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欺軟怕硬
階梯長長的,昏暗無光。
我約摸著眼睛都哭的有些生疼了,才沒繼續流眼淚。
越過數不清的台階,才終於走到頭。
有一扇厚重的大門微微攏著,我用手機的照明燈照了一下,發現門沒有上鎖,鎖是落下的。
或許是章先生打開的。
我使了些力氣,才將門推開。
閣樓上開了一盞灰白的日光燈,像是蒙上了些許灰塵,連光線都覺著有些暗。
閣樓看著有些局促,各式各樣的東西堆的滿滿當當,推門入眼便是一桌梳妝台,台上只有一把斷了小半截的木頭梳子,還有一面能照著人大半個身子的鏡面。
我的臉在鏡面中被倒映的慘白。
甚至看久了,又覺著好像不是我的臉。
我眨了眼睛,不斷的左顧右盼,就怕突然從哪裡冒出個什麼東西。
但一切又好似無風的湖面,異常平靜。
我坐在梳妝台前,隔一段時間就去查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
只要熬到天亮,應該就沒什麼事兒了。
手機這會兒沒有信號,所以拿在手裡,也僅僅只能看看時間,開開手電筒,沒有其他用處。
不知等了多久,倏地聽見有女人的哼悶聲,有些耳熟,待我豎起耳朵仔細去聽的時候,聲音又消失了。
「有人嗎?」我試探性的問。
我以為這一次仍舊是不會等到回應,不料這回有東西落在地上,發出巨響,像是有人不能說話,用這種方式引起我的注意一般。
我驚的立即從梳妝台前站起身。
閣樓里再沒其它動靜,我又問了聲,這一次沒再等到回應。
我只得重新坐回去,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發了呆。
不知道是不是盯了太久,我越看鏡面的臉,越覺得陌生。
我甚至看見鏡面里的自己伸出一隻手,想著大概是眼睛花了,便揉了揉眼睛。
再睜開眼,就見鏡面里自己的臉上揚起詭秘的弧度,有隻手徑直從鏡子里伸出來,握住了梳妝台上那把木頭梳子。
我當時簡直沒被嚇得背過氣去。
可也不知道怎麼的,身體忽然就動彈不得了,渾身像灌了鉛,無論怎麼使勁都不能動彈。
我只得眼睜睜的瞧著,鏡子里的東西揚著脖子將腦袋伸出來,那張和我如出一轍的臉蛋上儘是陰惻惻的笑意。
她用木梳子,順著我的頭髮梳到底,我只覺得頭皮發麻,腦子裡隱隱綽綽的想起以前我奶奶還在世的時候,同我講過一個鬼梳頭的故事。
我想開口發出些聲音,嗓子卻像有團火燒著,連個氣兒都發不出來。
鏡子里的東西仍在笑著,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臉有一天也能這麼猙獰,令人覺得心驚。
她替我梳了頭,眼珠子便開始緩緩的往下垂,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她瞪圓了眼睛,拿著木梳的手漸漸朝我小腹伸過來。
我下意識就想護住小腹,兩隻胳膊卻不聽使喚,任由她靠近我的小腹。
在她掌心貼在小腹的瞬間,我只覺得像是被塊冰給貼住了,刺骨的涼,不僅是肚子,連著全身都覺得無比陰冷,額頭沒一會兒就冒出了冷汗。
我急得幾乎快要哭出來,頂著火辣的嗓子眼兒,只能依稀喊出幾個「救命」之類的字眼兒。
可是閣樓建的這麼高,或許還隔音,我這蒼蠅一樣大的聲音,無異於對牛彈琴。
那東西原是想用指甲劃開我的肚皮,她異常尖銳的指甲頂已經碰上我的衣物,但還沒有用力。她看著我身後,就像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手居然是猛然縮了回去。
沒幾秒,鏡面又恢復正常,我那張毫無血色、被嚇的慘白的臉蛋映在裡頭。
連著身子都漸漸能動彈了。
還沒緩口氣,便有隻手搭在肩上,我這回倒是直接嚇哭了,渾身打著寒顫,乾脆連眼睛都閉上,抱著必死的決心了。
直到身子被人扳過去,章先生的臉映入眼帘,我所有的表情都凝在臉上,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一個晚上,我已經被他嚇了兩次。
「你怎麼在這裡?」他眉頭緊皺。
我剛哭過,勁兒還沒緩過去,回答的時候,聲音哽了一下,說:「一言難盡。你在這裡做什麼?怎麼之前一直沒有聲音?」
「沒聽見。」
「哦。」
我垂下頭,將眼角的淚花拭去,隨即又後知後覺的指向梳妝台上的鏡子,問道:「你剛剛是不是什麼都看見了?」
「嗯。」
「你都看見什麼了?」
「什麼都看見了。」
我不敢去碰那把木頭梳子,便用手虛指著說:「剛剛那東西給我梳頭,你也看見了?」
「嗯。」
「你都不害怕?」
「為什麼要害怕?」昏暗的燈光在他鼻下投了淺淺的影,他說:「鬼都是欺軟怕硬的,你越怕它,它越猖狂。」
「可如果它要害我呢?我沒有反抗的能力,就只能將它們視作洪水猛獸。」我說。
章先生定定的將視線放在我鼻尖,片刻后輕笑了一聲:「如果你是個正常的普通人,完全不必擔心這些。人怕鬼,鬼也怕人。人身上的陽火重,一般情況下,碰不見那些東西。」
他說著,將食指探向我眉心,我下意識的後退半步,他的手卻沒有收回,而是直接點在我的天靈蓋上,說:「可你不是。」
「什麼?」
「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還真懷疑你是個死人。」章先生指腹沒有多停留,只是數秒便從我的額上掠過。
他比我高了大半個頭,看模樣大概同許易今差不多高。他居高臨下的望著我,不咸不淡的挪開話鋒道:「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想繼續面對那些東西?」
言下之意,便是提醒我該離開了。
我原先提起了腳步,轉念想到之前追著我的那個東西,又收了回來,搖頭說:「我不走,我要在這裡待到天亮。」
「你要是想尋死,我不攔著你。」
他說著,就已經提起腿往閣樓大門走。
我到底還是不敢繼續一個人待著,見他要走,立馬追上去,站在他身側提醒:「樓下有兩個挺恐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