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苦澀的滋味

若是這種情況下還不明白墨樂想做些什麼他的腦子就白長了！

眉千笑內力瘋狂運轉，雙手虛撫空中，散發的氣質徒然變化，如高山巍然，和剛才陰冷氣質全然不同。

左手下啄，虛划半圈，右手上托，反向虛划半圈，周而復始，氣沉丹田。氣息從急促到緩慢，但深廣不絕，一吸如氣吞大海，一吐如風捲殘雲。

那緩動如武當山腳下老伯慢慢耍出的太極拳起手式，卻給墨樂帶來巨大的壓力，彷彿頭上懸著一道搖搖欲墜的堤壩，隨時泄下九江之洪！

墨樂背後寒毛豎起，咬緊牙關才讓自己止住顫抖，雙手天雷恰好蓄能結束，毫不猶豫就發動了攻擊。

兩道手指粗細的天雷轟然而至。快如閃電，此乃練武之人對輕功的終極目標，目前江湖上只有追光劍俠能做到最接近的程度。而目前所見的，則是真正意義上的閃電！

非人能比擬的大自然之物！

面對天雷，眉千笑也不可能跑得贏，正常應對時，也只能提前預判讓對方無法抓捕自己的身形。

然而雙腳幾乎寸步難行的狀態下，他彷彿自暴自棄，繼續在那虛空划手，慢悠悠地沉浸在世間萬物的奧妙之中。

天雷霎時沖至，原以為眉千笑要被天雷貫穿，但墨樂驚訝發現天雷沒入眉千笑胸前入石沉大海消失無蹤。

此時的眉千笑太極神功有一定造詣，和張三癲碰過一次面后境界上更是進入感悟萬物自有其造化程度，不過比起八年後還是差了許遠。

他把太極神功用到極致，內力充沛調動，身前泛起的氣旋因為天雷的加入震蕩起一圈圈擴散的漣漪，終究還是勉勉強強被氣旋引導帶入，紫藍天雷依稀勾勒出一個紫藍色的兩儀八卦若隱若現。

「太極天雷，破！」

他把內力運到極致才能堪堪控制住天雷的躁動，猛地往前一推，兩儀八卦頓時破裂，純樸的真氣如大海激浪翻出無數水花散去！而墨樂轟來的天雷卻合二為一，反朝墨樂轟至！

天雷的威力當真駭人所聞，墨樂即使穿上蒼穹戰甲也快不過天雷，被天雷灌擊之下發出一陣轟鳴，強大的力量把他從空中轟落。

眉千笑看到擊中了對方，這才重重單膝跪下，以為戰鬥就此結束。

忽然西南面的圍牆被一道白藍身影撞破，頭盔內的墨樂面色猙獰：「可惡！誰允許你這麼破壞我看中的藝術品！」

天雷本就是墨樂使出，他的戰甲自然也具有抵禦天雷的屬性，否則豈不是還沒使出天雷便被天雷擊潰？但天雷離開了身體便變回那個狂躁不受控制讓人聞之喪膽霹靂霆霓，被直直轟了一記也是被轟得戰甲胸口焦黑了一塊，但並無大礙。

墨樂身後氣壓噴射留下陣陣朦朧氣團，身影快得練成一線，飛快衝向眉千笑，粗魯地連出三拳，分別擊中腹部胸膛下顎。噴射加速裝置輔助下的拳頭不差一流高手的一擊，轟得眉千笑失控往後飛去。

然而他雙腳才剛離地，墨樂左手比他被轟飛的動作還要快，精準掐住他的脖子拎在手上。被當家禽一般抓住脖子高高舉在身前細細檢查，墨樂好像在檢查自己的新產品是否有一丁點瑕疵，仔細打量眉千笑的身體。

墨樂越看越火大，眉千笑因為剛才調動全部內力全力施為，潛伏的鎮海銀被誘發嚴重，身上出現一塊又一塊的紫黑色斑塊。就連臉上也都紫了半塊，猶如一個鮮明的胎記。

鎮海銀髮作后眉千笑感覺全身郁痛，彷彿被扔入了油鍋，又彷彿落入了刀山，全身上下淤紫的地方痛得想原地爆炸。連氣海也都淤堵不通，全身力氣十去八九。

如果再要發力，就得運氣逼通身上淤堵，剛才他使用太極神功就是這麼做的……結果換來更激烈的反噬！

現在他連動一下都吃力，身上破裂的傷口流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紫紅色的粘稠物，說明身上多處血液毒變，要不是咬牙堅持恐怕已經痛暈當場。

