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

軍醫

()清晨,趁其他傷員還沒醒,秦恬把奧古安置在床上,悄悄走了。

傷員喝不了雞湯,她熱了湯,讓秦母就著病號飯一起吃下,秦母問:「咦,昨天的吃剩的都沒了?」

秦恬不好意思道:「遇到送我們來的那個軍官了,他們沒吃晚飯。」海因茨你黑鍋多一個也不多。

「哦,那應該的,我看到他們吃的,哎喲,西方人對這就是不講究。」秦母很久前就這麼覺得了,老調重彈。

「是啊是啊,所以我們要快點回去,吃阿爸做的香香的飯菜。」

「呵呵,阿媽也覺得身體好很多了,想回去了。」

「阿媽你先整理下,我去問問多少錢。」說罷,秦恬跑到醫生那兒,一大早,醫生已經在了,見到秦恬微笑道:「我看了護士的記錄了,你母親恢復的很快,今天就可以出院。」

「是啊,多謝你們了。」秦恬行李,「我是來結賬的。」

「哦,到走廊盡頭那兒,拿著你的記錄單過去,他們會告訴你的。」

結賬回來,秦恬陪著母親整理好東西下,到了二,秦恬讓秦母先等等,她跑進奧古所在的病房。

奧古斯汀正由一個漂亮的護士喂飯,場面倒是很和諧,秦恬徑直走過去,也沒搭理護士,對奧古斯汀道:「我媽出院了,我先走了。」

「狠心的傢伙。」奧古斯汀作出哭喪臉,「你忍心拋下我?」

「少耍寶,你一直住這?」

「不,下午就到海因茨的公寓去,他請了專人照顧。」

「哦,有專人啊。」秦恬下意識的重複一遍。

誰知奧古斯汀著急的接茬:「男的!我的新副官。」

秦恬愣一下才明白他啥意思,然後她破天荒的羞澀了,不自然的說:「其實還是女的好點,細心。」

「那不是有你嗎?」

「……我盡量。」秦恬安慰小狗似的拍拍奧古的頭,就急匆匆的走了。

秦母在走廊口等著她,一臉驚嚇:「阿恬,剛才不知道哪裡送傷員來,叫的好慘啊。」

秦恬深刻理解:「是啊,太恐怖了,我們快走。」

「你阿爸還讓你學護士,以後難道也要到這種地方工作啊,個不是太慌了?」

「做著做著就習慣了,這些護士哪個不是這麼過來的,再說,我也不一定就吃這碗飯啦。」

「還是不要走這條路好,太血腥了,晚上做惡夢的!」

「恩恩……」秦恬無意識的應著,心裡卻老想著奧古斯汀趴在那兒慘兮兮的樣子,她覺得自己應該認真點兒學了。就算現在幫不了奧古,難免以後有用。

母女倆回到店裡,秦父和康叔已經快手快腳的整理的差不多了,乍一看什麼問題都沒有,桌子都換好了還蓋上了桌布。

不過秦恬發現秦母手無意識的摸過了柱子上一處顏色比較亮麗的地方,那是新漆,掩蓋彈痕用的,但她什麼也沒說,微笑著回了家。

顯然,她肯定有懷疑了,秦恬覺得還是把她交給秦父好,讓秦父頭痛去。

第二天秦家一家子和街坊鄰居一起去參加了隔壁麵包店老闆娘的葬禮,已經知道事情經過的秦母淚流滿面,回家后搬出封存很久的如來佛像,擺在客廳里,數著念珠開始拜佛。

她說要給那老闆娘祈福,同時還要謝謝老天爺讓他們家逃過這一難,並希求以後能夠繼續受老天庇護。

秦恬有些擔心,她總覺得這樣的婦女很超脫……反正不大好,去找父親,秦父卻對此見怪不怪,說你阿媽不是經常這樣一弄就七天的么。

秦恬也只好做出一副也見怪不怪的樣子,陪在秦母身邊,看書。

聖誕節假期還沒過去,還有十天紅十字會才恢複課程,而這次戒嚴事件對這整條街的商家生意打擊都很大,秦恬無所事事,便想著法子往奧古斯汀那兒去。

奧古斯汀的新副官狄科是個很靦腆羞澀的大男孩,相貌很普通,但是很有親和力,做事也相當細心,他本來其實還不夠格給奧古當副官,當初海因茨給他提供的是一個納粹黨少尉,不過奧古拒絕了,從名單中挑出了這個中途退出軍校來法國參戰的小學弟。

海因茨的公寓原主人是一家猶太富商,他在那一家子被趕走後鳩佔鵲巢,裡面相當大,裝飾極為華麗,角落甚至還擺著中國的花瓶,秦恬不會鑒賞,但她很有順手牽羊的**。

這個公寓也不完全住德**官,有幾家法國人也住著,不過他們輕易不開門,這也讓秦恬的秘密潛入方便了不少。

秦恬進去的時候,狄科正低著頭挨訓。他面前站著一個略高一點的年輕軍官,帶著金邊眼鏡,穿著灰色陸軍軍裝,手上搭著一件白大褂。

「告訴過你牛肉和酒不能吃,他說要你就給?這種時候聽醫生的還是聽長官的!?」

「聽醫生的。」

「拆繃帶的時候無論會不會碰到皮膚,剪子刀片什麼全要消毒,我提醒過幾回了!?」

「兩回。」

「葯必須按量吃!他說疼你就多喂葯,你看沒看醫囑?!」

「看了。」

「閑雜人等不準叫進來,這種時候還給他叫女人,你真是好副官,還負責拉皮條!」

「啊?」狄科抬起頭,茫然的看著軍醫,然後順著軍醫筆直的手臂,看向了同樣滿臉茫然的秦恬。

「你哪來的鑰匙?」軍醫不滿的問秦恬,「傷員都破爛成這樣子了,你能做什麼?」

秦恬茫然的抬起手裡的食盒,「我,送吃的來。」

「吃的?放下!檢查!」

「……」秦恬放下食盒,看那軍醫步步走近……怎麼覺得有點眼熟?

