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躁動不安的季節

第一百一十二章 躁動不安的季節

「上新項目?」沙陳寶問。「上啥新項目啊?」

「啊,我也是剛聽她說。」我說。

正在這個時候,馬鳳哼著歌兒走了進來,看來她的心情不錯。

沙陳寶低聲跟馬鳳說了剛剛蘭老闆來過的話,馬鳳半天沒吭聲。工廠還有很多事兒,沙陳寶先行回工廠去了。這會兒,馬鳳問我,蘭老闆要上啥新項目啊?我也只能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這會兒,送水的師傅肩上扛著兩箱礦泉水走進來,放在地上。大麗打開包裝箱,一瓶一瓶的擺在玻璃門的小冷藏柜子里。

馬鳳忙忙活活地把背包里的一團團揉得皺成團兒的票據捋直,然後,讓我把計算器遞給她,在自己的一個小本子上記著只有她自己能看明白密密麻麻的數字。好半天兒,核對無誤后把票據跟計算器一併丟給我說:「你記賬吧!」

我感覺到走廊的一股寒氣透進店裡來,不覺打了個寒戰。隨手披上了椅子靠背上的厚外套,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兒。

「我說老闆娘,你的心細起來保准能繡花。」我說。

「不單單是你這麼說,工人也這麼說過我,哈哈......」她說,「我真的會繡花,就是這幾年沒工夫弄那玩意兒了。」

這會兒,她似乎想起自己以前會繡花很高興,單腿跪在椅子上,兩眼凝望著小窗外,嘴裡哼起不知名的小調來。我聽著她哼出的小調,感覺就跟她平常講話一模一樣,即急又快,聽了半天也聽不出來個平平仄仄。

我想,假如我要是這會子跟她說,你的小調哼得挺好,她是不是得哼得更歡實,那調子保准跟一場突然從天而降的冰雹敲窗玻璃一般,噼噼啪啪讓人心裡發麻。

這會兒,我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低頭看著那一堆亂亂的票據,還有著一股汽車上的機油味兒。

我聽見自己用冰冷的口吻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所有的帳你都親自記一遍,直截了當的說出來,那有多好。何必在每個月底那幾天,抱著帳本問我這一筆你怎麼不知道,那一筆你沒有看著票據。我寧肯去忙碌點別的什麼事情,也不想跟你如同秀才遇見兵一般,磨破了嘴皮子也說不清。」

下午,我在拾掇著凋謝的百合的花,皺曲的殘花葉片零落在瓶底下,桌面上,那濃郁的香味依然留存。

這會兒,我抱起花瓶走到衛生間清洗乾淨了花瓶,正尋思著過兩天去花店買一束各色的劍蘭花,順道帶上一把富貴竹。大嬸兒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身後,用她的大手在我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嚇了我一跳,手中的花瓶差一丁點兒就香消玉損。我回頭瞅著她,她的嘴裡嚼著泡泡糖,手裡端著一個塑料筐,裡邊裝了滿滿的一下子聖女果。這時,我隱藏了心中的不悅,「吃得了嗎,弄這麼多?」我問。

「你這個小瘦瘦,給你一棵嘗嘗。」她說著,挑起蘭花指,拿了一棵在手裡遞過來。

我注視著她的眼神和表情,心中尋思著,顯然,她是認為我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想吃上一點兒,我長長地舒了口氣,心中的不悅也煙消雲散。

「喔,不吃,我不吃。」我看著,吃過中午飯後更顯飢腸轆轆的大嬸兒說道。

只見她抓起一小把,放開自來水龍頭沖洗了一下,然後,一口吞進了肚子里,那臉上的表情顯得極為舒暢,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莫名其妙的笑著。我低頭也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抱起玻璃花瓶往回走。或許,剛剛大嬸兒那種無拘無束的笑,是一種滿足感在心底油然而生,好比是一個飢餓的人撲在了麵包上。

一天呆在店裡沒有出去的馬鳳,似乎是在等著蘭老闆的兜頭扎回來。下班時,心情很不爽的她,摘下手腕上的機械手錶仔細的跟牆面上的石英鐘校對著時間。

春寒料峭,冰雪消融。東風拂面,冬意闌珊。

早春時節,一早一晚還是很冷的。雖然,跟冬天那股子冷法兒截然不同,所謂凍人不凍水,說的剛好是這個時候。

白天漸漸的拖長,黑夜慢慢地縮短。這會兒,迎面而來的東風打在臉上,感覺皮膚乾巴巴的碎裂出一千條的細紋,像吹皺的一池春水。

我想,當北方的冬天已殘時,南國的山野恐怕早已是山花爛漫、隱隱生香,蜜蜂蝴蝶成群,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試想,近可賞花,遠可觀山,人若畫中游,這是何等的賞心悅目啊!時間的流轉,四季的更替,沒有哪個季節更適合於在春天放飛大好的心情了。

