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一個世界的衰弱
原本宗冥是沒想到這點的,從第一次見到「挲」的時候它就是如今這副形象了,只不過當時身上的外骨骼裝甲還不像現在這樣包裹全身——如此說來,其實這傢伙的骨甲並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是可穿戴式的?
當時宗冥是見過挲的臉的,而現在出現的這傢伙卻不露臉了,就像是披掛完整的古代將軍臉上還戴著個遮的嚴嚴實實、只露出眼睛的面罩一樣,這大概就是它戰備形態的樣子罷。
遮得如此嚴嚴實實,其它生物觀察它就只能從唯一裸露的地方「眼睛」著手了,然而「那衍」強者本就感知能力極強,肉眼還不如精神探測好使呢!既然全身披甲,把眼睛也一起護著又有什麼要緊的呢?因此,宗冥認定這其中必然有詐:搞不好那其實是用來掩蓋其種族特徵的,萬一自己盲目往上戳的話,誰知道會不會從中biu~的射出一道「直死射線」來?(⊿)
沒有人會將自己的弱點主動暴露在對手面前,尤其是早就知道對手實力不俗的情況下,即便壓根就不是人。
應該說,挲目前的樣子並非是它原本的模樣,而是它想讓對手看見的模樣,這種差異在地球一般稱之為「戰術偽裝」——唔,講明了也就是取巧之道,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好用卻是真的。
既然發現了「盲點」,宗冥自然要更加細緻入微:玩套路的心都臟!可不能被它陰了才是。
話說回來,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年沒有別的生物敢光明正大的直視挲了,因而感受到宗冥觀察的目光后,挲是震驚的,繼而就演化成了憤怒。在此心態下,它覺得宗冥的「光明正大」完全是「肆無忌憚」,就連「直視」也變成了「窺視」,總之就是被冒犯了!
雖然憤怒,挲也不可能因此就心態爆炸、直接沖著宗冥殺將下來,那樣它這麼多年豈不是白活了?越是活的年歲大越是要穩重,要有涵養,嗯……好吧,攤牌了,主要是沒搞清情況前不敢動手。
起初挲感知到「那衍」的氣息後下意識的以為是先前耍自己那傢伙靠「偷天換日」瞞著自己進階成功了,便點兵點將、召集了一眾爪牙朝著該氣息的所在地殺將過來:趁著它剛進階成功、根基不穩,此時不抹殺它更待何時?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就麻煩了。
當然,「那衍」畢竟不是吃素的(也不可能吃素,這不符合生命層次分級規矩啊!),即便是剛進階成功的「那衍」,也必然有壓箱底的本事。對此挲是做了心理準備的,不過它的實力給了它充足的自信:無論是拼力量還是速度都不可能弱於剛進階的「那衍」,你打又打不過、跑也跑不過,憑什麼不伏誅?!
出乎挲意料的是,那股新晉「那衍」的氣息一直停留在原處,似乎並沒有要暫避鋒芒的意思,這倒讓它起了疑心:不會又是使了什麼瞞天過海的計謀吧?這回可不能再上當了!
不,它確實在那!挲在趕路的同時發動自己的種族天賦「挲之瞳」往目標方向無比細緻的探查了一番:氣息渾厚而凝實、生命場強異常、波動極大、周圍並無其它高強度生命體存在……錯不了,它就在那!!!
「挲之瞳」是挲的種族天賦之一,光從這個簡單直白的名字就可以看出這是它獨享的moment,額,專屬技能。其實吧,說「種族」技能是不正確的,因為這僅僅能代表它自己,它所在的那個種族雖然也是以具有神秘力量的眼睛而聞名的,但它這個是神化后的結果(它自稱「神化」,按地球的說法來就是「變異」),只是考慮到它早幾萬年前就把自己變成「孤家寡人」了,「種族」之說也算是成立的。
對地球超凡者而言,「種族技能」算不得是個熱門辭彙,然而異世界則不然:但凡是出身好一點的,誰還沒個種族技能呢?而挲作為一代霸主自然在此方面要拔得頭籌的,別的生物可能只有一兩種,它身上可是堆滿了的!