「呼，還好……」墨樂半響后才鬆了口氣，「如果全身發紫，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你這身子可不能這麼浪費！」

眉千笑是個明白人，此戰敗下，恐怕自己將生不如死。還有全然不知自己送入虎口的林夕雨，不管是被墨樂抓做階下囚或者當成人質對付她們家，對林夕雨這種倔性子來說都比死了難受。

想這裡，他挺著渾身疼痛，把看似軟綿無力的手抬起搭在墨樂胸前燒焦的一塊，忽的一下把內力以暗力的方式打入盔甲之中：「四合掌！」

強大深厚的內力在墨樂胸前爆發，墨樂想不到眉千笑還有此般力量，頓時被轟了個踉蹌，胸前盔甲竟然被轟出了裂痕！

被盔甲緩衝過後，盔甲承受不住的餘波震傷了墨樂，忍不住吐了一口血。要是盔甲再破碎幾分，恐怕這一下就讓他一命嗚呼！

墨樂吐掉嘴中腥血，沒想到這個傢伙真的不怕死還敢使用內力，怒火中燒，另一手飛快推出。推出的同時，掌心處出現一團噴射撕裂狀的氣團！

「高壓脈衝波！」

氣團抵在眉千笑胸口像一枚炮彈出膛，一陣巨大的衝力把眉千笑直接轟飛出去，穿透圍牆撞入一座平房之中。氣團之力這才完全宣洩出來，四散強大的氣沖，竟直接把那座平房轟倒塌成廢墟！

「不知死活……來人！」

過了一會，空地後頭的房子內跑來一名下人：「家主有何吩咐？」

「去西廂房和夕雨姑娘說，和她一同來的傢伙貪財無義，向我討了一大筆錢便離開墨家莊了。」

「是，小的這就去通知。」

「哼，自找苦吃。」墨樂雙足噴發，一瞬來到崩塌的斷瓦殘恆之前，伸出雙手噴出強大氣壓將土石吹飛，從裡頭抓起彷彿一團棉絮的眉千笑，拍了拍上頭的灰塵，拖著往遠處走去。

……

「呃……咳咳……」

眉千笑悠悠轉醒，身體的郁痛讓他連喘氣都痛得咳嗽。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沒死，張眼就看到自己身上只剩幾條碎布掛著，傷口已經結起難看的紫黑色痂。自己的身體和一塊十字形木頭綁在一塊，雙手緊緊纏著鐵鏈，鐵鏈懸空釘在兩邊的牆上，使自己無法動彈。

「如果我死了，肯定不希望地獄長這個模樣。」眉千笑打量了一下伸手不見五指的四周，打趣道。

這是一個空曠無物的四方形密閉空間，牆壁似乎用特殊的材料製成，如果沒認錯恐怕和墨家莊那個炮火不侵的外牆用的同一個牌子的材料。

「如果你死了，我這個閻王看來也不會合你心意。」

一道紫藍天雷一閃而過劃破黑布一般的黑暗，牆上吊燈全被點燃，密閉空間明亮起來。一個俏美的背影背對眉千笑，坐在地上鼓搗著一個像魚簍的玩意，心無旁騖全神貫注的樣子讓忍不住感到肅然起敬。

「如果你是女孩子，我倒覺得這樣的閻王挺不錯……起碼這個小翹臀就能讓我樂不思蜀。」

俏美的背影頭沒回，直接往後伸出一支手指，指尖迸發一道天雷，貫入眉千笑右肩。

人頭之軀豈能抵擋天雷，眉千笑的右肩頓時焦黑了一小塊，密閉的空間中離開迷漫一陣淡淡的焦味。眉千笑淡然一笑，卻是半聲沒哼，讓墨樂忍不住轉過頭來，挑了挑稍顯秀麗的眉梢。

「看來這個程度的天雷之力還是太強，還得調低一些……你可知道如果這一下往你左肩去，會因為離你心臟太近讓你心臟麻痹休克而死？」墨樂對眉千笑的挑釁小懲大誡道。

「對於我現在的情況來說……」眉千笑想動一動身子，但只換來鐵鏈嘩啦啦的脆響，若以他正常的情況這種鐵鏈當然鎖不住他，但是現在他身上鎮海銀的效果已痛不欲生，他再使用內力掙脫鐵鏈恐怕得用死亡作為代價，「死和沒死有區別嗎？」

