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皇帝駕崩
皇上在聖旨上寫,讓他們定然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不僅僅意味著他的妥協,更是對他們的保護,畢竟他很快就要死了,這算是先皇遺命,誰敢提出質疑?
難道真的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么?張幼桃茫然的想到,她明明是應該恨這個險些害死她的人的,但他這樣一出,又算是什麼呢?
一股無力感席捲了張幼桃的全身,這就是帝王么?不管做錯了多少事,總會用他自己的方式力挽狂瀾吧。
直到當天晚上,張幼桃與姜宜陵一起躺在太子府的寢殿里的大床上,張幼桃還是有些沒回過神來。
「姜宜陵,你說我是不是做夢了啊,我夢到皇上寫了個聖旨,讓咱倆一定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張幼桃語氣中帶著實打實的茫然。
張幼桃發矇,姜宜陵其實也沒好到哪去,他直愣愣的看著床頂,拉過張幼桃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有感覺么?有就是真的!」
聞言張幼桃猛地起身坐了起來,「不是,你是不是背著又跟皇上說了什麼啊?他怎麼會寫這三道聖旨啊?」
「我,好像也沒說什麼啊?」姜宜陵仔細回想了一下。
在張幼桃跑去溫泉莊子的那幾天,他除了沉默與皇上對峙外,也就是把吃了絕育藥物的事告訴了皇上,別的也沒做什麼呀!
強調他和張幼桃是真心相愛的,這種話他基本上是日常掛在嘴邊了,其他的事……
姜宜陵忽然拍了一下大腿,「父皇怕是發現你在救人方面的特殊了!」
張幼桃也想到了皇上那天拽著她衣袖說她特別的話了,但是……這也不能算是什麼大事吧?咋就讓皇上心甘情願的支持他們在一起了呢?
「除了這個呢?還有什麼么?」張幼桃繼續追問。
姜宜陵又仔細回想了一番,「沒有了,也就這一個!」
「那不能夠啊,我又不是第一次幫皇上治療,就算我在這方面的特殊被發現了,那也沒什麼特別的啊!我只是能救人又不是能讓人不死!」張幼桃冷靜的分析起來。
姜宜陵卻是表情嚴肅的說道,「其實就這個已經很重要了,因為我吃了絕育的藥物,父皇可能覺得只有你能幫我治好!」
夫妻二人大眼對小眼的相互看了半晌,這才泄氣似得一起躺倒在了床上。
「算了,不想了,反正也算是好事了。」張幼桃這樣解釋道。
姜宜陵卻是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幼桃,其實我現在還是沒什麼真實感,父皇,他真的要死了么?」
這話張幼桃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安慰的話太過蒼白無力,她只能伸手握住姜宜陵的手,輕聲道,「明兒收拾一下,就搬進宮裡住吧,不管怎樣,最後的這段時間,還是多多相處吧。」
她是真的沒辦法了,皇上的身子在一次接一次的中毒中被傷的太狠,掏空的朽木就算放進去再多的珍貴藥物也是回天乏力。
就像是她之前說的,她只是一個治病的大夫,而不是與閻王搶人的神仙人物,生老病死這種自然規律,誰都無力阻止。
大概是因為顧及到皇帝的第三道聖旨,姜宜陵與張幼桃一起住到了皇宮中,三個孩子卻依舊留在了太子府,就怕她們在宮中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受到驚嚇。
「你們不必一直陪著我的!」皇上嘴上這麼說,但在看到被帶來的三個孩子時,臉上的喜悅是一點也不作假。
人嘛,不管身處什麼地位,終究還是害怕孤獨的。
三個孩子沒過兩天就會被接進皇宮中陪皇帝說說話,除了什麼都不懂的平安,慶兒與華兒均敏感的感覺到了什麼。
雖然年紀尚小,但兩個孩子已然知道生死的距離,也是因為這個,在皇帝肉眼可見的虛弱下來后,兩個孩子居然拉著皇上的手不肯放開。
姜宜陵與張幼桃無法,只能讓兩個孩子跟著住在宮裡,並讓秋露跟著進宮保護著兩個孩子。
一個月後,皇帝已經開始昏迷不醒,張幼桃給他把過脈后,皺著眉對著姜宜陵搖了搖頭。
姜宜陵神色複雜,看著已經瘦的就剩下一把骨頭的皇上,只覺眼眶發酸。
「去把孩子先抱回太子府吧!」張幼桃將姜宜陵拽到一邊低聲道,「妃子殉葬什麼的,孩子們怕是……」
「早就送回去了,放心吧。」姜宜陵輕輕握了握張幼桃的手,示意她安心。