理論上來講,兩個不同種族的生物在一起生下的新生物有小概率覺醒不止一種種族技能,如果不考慮生殖隔離的話。而挲身上不知有多少種此類技能,由此可見它的血統到底有多斑駁了。這種情況在地球上會有個相當精確的詞來稱呼「雜種」,至於幽界有沒有生物敢這樣那就是另外一說了。
然而即便是以挲的名字命名的「挲之瞳」這會兒也翻車了:即便它將這片區域里裡外外的探查了個遍,居然愣是沒發現宗冥這個「那衍」的存在!在它的眼裡,生命強度連自己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雜兵都比不上的宗冥無疑是本地一隻倒霉透頂亂入戰場的「野怪」,完全沒有注意的價值。
大廈將傾,樓里沒有哪個人可以置身事外。而大戰在即,誰又會關心這樣一隻「野怪」的命運呢?
這時候就不得不贊一手宗冥的「金手指」了,已經進化完全的、成熟的「先天神魔」絕對是設定大神最寵愛的創造物,即便是最終大boss發動種族技能也無法對它產生正確的判斷。(ˇˇ)
還是回到宗老爺子釋放出本心境強者的氣息開始講起,那時候自知暴露的兩人決定直接攤牌:猥瑣發育什麼的不存在的,反正暴都暴露了,不如戰個痛快!今兒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略一思索好像沒毛病)
打歸打,但也要商量一下怎麼打,畢竟智取才是人族的強項,無腦硬剛只適用於對地方知根知底且硬實力要強過對方的情況。
因為宗冥在先天之炁的包裹下可以蒙蔽天機——這是最合適的解釋,不然那找不到攻擊對象、抑鬱「自殺」的雷劫豈不是很冤?於是兩人商議由已經暴露氣息的老爺子直面那萬年老怪吸引火力,宗冥則伺機而動,找准機會看看能否抽冷子干它一炮。
單純二打一體現不出套路來,但二打一還帶偷襲的話就另算了。(^し^)
除了宗老爺子,沒人知道宗冥貓著腰蹲草叢的樣子有多滑稽。他剛剛確實是真·蹲草叢,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而現在,他卻化身「卑鄙的外鄉人」,朝著土著們發起了致命一擊。
強不強是一時的事,帥不帥是一輩子的事,至少宗冥覺得這會兒的自己應該是相當帥氣的:一記「大慈大悲掌」下去,誰敢說咱不帥?要是這一發攻擊能給那老怪物造成一些麻煩的話就更帥了,老爺子也無法否認的那種!
(宗閻:行行行,只要你能打出風采、打出效果來,怎麼自戀都成。→_→)
不好!只能硬抗了!挲心裡暗道不妙,立馬收縮身體、四肢蜷曲,骨尾變成了幾條扎帶,將它自己給包裹了起來——到了這時候它還留了個心眼,在收縮身體之前故意當著宗家爺孫倆的面生出一塊外骨骼擋板護住眼睛。
宗冥被它拙劣的演技給逗樂了:咱不帶這麼糊弄智商的吧?你看看你這表現,一點都不符合緊急避險的自然反應啊!
其實吧,挲的演技算是很自然的,但宗冥帶著先入為主的印象來觀察它,就會自然而然的挑出一大堆毛病。
「注意點,它的眼睛是偽裝的,小心被陰了。」趁著這傢伙演戲的時候宗冥趕緊小聲提醒了老爺子一句,用的是當地方言,就是怕被那傢伙聽到、破譯出來。
二戰中民主燈塔國的軍事密碼就是用的本國某個只有數千人口、自己人都不太聽不懂自己人說話的一個小部落的土著語言,而這一舉措在後來被認定是極其成功的,極其該部落的情報人員落入敵手也依舊無法破譯民主燈塔國的電文。
宗冥當然不是此類受過專業訓練的情報人員,不過他也不可能一點保密觀念都沒有。尤其是在已經發現敵方有詐、準備藉機進行反制的情況下,說話就要格外小心了。
目前雙方唯一的溝通方式就是「精神聊天群」,目前僅僅停留在放狠話階段,雙方通過精神情緒傳輸的法子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敵意,但是並未有任何信息性的接觸,大家都是一副如履薄冰的樣子。
但是人類這邊本心境強者有兩名,而挲手下只有一群爪牙——雖然數量是挺多的,但並不能成為左右戰局的「X因素」。這樣一來的話,宗冥這邊就比敵方多出了一個信息交流的環境:以挲的個性和身份,總不至於跟屬下們商量這場戰鬥該怎麼打、要作用什麼計謀吧?
