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九 東施效顰
()「浣紗春水急,似有不平聲......」
太后喜愛小曲兒小調兒,喜愛那種柔軟中略帶甜膩的腔調,也愛極了這出《浣紗記》。自塞雁兒出了這個難題給自己,花子妤就在腦子裡想著此戲文的改編,到底如何將其與前世自己所熟知的民間小調兒結合起來?
西施天生麗質,稟賦絕倫,相傳連皺眉撫胸的病態亦為鄰女所仿,故有「東施效顰」的典故。花子妤腦中不時閃過一絲絕妙的想法,但看著眼前的塞雁兒,卻又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如實相告。
塞雁兒瞧著眼前的小人兒,一副沉思猶豫狀,便道:「怎麼,有話便直說,若入得耳就算你一個功勞。若荒唐不堪,聽了便忘了,也沒什麼好責罰你的。」
子妤抬眼,吞了吞乾澀的喉嚨,清朗地將心中所想道出:「敢問四師姐是否打定了心思這次要討得太后歡心?」
「自然。」塞雁兒答了,見花子妤如此,便也多了兩分興趣。
「這就好。」子妤嫣然笑意很是甜美得意:「其實,四師姐完全可以另闢蹊徑,從而討得太后歡心。」
「如何另闢蹊徑?」塞雁兒又問。
「四師姐可知『東施效顰』這個典故?」子妤反問。
「東施效顰......」塞雁兒細細念著這四個字,彷彿有所感悟,忙問:「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棄西施,反而演那貌丑卻有趣之極的東施不成?」
子妤心中暗驚,這塞雁兒也不笨嘛,自己只提了一句她便猜中了幾分,輕輕點頭:「四師姐果真蕙質蘭心呢。弟子想了許久,太后五十九的大生可是普天同慶的好日子。西施的故事雖然風雅動人,但難免會有些傷感的調調,和太后壽宴的喜慶氣氛也不配。而且咱們戲班裡準備用這一出《浣紗記》的師兄師姐們並不少,班主想必也會為難。再說,大師姐唱青衣,扮起西施來多了兩分便宜。除了大師姐,恐怕那位如錦公子也不遑多讓吧。所以四師姐不如唱一出『東施效顰』,以輕鬆小調入境,定可諧趣橫生,逗樂太后。」
聽得花子妤一席話,塞雁兒水眸流轉,隱隱有驚喜藏在眼底卻並未表現得太過,只板起臉來叮囑道:「這話出了此間屋子就別再說與其他人聽了,知道嗎?」
「弟子明白。」子妤趕緊答應,知道自己這關應該是過了,不由得心頭輕鬆。
「上次你唱的小曲兒不錯,可有新鮮的借來給師姐一用?」塞雁兒還不放過花子妤,又旁敲側擊地問了起來。
似乎早就料到塞雁兒有用得著自己唱曲兒的一天,子妤也沒保留,清了清嗓子,起唇將腹中早就準備好的一首民歌唱了出來。
「浣紗溪,彎過了九道彎,幾十里的水路到苧蘿。溪邊有個什麼村?村裡有個什麼人哪......」
這首歌卻是用《瀏陽河》這首湖南民歌兒改編的,只是花子妤將歌詞里的瀏陽河改成了西施浣紗的浣紗溪,另外把地名也改作了西施所居的苧蘿村。甫一唱出來,就勾起了塞雁兒的興趣,越聽越覺得極妙。沒兩遍,竟跟著哼唱了起來,臉色也趨於緩和,看著花子妤是越看越滿意,越看越喜歡。
花子妤這廂也驚訝於塞雁兒對樂音的敏感,竟能在聽了兩遍之後就隨聲合唱,甚至現將《浣紗記》里的唱詞糅合進來,一點兒也不顯得生澀。
如此反覆多遍,塞雁兒已經完全將此曲熟記於心,從袖兜兒里掏出一錠足有二兩的碎銀子:「子妤,你夠機靈夠乖巧,這是師姐賞給你的。以後若是有需要,也請多想些好曲子給師姐,賞錢絕不會少於今日這點兒。」
驚喜地接過碎銀,花子妤此時臉上的表情是真的高興,忙向塞雁兒道了好幾聲「多謝四師姐賞賜」!是嘛,白花花的銀子誰不愛呢?特別是子妤這個小財迷,窮慣了,看見銀子比看見誰都覺得親切無比。
一滿意,塞雁兒也就鬆了口:「罷了,你先下去吧,也不用等萬壽節過了,明兒個你便去無棠院跟著學戲吧。只是記得先前吩咐,切莫忘了『重要;的事兒。」
這下,花子妤更加欣喜莫名,真像個小女娃一般差些蹦了起來,雙手不住的拍著,又趕忙向塞雁兒福禮:「多謝四師姐成全,弟子絕不會忘記正事兒的!」
「我會親自去一趟班主那兒舉薦,可別忘了,能繼續學戲是本師姐的開恩,別老想著是唐虞的功勞。」或許得了這些個好點子,塞雁兒準備自個兒仔細揣摩揣摩,招手讓子妤過來攙扶自己,便直接去了後院練功吊嗓子。
庭院久候的阿滿看花子妤一臉興奮的樣子,趕忙過去扶了塞雁兒落座,又拉了子妤悄聲詢問。知道她得了如此天大的好消息,也替她高興,說要每日勻些四師姐的冰糖水梨盅給子妤養嗓子才好。
得了塞雁兒的首肯,子妤也有些隱忍不住,向四師姐和阿滿告了個假便溜去了南院,想找到止卿,讓他給子紓傳個話,告訴他咱姐弟倆又能日日在一處學戲了!
