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綸
()經綸
向陽街道是一條老街區,整條街清一色的最起碼有二三十年歷史的老建築,它處於本國最繁華的H市的邊緣地帶。因為這條街治安不好,所以在好幾年前,人們就陸陸續續地搬離了這裡。白天這條街道幾乎沒有一個人影,死氣沉沉地恍若一座鬼城。但是,一到了晚上,這裡的景象卻全然不同。
一到夜晚,年久沒有整改修理過的路燈,發出忽閃忽滅的昏黃燈光,並不足以照亮這條道路。但是反常的是,一輛輛各式各樣的轎車不斷駛過,還有街道兩邊不時晃動著一群群打扮新潮,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青年,使白天死氣沉沉的向陽街多了許多人氣出來。
深夜十二點,一個中年男子手捂著腹部,腳步有點踉蹌地快步走動,頻繁不安地看看身後,似乎正在躲避著什麼人的追捕。前面出現一條黑暗狹窄的巷子,他往身後再看了看,就很快地鑽了進去。
那男子剛進去不久,兩輛車窗都完全黑色的賓士車在巷口停下,車門打開,一個身穿著刺繡著彼岸花圖案的玄青色旗袍的女人和六個光頭大漢從車上下來,而其中有個光頭大漢最特別,他身上穿的似乎是一件武僧衣,但顏色卻是黑色的,而他的全身都紋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就連臉上都布滿,使人無法看清他的真實面目,顯得略微猙獰。
那個旗袍女子穿著一對繡花平底布鞋,左手捻動著一串玉質的佛珠站在車旁,她似乎是剛剛起床,臉帶倦意地打了個哈欠,慵懶地問道:「跑哪去了?」
其中一個光頭大漢手裡正拿著一個儀器,屏幕上一個紅點正在慢慢地移動著,他仔細看了一會指著那條黑暗狹窄的巷子,對旗袍女子恭敬說道:「大小姐,應該是從這條巷子跑了。」
旗袍女子點點頭,有點寓意闌珊地看了一眼那條巷子,似乎一點也不緊張自己所追捕的人會跑掉,語氣慵懶地說道:「繼續追。」
兩輛全黑色的賓士很快地啟動,速度極快地離開了這裡。旗袍女子坐在後面的那輛車上,一邊手肘撐住下巴,眼神迷離地看著車窗外,對坐在身邊那個全身紋著文字的猙獰大漢很隨意地說道:「經綸,等下又要死人了呢。」
經綸聽到這話,雙眼露出一片憐憫神色,雙手合十放在胸口,「吾會為他念誦往生咒。」
旗袍女子聽到嘴角勾起,笑了起來,氣質瞬間便變得猶如顛倒眾生的妖孽,分外妖嬈,她塗著胭脂紅色口紅的嘴唇顯得特別顯目,猶如血液般地鮮紅,她轉過頭帶著點惡意的挖苦看著經綸道:「經綸,你身上刻滿經文,就是為了向佛祖贖罪,可是……你跟著我,只能使你的罪孽不斷加重,我想……繼續跟著我就算你把所有的佛經背負在身上,也無法洗清你的罪孽了。」
經綸聽到她的話,並不為所動,連表情都沒什麼變化,他閉上雙眼,語氣深沉道:「三十年牛馬,六十年諸佛龍象。吾受你母親之恩,受你母親之託,保你人身安全,你要做的事我無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生命的流逝,這罪孽……吾背得當然。」
旗袍女子感覺有點無聊地笑了笑,轉過頭繼續看著車窗外,心中想著又是這套被這老和尚說得快要餿掉的話,真無趣。
一個腹部受了槍傷,只依靠步行的中年男子,不用想肯定是無法逃脫兩輛轎車,還有一部追蹤儀器的追捕。那個中年男子最終被堵截在另外一條死巷子內。他絕望地依靠著巷子盡頭地牆上,臉上帶著恐懼地看著包圍著自己的一群人,最終他把目光定在那旗袍女子的臉上,帶著恐懼哀求道:「大小姐,求您放過我,藏老的死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旗袍女子一手捻動佛珠,一手捂著嘴打了個深深地哈欠,眼睛眨了眨擠出犯困而溢出的淚水,伸出一隻纖長的手指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慢悠悠道:「我知道我爸的事和你無關,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個中年男子臉上剛剛露出欣喜,旗袍女子卻眯起了眼睛,氣質瞬間冷冽,猶如毒蛇一般盯著那個男子,陰冷地說道:「但是你不該如此愚蠢,你不該為了偷取一本無聊的日記本,而泄露了你是警方卧底的身份。」
什麼?日記?中年男子聽到這話,帶著不信地驚訝神色看著旗袍女子好一會,才緊張地從西裝內口袋裡掏出一本黑色的筆記本,慌亂地打開翻了好幾頁,才發現自己拼著性命帶出來的筆記本竟然真的只是一本日記,一個叫藏玄青的人的日記,也就是眼前那位旗袍女子的日記。
藏玄青見那人竟然翻動自己的日記,眼睛變得更加陰冷,她偏頭示意一下,幾個光頭大漢馬上上去按住了那個男子,把那日記本搶了過來,然後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交給了藏玄青。
藏玄青接過日記本,在皮質的封面上輕柔地撫摸著,一邊輕柔地說著惡毒地話,「除了我,看過這本日記的人都死了,所以……你該死。」
那被幾個人壓制住的男子聽到這話,慌恐地拚命掙紮起來,卻怎麼也無法掙脫壓制。藏玄青看著那男子的掙扎,慢悠悠地向身邊的光頭大漢吩咐道:「處理掉,細心一點,不要留下任何的把柄。」
身邊光頭大漢聽到,恭敬點點頭,冷冷地看著地上掙扎的男子,「大小姐放心,最近劉氏地產公司的新開發項目,聽說正在打地基,只要攪碎混合到混凝土裡,就算是神仙也無法找到一點痕迹。」
藏玄青想了一下點點頭,然後看了那男子最後一眼,拿著日記本轉身先行向停在巷口的轎車走去。而經綸眼露憐憫之色,很不忍地看著地上掙扎的男子,雙手合十地說道:「施主,生死有命,望勿戀,勿念,勿怨,勿恨,方可通往西方極樂。」
那男子聽到藏玄青的話之後本來更加劇烈地掙扎著,可是聽到經綸的話他愣了一下,許久之後才破口大罵起來,如此死掉,叫他如何勿戀,勿念,勿怨,勿恨?去他見鬼的西方極樂,他是無神論者!
而經綸說完那段話之後,便閉上了眼睛,帶著慈悲,帶著虔誠,念誦著往生極樂大悲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