張幼桃這才鬆了一口氣,其實她自己也是害怕的,皇上一向多疑,怕是會叫所有的妃子都死在面前才肯罷休,這樣的場面,她真的是無法想象。
「你若是怕,就也先去偏殿休息吧。」看著張幼桃的臉色,姜宜陵不禁有些擔心。
張幼桃卻是搖頭拒絕,「我陪你,放心,我沒事。」
二人十指相扣,靜靜等著皇上蘇醒過來,養心殿外密密麻麻跪滿了大臣與妃子。
午夜時分,皇帝終於緩緩醒了過來,太醫忙將備好的參湯端上來餵給了皇上。
在小太監的伺候下換上衣服,皇上臉上泛著詭異的潮紅,正是迴光返照之勢。
坐到椅子上,皇上敲了敲桌子,「把后妃全都帶進來吧。」
話音才落,寢殿門被拉開,宮妃們被太監們帶了進來。
人數實在太多,部分還是留在院子中沒能進來。
「朕,大限已到,你們都對朕情深似海,便都跟著朕一起去吧。」皇上說著揮了揮手。
一眾太監們端著毒酒上來,有認命的妃子自己拿起酒杯一口喝掉,有哭哭啼啼不願意的,早就得到交代的小太監便會幫忙「送」上一程。
不過片刻,剛剛還熱熱鬧鬧的殿中只餘一片死寂。
小太監們一一檢查過後,確定都沒氣兒了這才上前稟報,「回皇上話,娘娘們都已經上路了。」
皇上點了點頭,「好,抬下去吧。」
太監們手腳利落的將人全部抬了出去,大臣們膽戰心驚的看著被抬出去的數不清的屍體,聽到傳召,這才戰戰兢兢的進了殿內。
「朕,大限已至,太子登基后,你等定要好生扶持,不可生出異心。」皇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大臣們自是叩首應下。
「宜陵,幼桃!」皇上對著兒子兒媳婦伸了伸手。
「朕,多想看著孫兒們長大,可惜啊!」皇上說著嘆了口氣,「朕,給平安起了個名字,便叫佑兒吧,朕當初,對不起這孩子,以後,朕會護著他長大的。」
聞言姜宜陵與張幼桃終於剋制不住紅了眼眶,此時此刻的皇上,終於有了一個做長輩的樣子,但這種時刻說出這種話,反而更令人感慨傷心。
「幼桃啊,我這個兒子,一向執拗,他像朕,卻又不像,他小的時候,朕從未給過他保護,所以他心裡,怕是也不大看重朕這個父親。」
皇上說著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幾口,這才掙扎著繼續說道,「但在朕心裡,他是朕最看好的孩子,以後,朕就不能護著你們,更無法干涉到你們的決定了,朕這個兒子,就交給你照顧了。」
說著皇上往後靠在椅子上長舒一口氣,「有你這個兒媳婦在,朕,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言罷皇上似是終於了無牽挂,就著這坐著的姿勢,緩緩閉了眼。
「父皇!」姜宜陵與張幼桃忍不住上前查看。
張幼桃將手放在皇上脖子附近查看一番,哄著眼對著姜宜陵搖了搖頭。
一旁的小太監悲傷唱喝,「陛下,薨了!」
一時間悲聲大作,大淵舉國戴孝。
「帝在位四十八年,謚號聖德皇帝,宮妃一百五十八名均殉葬……」史官大筆一揮,一位皇帝的一生就這麼被簡單的記在紙上。
姜宜陵與張幼桃一路扶棺將皇帝的棺槨送入帝陵,封門的那一刻,二人的淚水不覺爬滿了臉頰。
仔細想想,其實皇帝對他們二人真的算是很不錯了,他只是高高在上太久了,不懂得要怎麼好好的與人相處罷了。
再回皇城,姜宜陵獨自回了宮中,張幼桃則回了太子府陪孩子順便收拾行李。
欽天監算了三個好日子,一個是五日後,東宮搬入宮中,一個是一個月後,姜宜陵的登基大典,還有一個是一個月十二天後,封后大典。
這三件事間隔時間太短,禮部與內務府忙的團團轉,張幼桃與姜宜陵也是忙的沒有時間相見。
五日後,張幼桃帶著一眾人等浩浩蕩蕩的住進宮中,將孩子們安頓好便開始接見內務府各司官員,還好有春桃秋露幫著里裡外外的打理收拾,不然她還真有些力不從心。
天色昏暗,張幼桃這才閑下來,痛苦的扭了扭脖子,對對著春桃開口問道,「孩子們怎麼樣了?」
「都在偏殿睡著呢,入宮后小主子們跑去御花園玩了一下午,回來的時候都累得不行,看主子你忙,奴婢就自作主張服侍小主子們先用了膳食。」春桃幫張幼桃卸下釵環首飾。
入宮這種大日子,張幼桃不得不穿的端莊正式些。
鬆散慣了,忽然這麼穿著,張幼桃只覺得自己就要累散架了。
「皇上呢?」用手抓了抓頭皮,張幼桃帶著哈欠問道。
「劉公公剛剛來傳話了,說皇上還在御書房批閱奏摺呢!」秋露給張幼桃遞來一杯果茶。
張幼桃點了點頭,「那咱們去御書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