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軲轆出來 吃散夥飯

第一百一十六章 軲轆出來 吃散夥飯

一格小窗外,雨雪依然飄著。

當雨水來時,北風不走,糾纏在一起焦灼著,忽而是急急的落下一場小雨,忽而又飄起零星的雪花。迷迷茫茫的世界,不覺讓人也陷落在一陣迷茫里,不知道明天走向何方?

這會兒,我打開電腦,開始一天的忙碌。坐在一旁的馬鳳不時轉動著不太大的眼睛,飄向我這裡。我想不出她想倒騰出來什麼東西。人如其名,她就像是一隻馬蜂一樣,只要是她認為你觸犯了她的領地或者是對她產生了威脅,她就會圍著你嗡嗡個沒完。

如果在某一時,真的能驗證了她自己的想法,那一刻,她保準會蜇人。

大約半個多小時后,晏姐在小倉庫里喊著馬鳳。我記帳的帳本還剩下十幾頁,那次大麗用水泡了之後,本子寫字的時候,總是被筆戳破。換一本新的吧,我在抽屜里拿出來一本新的帳本,繼續寫著。因為要把舊帳本上的內容抄上一些,兩個本子上下倒換著。

「你在抄啥呀?為什麼要記兩本呀?」馬鳳突然站在我跟前說。

此時的她,更像是考場里抓住了一個抱著別人的卷子狂抄的學生的監考老師。我沒有注意她是什麼時候站在我眼前的,這會兒,她拿起兩個賬本比對著。

「啊,舊帳本後幾頁陰過了水,換本新的。不抄上以前的一些內容接續不上。」我說。

她拿到旁邊仔細的看了十幾分鐘,又還給了我。雖然,沒說什麼,但眼裡充滿了疑惑。我繼續低頭記著帳。雨雪這會兒可能凝聚成了小冰雹狀,砸在窗子上傳來噹噹的響聲。

如果商家最怕損害的是商譽,那麼,對於打工者來說,最怕的不也是失去了老闆的信任嗎?

或許,馬鳳不會明白,做為一個銷售兼財務人員最起碼的職業操守是什麼?但是,此時的我不想跟她多解釋一句話。

我從來沒有在心裡生出責怪他們夫妻倆個的一絲念頭,哪怕是那天她讓我提落著瓜子送到她的車上的這件事兒。誤會也好,無理也罷,總之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講不清。況且,在我跟她之間,還隔著一個不間斷的當著沙陳寶的面兒請吃飯的蘭老闆,馬鳳難免會杯弓蛇影。

這會兒,馬鳳一手接著電話,一手拿起車鑰匙走到店外,牆面上的石英鐘時針西偏北四十五度,分針指向正南。

懶洋洋地半趴在桌子上記著帳的大麗,一如小院里的野桔貓趴在枯草堆旁邊曬著正午的太陽,就算是你走過去,蒿上一把它的毛,它也只是半睜開一隻眼睛瞪你一眼,弱弱的叫上兩聲后,繼續曬著。她今天穿了一件桔色的套頭毛衫。

「起來買飯去了,一會兒賣沒了?」我用手指敲著桌子說。

「不想吃了,不餓!」大麗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

「瞧你那點出息,一準是昨晚上喝多了?回家你老公沒狠狠地揍上你一頓啊?晏姐,大麗昨晚上喝蒙圈了嗎?」我一邊說著,一邊大聲的喊著。

「她昨晚上沒喝,一會兒,我出去買飯給你們捎回來。」晏姐說完向走廊一頭的衛生間走去。

「哦,我以為你喝多了呢,你懶成這出,幹嘛呀你?」說完,我在大麗的腦袋上彈了好幾個腦瓜崩,直到她坐直了腰板。

「昨晚兒,跟我媽包餃子包到半夜,累得我後半夜睡不著了。」大麗說,「傻老婆等揑漢子,乾瞪眼。」

「哦,你老公一夜沒回家呀?那你可得好好問問。」我說。

「我是說,說請吃飯的人沒來。」大麗說。

「誰,怎麼會呢?當著好幾個人面兒說的,我才不信。」我說。

「你問老晏去,我倆在店裡尬坐半個多小時,一個電話說改天了。」大麗說。「是,來電話說改天了。」進門兒來的晏姐說。

「哦,可能是天氣雨雪交加的原因,改個風和日麗的好天,你給她打電話,讓她補回來就是了。」我說,

「她一定不是故意爽約的,那不是她做事的風格。」晏姐說。

大麗坐在那裡,忽然咯咯咯地笑了一會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慢慢悠悠地說:「我出去溜達一圈,幫你們把飯帶回來,老晏,我去了。」

我來到窗前,想看外面的雨雪下得怎樣了?但願這會兒小一些。

白茫茫的小廣場上,這一會兒,使人分辨不出來是冬天還是春天。即有著,冬天皚皚白雪的寒冷,也有著,春天冰消雪融的氣息。

我想,那一處小花壇的泥土下面,那些各色的蜀葵、細葉菊、海棠、雞冠、牽牛、薔薇花的種子正在發芽,轉眼就會孕育出一個勃勃生機的春天。雖然,現在只看到一層白雪跟幾根黃褐色的枯草覆蓋在上面,了無春色。

視線向小花壇的右前方四十五度角方向延展開去,那一片兀得只看見一片白茫茫的地方,中間有一個被白雪填滿的小池塘,夏天能看到荷花的小池塘。印象里那個穿著深藍色的睡衣,站在秋風裡看著一枝開敗了的荷花的枯枝發著呆的身影還在。他是在想念,一朵荷花的夏天嗎?