......
離午時還有小半個時辰,無棠院的戲課還沒下,此時南院很安靜。子妤知道這時候止卿也在上戲課,得再過一會兒才回來,便敲開了唐虞的屋門,想先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唐虞昨日連夜為子妤診治,今日覺得有些睏倦便一個人在屋中休息,此時手裡拿了本醫書在隨意翻看,身前的茶桌上燒著一壺水,準備泡一壺好茶輕鬆輕鬆。
推開門,唐虞正悠閑地坐在廣椅上,神態是從未有過的輕鬆和愜意,子妤總覺得花了眼,她印象中的唐師傅可不是這樣會出現如此表情的人。揉一揉眼,見其含笑看著自己,趕忙關上屋門,「唐師傅,弟子來打擾您了。」說著走過去,乖巧地用厚布搭在銅壺把手上,替唐虞泡茶。
接過子妤親手烹制的熱茶,唐虞臉色愈發柔和,放下茶盞,伸手過來:「看你臉色是痊癒了,讓我把把脈吧。」
子妤勉強挽起棉衣袖子,將細弱的柔腕遞了過去。
三指細長,略有溫度,唐虞輕輕搭脈,子妤不敢直視,只好埋頭。卻總感到彷彿有股溫熱氣息拂在耳旁,讓自己心神變得繚亂起來。
咬住唇,子妤強迫自己腦子清醒些,切莫又想那些有的沒的,免被唐虞發現自己的異樣而尷尬,便笑著仰起頭:「唐師傅,我全好了吧?」
收了三指,唐虞滿意地點頭:「果然痊癒,看來你身子雖消瘦無骨,卻並不是羸弱不堪的。兩三劑葯下去,再加上施針,一夜之間便能恢復如初。不過也不能再受涼了,得生繼續將養幾天。」說完,見子妤臉上還有這甜甜笑意,唐虞又問:「對了,你這時候不伺候塞雁兒,怎麼過來了?是找止卿么?」這句話一說出來,唐虞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心中又想再提醒她兩句莫要和其他男弟子走的太近。可看著她清澈如水的雙眸,這些話卻又顯得褻瀆了,便沒有開口。
「唐師傅,煩您告訴止卿,讓他轉告我弟弟,就說......」子妤故作神秘地眨眨眼,兩個梨渦彷彿盛滿了蜜一般,笑意嫣然如花:「四師姐今兒個就會去找班主說合,明兒個我也能去無棠院聽課學戲啦!」
「果真!」
唐虞由衷地替花子妤感到高興,加上本來就心情頗為放鬆,竟不自覺地伸出一隻手,輕輕撥了撥她額前髮絲:「你不放棄,就沒人能勸你放棄,也沒人能阻攔你的前程。笨鳥先飛,知道自己的短處加以勤奮彌補,將來你未嘗不會成為一代名伶。」
受了唐虞軟言寬慰,子妤突然覺得心中某個地方變得溫暖起來,對他如此親密的動作也沒有了那種異樣的感覺。彷彿兩人之間就該如此自然而然地相互靠近,不再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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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被同事耍了,說一句「外面下雪了」,全單位的人都跑到窗前圍觀.....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