於是場面似乎就變得好玩了起來……
宗冥的那一記「大慈大悲掌」自然不可能用盡全力。武俠小說中高手過招往往轉瞬間就分出勝負,但那要建立在雙方有一定的了解基礎上:你讓陸小鳳和西門吹雪對決他們還要先聊聊天、表示一番惺惺相惜呢,但讓葉孤城和李尋歡打,估計光是對決前的觀察對手關節就要不少的篇幅——畢竟不是同一本書的角色,兩人完全不熟,打架前自然得觀察觀察嘛。何況用劍的和使飛刀的本就不是一個體系,這事兒保不準還打不起來……
當然,宗冥伺機而動自然也不可能毫無建樹:
一掌重創老怪物(×);
一掌將它的爪牙們清理掉一部分(√);
試探一下老怪物的外骨骼裝甲強度(√)
這一記「大慈大悲掌」打下來結果也明了了,果然不出宗冥所料,如此剛猛的攻擊並未能在它體表留下傷勢,就是覆蓋它全身的骨甲上出現了一丟丟的刮痕、距離擊穿其護甲還差得遠呢。
這個時候就要再思念一下原來的金手指了:這一巴掌可是拍死了不計其數的「土著軍兵」,換算成經驗得多少啊!唉,內心隱隱作痛~
一瞬間自己的爪牙就少了這麼多,挲作何感想?它對此並沒有什麼想法:咱剛剛應該沒露出破綻吧?****(幽界髒話)!居然還藏著一個「那衍」!失算了,我就說怎麼感覺怪反常的,還好它並沒有全力出手,否則今兒個就算將這倆統殺了也會身受重創!……
嗯,這傢伙對屬下的死傷慘重確實是一點都不心疼,不過以它的個性和處世風格也實屬正常。但是宗冥不知道啊,他以為這傢伙會因此而怒從心起,從而心態上有一丟丟起伏呢。
因為前一陣子在古月支禁地見識過那「愛惜子民」的禁地意志,這會兒宗冥看見帶著大部隊的領導者就會下意識的以為對方是珍惜兵力的……唔,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可不行。好在宗冥這一掌的目的就是搞對手心態,而挲的心態也確實受到了點影響,因而也算是誤打誤撞吧。
這就好比一頭猛虎追殺一個獵人,碾得他滿山跑,結果猛虎追得興起上了頭,猛然被一顆不知從哪射出來的子彈給傷了後腦勺。猛虎心有餘悸的往某個方向看去,只見另一個獵人正舉著獵槍對著它……
此時挲的想法轉化成地球語言就是:wdnmd!真就一打二唄?是不是玩不起?!
看著氣勢洶洶、面露凶光的宗老爺子,再看看一臉笑意、卻不掩殺意的宗冥,挲頭一次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它已經在最強者這個位置待了太久了,早就習慣了如今的生活,包括至高無上的地位也好、「子民」們的畏懼也罷,都已經與它本身合為一體了,而這些種種羈絆下的挲無法也不敢想象自己戰敗會怎樣……
起初它是個千年豪傑,後來成了梟雄,再後來成了霸王,到如今,它已經是帝王,不出意外的話千秋萬代一直如此。
然而從來沒有能一直延續下去的政權,縱然它已經執掌了這個世界數萬年,但它的精神、力量、靈魂卻一直在被腐蝕,腐蝕它的並非歲月,而是它自己——失去上進心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對過小富即安的生活者倒是沒什麼影響,但對一個世界的統治者而言就相當恐怖了:
挲一定意義上可以代表這個世界的意志,而當一個世界失去了昂揚向上的精氣神會怎樣?
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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