他這麼動了動才發現背後還有針刺般痛，若是不留意還真容易在全身郁痛之中忽略掉。他回頭一看，發現後上方掛著一個小瓶子，兩條棉絲帶著扣針戳入自己的後背。瓶子內的透明液體不時流出些許，通過棉絲流入自己體內。

「放心，那些只是鎮海銀。」見眉千笑皺著眉頭打量背後的裝置，墨樂好似話家常般平靜道，「你內力異常深厚，還擁有非常強的固本培元的自愈屬性，一看就知道練了高深無比的武功心法，說不定過幾天就把身上的淤血和鎮海銀排乾淨了。這樣不斷給你補充鎮海銀，我能得到的時間充裕許多。」

「聽你這麼一安慰，我還真是放下心來呢。」眉千笑冷笑自嘲道，「所以你到底想做什麼？」

「當然是想你永遠和我在一起啊……」

墨樂興奮地站起身，蹦蹦跳跳來到近前，把那魚簍扣到眉千笑腦袋上，上下打量，不住滿意地點頭，巧笑連連。讓眉千笑差點產生面前這位是不是自己的小情人的錯覺。

「抱歉，你是一個好人，好人卡拿好不謝……我不喜歡男人。」眉千笑昂起頭，從腦袋上的金屬魚簍的縫隙中鄙夷著墨樂，「這是你給我設計的帽子嗎？我說句老實話你別用天雷轟我……真不是一般丑，配不上哥英俊的外貌和優雅的氣質。」

「實用性和外觀不一定成正比，你將就將就吧。現在只差把天雷強度調整好……」墨樂踮起腳，幾乎和眉千笑臉貼臉那般接近，眉千笑能仔細看清他精美的五官，甚至能聞到墨樂身上一陣好聞的清香，他的兩隻手指通過鏤空的縫隙探入碰在眉千笑的太陽穴上調試著距離，「在不烤糊你腦漿的前提下，利用這個持續通電裝置在這裡給你腦子貫通天雷，幫你把腦子重啟一遍……」

「重啟？？」眉千笑聽不懂這話，但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麼好詞！特別是和「天雷」「貫通」之類的詞語放在一塊！

「對，重啟……重啟之後你就如同重新降臨這個世界、如一張嶄新的白紙，倒是就能輕易接受我給你的所有馴化。」墨樂摘下魚簍類似物，明明笑容如沐清風，但眼神中閃爍著狂熱的火焰，「到時我會為你打造一副蒼穹戰甲，你的武功和天賦配上它必將天下無敵！你我合力，直接將林家夷為平地又有何難？你將會是我這輩子最滿意的傑作，哈哈哈！」

「抱歉，聽了你的提議我沒辦法笑得出來，並且還想給你潑盆冷水。」眉千笑舔了一下嘴唇，陰邪道，「難怪你還著我的命，我變成屍體無法為你所用……你說我現在立刻使用內力和你同歸於盡，就算做不到，也能讓鎮海銀把我毒死，這個主意如何？」

「隨你。不過如果你選了這條路，夕雨當人質的方案將重新啟動，結果會如何，我想我們都能預見。」墨樂冷笑一聲，回身走到遠處的牆面，徑直推了推牆壁，一推便開竟是一扇旋轉暗門，「對了，我的手使用精良細緻的元件製成，能感覺得頻率更廣的音波。你剛才喉結不斷顫抖，恐怕是一直在發出肉耳難辨的鳴音求救吧……很可惜，在我的地牢裡頭是傳不出去的，你乖乖成為我的左右手，我不會虧待你。哦，現在說了也是白說，彼時又不是現在的你，呵，我得去陪夕雨吃晚飯了。」

門被重重關上，過了一會，眉千笑強裝出來的瀟洒消散無蹤，憔悴地低下了頭顱。

沒想到他還沒被師傅的債主砍死就栽在墨家莊這鬼地方。師傅、大師兄、柳悄悄、林夕雨……特別是深處虎穴不自知的林夕雨，他心中牽挂之人一一在腦海中盤旋難驅，臉上不知何時不禁泛起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