去年秋天,心血來潮的我,也曾在日落時分,站在血紅色的夕陽將影子拉得長長的直到躍上荷花的枯枝上。學著他的樣子,倒背著手,看著風中搖擺不定的枯枝發著呆。想尋找,欣賞荷花開敗了的美的靈感,卻一無所獲。

當頭頂上颯颯的秋風吹過,夕陽漸落西山,漸暗的夜色模糊了枯荷的枝幹,才突然明白,在他的心裏面開著一朵燦若紅霞的荷花。猶如曇花一現的愛情,卻唯美了他的一生。

幽靜、優美的小廣場,不知不覺間將一年四季太多的美景定格在記憶里,招之既來,卻揮之則不去。

無論是曖洋洋的日子裡出來曬太陽的老人跟孩子,還是那時常出來賣萌的羊駝。對了,還有夢裡的香菇姐領著她的小孫女在小廣場上喂著鴿子,那畫面美得異乎尋常。

「飯回來了。」大麗帶著一股冷颼颼的空氣進來。

「謝謝你啊,大麗。」我說。

「你少給我整沒用的,趁熱吃飯得了。」大麗說,「老晏、老晏,你個死鬼,趕緊軲轆出來吃飯......」

一個月後的中午,我坐在店裡的辦公桌前看著窗外面的天空發著呆,想著外面風和日麗的好天兒跟大把、大把的陽光里流淌著金色的春天。

「老晏、老晏,你個死鬼,軲轆出來吃飯,出來吃散夥飯了......」大麗喊完,咯咯咯地笑著塞給我一雙方便筷子。

一碗蘭州拉面上覆蓋著幾片油綠的香菜葉,一勺深紅色辣椒旁邊圍著一圈辣椒油,就像櫻桃樹結出來的櫻桃。

這個星期以來,大麗天天張落著吃散夥飯。這會兒,店裡突然停電了,我們仨個在關燈悶頭兒吃面。

還有不到一個星期,沙陳寶跟馬鳳做為老闆的任期既將結束了,蘭老闆又會攜誰的手走馬上任,是索金燦、梁冰嗎?或者,是不靠譜的老中頭兒又捲土重來?在我看來,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鐵打的員工,流水的老闆,都將成為過去的事情了。

我因跟沙陳寶、馬鳳之間,越來越深的誤會而萌生退意。誠然,我不責怪蘭老闆無中生有的挑撥離間,她如果不把人心攪散、人人自危,又如何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施展她自己的才能呢?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

人生路漫漫,朋友相識走一程,她了解我,比我了解她更勝一籌。

她知道,我永遠都不會拿起她投過來的暗箭,在朝她狠狠地砸過去。如果,有一盞明燈能照亮她飛出暗箭的過程,她會不會很難為情。

這會兒,我並不擔心別人目光之中的我怎麼樣,我只衡量我的道德是否高尚。

或許,在許多年以後吧,在她依然窩在車子駕駛室的方寸之間,吸著香煙吞雲吐霧、深窺自己的內心時,突覺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曾來過我這樣的一位朋友,無法忘記。

這幾日,早起賞春,突覺春光美如畫。

東風拂面,送來縷縷溫暖,春光旖旎,美景無限。杏花在春雨之中開得正悄,如煙的綠柳在水面盪起輕波。先花後葉的果梅、花梅,抬起水粉色、玫粉色、硃砂色、紫紅色的笑臉,陽光燦爛、分外嬌艷。

張開六個花瓣就像是一隻金色的小喇叭的迎春花,在為春天唱著一首讚歌。

「梨花輸雪一段白,雪輸梨花一段香。」這會兒,白得似乎冒了光的梨花,此時,披著白雪的無言外衣,在枝頭上把春意鬧。

從南方飛回來的燕子找到了舊居,太陽很早的就從東方升起。

年後,跟隨著太陽一同早起的老鄰居,在又長了一歲之後,變得更加穩重了,連叫聲都一板一眼的高低音兒一般齊。

瞧它披著一身烏黑倩麗的羽毛,站在老樹的枝椏上,咫尺之間來回的跳躍。突然,一隻不怕人兒的小麻雀,如果此時沒有紗窗的阻擋,就會一頭撞進屋子裡邊來,它一定是把黃登登的一束君子蘭花,當成了不可多得的食物,想叼上幾口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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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河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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