早上,我把剛從花店裡買來的花束放進玻璃花瓶里,倒進去了兩瓶礦泉水。礦泉水比剛從自來水管子里放出來的自來水,對待花兒溫柔了不知有多少倍。

此刻,劍蘭散發著幽香,富貴竹挺著翠色。想起,早上看見花店裡品種繁多的花卉琳琅滿目、色彩繽紛。無論是各種顏色的玫瑰、百合、香水月季、菊花、報春花、劍蘭花等等,都一一釋放著幽香。那種五顏六色的花朵混雜重疊在一起的美,難以描述,宛若天空中飄來的彩雲一般艷麗多姿。忙忙碌碌、枯燥無味的工作,偶爾欣賞一下如此艷麗多姿的花朵,聞上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也算是忙裡偷閒的一件雅事了。

馬鳳在小倉庫里跟晏姐研究著微波爐的擺放位置,大麗倒騰著產品的樣乁板記著帳。

這時,蘭老闆帶著一位年青的小夥子,還有一位年齡跟她相仿的男士,有說有笑的走進來。

聽見說話聲音的馬鳳從小倉庫里走出來。大麗拿出來幾瓶礦泉水擺放在桌子上后,繼續的記著帳,晏姐出來跟蘭老闆打聲招呼又回小倉庫里忙活。

大家坐下后,蘭老闆把年青的小夥子介紹給馬鳳,他是一個做新型材料的廠商叫索金燦,另一位叫梁冰的中年男士是她的好朋友。這會兒,跟她們打過招呼后,我坐在電腦前依然忙碌著手頭上的活計。

蘭老闆給索金燦介紹著大樓里跟店裡的情況,梁冰坐在那裡拿起一瓶礦泉水喝著。馬鳳坐在旁邊一時也搭不上話。

過了一會兒,蘭老闆跟馬鳳商量著在不影響原有生意的情況下,把索金燦經營的產品在店裡做為主打產品做大,市場由她跟索金燦負責去推廣,馬鳳負責工廠跟原有生意這一塊,店裡的費用由索金燦跟馬鳳各佔一半的事情等等。

雖然,這麼多年裡,我早已習慣了蘭老闆的突然襲擊式的想一出,是一出,但是,這一會兒,也被她連珠炮般突然冒出來的新項目弄得暈頭轉向,找不到方向。不由得讓我想起了熬過生意慘淡的淡季,正打算迎接旺季的紅,無可奈何離開的樣子。

哎!時至今日,提及此事時,她的氣都難消。她們之間可是從小的光腚娃娃,有著無法掂量的深厚感情都鬧到這步田地,更何況眼前年歲小,火氣可不小的馬鳳呢?

「大姐,那絕對不可能!」馬鳳斬釘截鐵地說。

馬鳳的話音兒過後,店裡很安靜,安靜得連梁冰喝礦泉水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或許,馬鳳這句話已經憋了很久,終於吐出來的她,這會兒到是痛快了!

蘭老闆的臉色霎時間變得很暗,崩得一個褶子都沒有。憑著這麼多年對她多多少少的了解,我想,用不了多久,馬鳳必得走人。

馬鳳的一句話,雖然,只有短短地幾個字,卻當著兩位男士的面兒把她噎得如同燒雞大窩脖一般,面紅而赤。這會兒,她似乎是強強壓制住自己體內暴漲的怒火,低下頭用左手扣著右手上的刀槍刺兒。隨後,梁冰先站了起來走出店外,她跟索金燦也跟了出去。

在確定她們已經走遠了之後,馬鳳跳腳在店裡數落著,這一段時間以來的各種費用的維持以及剛看著別人賺點錢,就拉完屎想往回坐,見不得別人好的紅眼病一系列的話全都噴了出來。

店裡一片安靜,大家都在忙活著手頭上的活計,聽著她的叫罵聲,那聲音聽起來不比隔壁的大嬸兒的動靜小到哪兒去。直到走廊里傳過來大眼珠子保安腰間捌著的對講機喊話的滋啦滋啦的聲音,才算是歇口。一個轉身,馬鳳出去了,大概是回工廠跟沙陳寶說這事兒。

春天,是一個躁動不安的季節。

從深埋泥土之下蠢蠢欲動的種子開始,一直到老柳樹尖上萌發出柔嫩的柳芽在東風裡搖蕩。風飄飄,雨也飄飄,就連眼么前的一縷光里都似乎能看到空氣上上下下的流動。

這會兒,我讓準備出去買飯的大麗幫我帶回來一份西紅柿炒蛋的蓋飯。晏姐幾乎每天都自己帶飯吃,不是她有多節省,她說她對象每天都拉著她下館子,打包回來的好吃的可比盒飯不知道強上多少倍呢!這時,小倉庫里傳出來她熱飯的香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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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河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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