。顧寧見裴書白模樣,上前扶住了他:「書白。。。。」
裴書白擺了擺手,示意顧寧無需扶他,接著便將莫卓天和六獸的屍體一一放好,之後才對石頭言道:「石頭叔,蘇紅木已經被滅輪迴用元神出竅奪舍,接下來我和寧兒要面對的不單單是息松道人了,還有六道之主滅輪迴,石頭叔,你聽我的,在這裡看好他們。不要再跟著了。」
石頭哪裡肯依,在他心裡人死了就是死了,更何況從兩界城出來之前,娘親許娥交代過,一定要護好裴書白和公孫憶,如今公孫先生已經亡故,又怎能不跟著裴書白,讓他面對危險自己躲在後頭?於是便道:「書白,我不在這看著,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送死,可是我的命,我娘的命,都是你和你師父救的,不不不,兩界城裡頭的那些兵丁、苦工,鍾家的弟子都是你們救的,這個恩情我石頭記在心裡,殊死一戰你就讓我去吧!」
顧寧開口道:「石頭叔,你還是....」
裴書白沒等顧寧說完,接過話頭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跟我們一起吧,只不過你咱們先把他們送到隆貴教主那裡,之後再過來吧!」
石頭一聽裴書白答應了自己,心中也是一喜,二話不說背起了莫卓天,找准了方向邁步便走,誰知裴書白忽然竄至石頭前面,橫起一掌砍在石頭頸側,石頭悶哼一聲昏了過去。顧寧知道裴書白這麼做是為什麼,也沒有阻攔。
裴書白朝著石頭道:「石頭叔,我心裡難受的緊,師父死了,道長死了,舅爺爺也死了,六獸也拼到了最後,你們都是我心裡珍惜的人,不能再看著你白白送了命。」
顧寧聽到這裡,心中也是一緊,趕忙上前拉住了裴書白的手,一雙妙目盯著裴書白,生怕對方也讓自己留下。
裴書白感受到顧寧眼神中的熾熱,當即笑了笑,捏了捏顧寧的臉頰:「寧兒,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也回去的,你說過,咱們倆生死都在一起,我再趕你走,豈不是太無情了,只是....唉,只是咱們這一去,恐怕就沒有命活了,你為了我丟了性命,丟了雪仙閣,我這心裡過意不去。」
顧寧一顆心砰砰直跳,一張俏臉已是紅透,聽到裴書白這些話,顧寧心裡說不上來的歡喜,更是篤定即便是刀山火海,即便是真的沒了命,只要跟裴書白在一起,到哪裡都是心甘情願,顧寧抬起頭來,湊近裴書白:「書白,我說過你去哪我就去哪,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吐氣若蘭,裴書白望著顧寧的眼睛,心中萬般不舍,緩緩伸出了手,穿過了顧寧的髮絲:「寧兒,你別怪我。」
顧寧微微一笑:「我怎麼會.....」話音未落,顧寧便覺頸間一痛,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裴書白將顧寧緩緩放在石頭身旁:「寧兒,你過得夠苦了,我不能眼睜睜瞧著你跟我一起赴死,我若是還有命回來,一定向你請罪,可若是回不來,也求你能原諒。」
顧寧閉著眼睛,身子顫抖著,長睫毛上掛著淚珠。裴書白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之後便直起身來,張口道:「是雪仙閣的弟子嗎?」
山道轉角處,丁曉洋和陳蔚兩人走了出來,方才裴書白打昏石頭和顧寧,這二人看個滿眼,本想著出來阻止顧寧跟著裴書白走,當看到裴書白對顧寧出手之後,也知道裴書白此舉何意,耳聽得裴書白言語,丁陳二人也不再藏身,走出來和裴書白打了照面。
裴書白道:「丁姐姐,寧兒你們帶回去吧,你們也別等我了,趕緊帶著還活著的人離開這裡,回梅花澗也好,回忘川禁地也罷,走的越遠越好。」
丁曉洋心中不忍:「書白,咱們一起走吧,寧兒若是醒了,她肯定會.....」
裴書白打斷丁曉洋:「丁姐姐,幾年前,裴家滿門遭劫,若不是道長和師父救我,我早就死在雪地里了,當時四剎門追殺我,想要奪走我身上的裴家極樂圖殘片,師父教我武功、授我處事之道,對於我來說他就是我的父親,他的仇我不能不報,」言及此處,裴書白低頭看了看顧寧:「丁姐姐,寧兒對我的情愫,你也清楚,我不這麼做她肯定要跟著我,可她和我不一樣,顧念婆婆的仇要報,但是她身上不僅僅背著仇恨,還背著陸閣主的期望,背著光復雪仙閣的重任,她不能這麼白白的死掉,丁姐姐,你也不用多說了,我還有些事求你們。」
丁曉洋雙目濕潤,看著面前的裴書白,思緒便飄回了當初在倒瓶山上,那個跟著公孫憶身後的那個少年,當初公孫憶和裴書白用松塔殼扮做毒藥戲耍自己,那時的裴書白還是一個懵懂少年,時過境遷,雖說也沒過幾年,但裴書白早已成長起來,念及此處,丁曉洋開口道:「書白,你說吧,我一定辦到。」
裴書白嗯了一聲:「六獸有情有義,為了給我送信獻了生命,你把他們和我舅爺爺的屍體帶回去吧,告訴隆貴教主和山破叔,不要再等我了,帶著剩下的人離開這裡。」
丁曉洋眼淚滾落下來,心中無盡酸楚,已然說不出話來,只能重重的點了點頭。
裴書白又道:「晴兒若是知道我這麼做,一定要鬧了,你說要照顧晴兒一輩子,我只好替師父賴上了你,今後晴兒還蒙丁姐姐費心,晴兒古靈精怪,以後你多讓她一些。」
丁曉洋哭了出來,點頭應下。
裴書白又道:「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一定要說動他們離開這兒,至於我嘛,你讓他們別擔心,我一定會去找你們的。若是有機會,你把我舅爺爺葬在大漠吧,若是來不及,就去裴家廢墟,把他葬在那裡,他生前沒能找到我祖母,死後就讓他兄妹倆團聚吧,至於我師父和赤雲道長,就葬在倒瓶山吧。」
陳蔚看著裴書白,心中也是無盡的悲涼:等顧寧師妹醒了,我們該如何告訴她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