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苦肉計
若不是這樣,他們的日子也不至於過得這般艱難。
也怪不得元珉之要離家另謀出路。
元令辰一邊想著,一邊拿過沈氏手中的籃子。
陰氏就是在這個時候上了門。
沈氏將她迎了進來,心裡底氣不足,輕喊了一聲娘。
陰氏也不理她,進門一眼就看到元令辰手中的籃子,一把奪了過來:「怎麼只有這麼些?是不是你這賤蹄子私藏了?」
說著揚手就往元令辰臉上打去,陰氏沒有留手,這一巴掌讓她打中,少不得要吃一番苦頭。
元令辰側身避了過去。
陰氏果然大怒:「你還敢躲。」揚手還要再來一下。
沈氏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先跪了下來:「娘,嬋兒還小,您要打就打我吧。」
陰氏不耐煩地揮開手:「給我滾開,小小年紀就敢偷奸耍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她一頓。」
沈氏被陰氏一推,重心不穩,撲倒在地,頓時尖叫出聲,元令辰顧不得許多,大步走過去:「娘,您怎麼樣?」
沈氏皺起眉頭:「我肚子疼……」
「你別給我裝,當自己是多金貴的身子不成?這麼一下都受不了……」
陰氏顧不上計較野菜多少的問題,轉身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時還不忘將那籃子野菜一併帶走。
根本不管沈氏的死活。
反正就算死了她也不在場,總不能將罪名扣她頭上。
再說死了才好,最好一屍兩命,那樣一來田地就都是她兒子的。
陰氏打著如意算盤,回家關上門,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元令辰早知道她的狠心,也沒有覺得傷心,只擔心地看著沈氏。
「娘,您不要緊吧?」
沈氏搖搖頭:「娘沒事。」方才的確是有些不舒服,但還不到很痛的程度。
她喊出來只是為了嚇嚇陰氏,這麼些年在陰氏手下,她也不是那傻傻不知變通的。
「方才也太危險了,您的懷相本就不大好,下次可不能這麼撲過來了,我被她打幾下也沒什麼……」
元令辰將沈氏扶進門,直到她睡下,才合上門出來。
她背起籮筐,手上拿了把鐮刀就出了門打豬草。
陰氏手上握著二十多畝田地,是村裡有名的富戶,如今這世道,整個上元村,也就他們家還養著兩頭豬。
旁的人家,自己的口糧還嫌不夠,哪裡還有多的拿來喂牲口的?
可陰氏家裡存糧足,加上有個愛吃肉的兒子,養兩頭豬還真不在話下。
就是可憐了沈氏和元令辰,天不亮就要出去打豬草。
系統又忍不住出口。
「宿主,你就甘心一直被這老妖婆挾制嗎?」
元令辰沉默了一會,道:「陰氏不管如何,對我爹都有養育之恩,我們作為晚輩,是不能主動要求和他們一刀兩斷的。否則,在宗族之中,難有容身之地。」
元氏一族,耕讀傳家,早年也曾煊赫一時,雖已沒落,卻自詡有別於普通農戶。
最是重禮法不過,尤其是孝悌二字,看得尤為重要,她們作為晚輩,是不能主動說長輩不是的。
要想脫離陰氏,唯一的辦法就是回到她親祖父名下,但這不能讓她們自己提。
除非陰氏不要她們。
但要得陰氏鬆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蟄伏了那麼久,就是在等一個時機。
「系統,這些天,你幫我盯著陰氏和王秀麗,看看他們有什麼動作。」直覺告訴她,王秀麗這次回來,不會那麼安分。
只要她們先出手,她就能從中找到機會。
「系統能源有限,我不能全天一直幫你盯著。」
「你儘力就好。」
「好吧。」
元令辰將一筐豬草割回來,高高的背簍壓得整個人腰都彎了。
進村的時候,看到的好些人都面露不忍之色。
「陰氏這心也太狠了,嬋兒才八歲,每日里干那些重活,身子可怎麼受的住?」
「可不是嗎?雖說農戶人家,沒那麼嬌慣,可沒有苛待到這個份上的道理。」
「真是可憐見的……」
如今是農忙的時候,家家戶戶忙著春耕,那些人雖然不忍心,但上手來幫忙還是不多,都是要留著力氣干農活的。
不過對元令辰來說,這也夠了。
這些天她天天在外面這麼表現,也是為了喚起族人的同情心,日積月累,總有一天會有人看不下去,給她們說句公道話。
那時再脫離關係,對她們損害最小。
元令辰本是不在意別人看法的,但如今是宗族觀念極強的朝代,離了宗族寸步難行。
還有馬上就要到來的亂世,一旦她們母女和宗族交惡,到時孤掌難鳴,難免麻煩。
想來想去,如今也就這麼一出苦肉計可以使一使。
更何況,有系統在,也不用花什麼力氣。
可系統不幹啊,時間長了,到底有了些抱怨。
「宿主,你也不能總是這麼壓榨我吧,系統能源那麼珍貴,每次動用可都有消耗的,你說要是別的也就算了,你背個東西還要系統幫你,這說得過去嗎?」
元令辰眼皮子都不抬:「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不這樣做?你來教我該怎麼做?或者你索性將我帶回去,我保證不再勞動你……」
系統頓時敗退。
回去這兩字已經成了系統的死穴,和回去所需的能源點相比,如今用的不過是九牛一毛,他哪裡還敢討價還價?只得默默地幫忙。
沈氏正在陰氏家裡給他們煮飯。
哪怕她身懷六甲,家務活也是沒有斷過的,要伺候公婆,還要伺候公婆那一家老小。
因已是分了家,飯食是沒有她的份的,只能做完他們的,再回去做自己的。
那麼多年,她也早習慣了,就是懷了孕,到底顯得疲累。
可陰氏不會體諒她,家中孩子一喊餓,就擼起袖子,破口大罵。
那聲音遠遠傳出去,左鄰右舍沒有不搖頭的。
好不容易做完他們的飯食,回了家,掀開早見了底的米缸。
裡面是陳年的粟米,還混著大半的谷糠。
那粟米沒在米糠里,只零星地能尋到幾顆。
這陳年的粟米也是陰氏給的,每逢糧食收穫,陰氏都會將他們的新糧搜颳走,將家中吃不完的陳米爛谷丟給他們。
就這還不夠他們吃的,只能再尋些野菜充饑。
而這野菜也是常常保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