軍醫身後狄科巴巴的跟著,著急道:「霍夫曼上尉,這是奧古少校的女友,沒關係的。」

霍夫曼理也不理,一打開食盒,掀開保溫的棉罩,蒸騰的熱氣立刻在他的眼鏡上蒙了濃濃一層水霧,他獃滯了一下,拿下眼鏡,掏出眼鏡布,一邊擦,一邊瞪了旁邊想笑不敢笑的秦恬和狄科一眼。

這一眼,把秦恬看得一愣。

她認得他。

這個軍醫,在難民堆中,帶走了皮埃爾。

世界真小……

心情呼的就壞了,皮埃爾的死,他算是罪魁禍首,要不是他一定要提溜出已經毫無威脅的皮埃爾,皮埃爾就不會死。

她的眼前晃過那個骨灰罐子,她想起了皮埃爾被槍斃時的槍聲,想起了他的屍體上那很安靜的眼睛。

她不笑了,笑不出來,安靜的等霍夫曼仔細的看了她帶的魚片粥等食物,才蓋上了棉罩,問:「放心了?」

「……」霍夫曼不說話,他站起身,套上白手套,居高臨下的盯著秦恬,忽然皺眉道,「我見過你。」

「沒錯。」秦恬假假的笑了下,「來巴黎的路上。」

「恩。」他點點頭,回頭朝奧古的房間看看,道,「認識凱澤爾?」

「是的。」

「……哼。」霍夫曼沒說什麼話,他再次拿起隨手擱在一邊的白大褂,轉身正要離開,秦恬卻一把把食盒塞到狄科懷裡,走上前攔住了他。

「什麼事,女士?」

「你,記得那個被你帶走的人嗎?」

「哪個?」

「你見到我那次,你從我身邊帶走了一個年輕人。」

霍夫曼歪頭看著秦恬,眼神卻顯示他在思索,過了一會略微點頭:「他這時候應該在外面的戰俘營。」

「你確定?」秦恬逼近他,氣得嘴都在抖,「你確定他還活著!?」

霍夫曼沒有退讓,冷聲道:「他的槍傷癒合的很好,在戰俘營中不至於死亡。」

「你看著他進戰俘營的!?」

霍夫曼終於不滿了,眯起眼道:「女士,請注意你的態度,誰給你的權利質疑我?」

秦恬深吸一口氣,盡量放緩語氣道:「那麼長官,請原諒我的冒犯,我希望您告訴我,您確定他在戰俘營中嗎?」

霍夫曼冷著臉道:「我們不可能帶著戰俘急行軍,我把他交給了另外一支隊伍,他們自己帶著很多俘虜,他們的長官告訴我,不出意外,這些俘虜都會被送到路上建造的戰俘營中。」

「所以你只管把他揪出來,別的都不管了是么?」

「那麼,你要我管他什麼呢?他還單身,我需要給他找個女友嗎?」霍夫曼諷刺道,「如果你想去找他,你可以找你的男友幫忙。」說罷,他繞過秦恬走向大門。

秦恬轉身冷笑道:「謝謝建議,他就埋在我家後院里。」

霍夫曼停下腳步。

「我親眼看到他在巴黎郊區的一個小鎮被槍決,他,和很多戰俘。」秦恬努力讓自己冷靜,「不過您的診斷沒錯,他的槍傷確實好了。」

霍夫曼轉頭,墨綠的眼睛透過眼鏡朝她泛著冷光,半晌,他揚聲回答:「為了第三帝國的興盛,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更何況是幾個帝國的戰俘?女士,別讓你所謂的正義感害了自己,戰爭,本就沒有正義。」

說罷,他彷彿勝利者一樣的離開,開門前,還微笑的看了秦恬一眼。

秦恬雙手握拳,覺得自己快炸了。

狄科在一旁抱著食盒左看看右看看,等霍夫曼走後連忙道:「秦恬小姐,少校在等著您。」

「……」秦恬沉默的走進房間,給喂飯,給擦嘴,給洗臉,她下手很重,洗臉洗的奧古嗷嗷叫,狄科在門外時常探頭探腦,一副隨時準備衝進來救駕的樣子。

「恬,誰惹著你了……怎麼往我身上撒氣啊!」

「就你惹著我了!」

「哪有!」

「你這混蛋,投,錯,胎啦!」

「這你不是早知道,怎麼今天才朝我撒氣?」

「因為今天特別生氣!」

「……好好,狄科!看什麼呢!關門!」

「是,上校閣下。」狄科顫抖著手關上門。

「現在,隨你來,毀容什麼的都可以,反正我不勾搭小姑娘。」

秦恬氣樂了:「你全身上下除了臉還有哪兒能讓我蹂躪的?」

奧古斯汀也笑,賤兮兮的:「所以現在我很大方的讓你蹂躪啊。」

秦恬卻扔下毛巾,嘆口氣,發了會兒呆,忽然起身道:「我回去了!」

「啊?你才剛來啊。」

「你飯都吃完了,還剛來……」秦恬開始收拾東西,「我有事。」

「什麼事?」

「回去燒香!」

「什麼?」

沒回答他,秦恬已經穿上大衣打開門了:「抱歉,我實在不爽,到底發生什麼事,狄科應該看懂了,你問他。」

她忍不住了,見過霍夫曼后一直心浮氣躁,她已經忍住砍人的衝動了,絕對沒法忍住給皮埃爾燒柱香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比較忙~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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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起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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