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背城

住院期間，蘇木為葉南希找了產科副主任——一個不到三十歲，十分漂亮，哦不，十二分漂亮的江姓女醫生做她的主治醫生，從頭到尾負責她懷孕期間的一切事務。

顧先生一開始十分警惕，畢竟醫生這個職業，經驗絕對重要。但是出院這天，當他委婉地提出要換大夫的時候，蘇木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兩個人在病房裡理論起來。

「我希望給南希換一個經驗更豐富的醫生，至少，要看起來像個醫生，而不是空姐。」

「顧總難道是個以貌取人的人嗎？」

葉南希在一邊觀戰，以貌取人……這詞用在這裡怎麼怪怪的？

「對於這件事，我確實是。」

「我說……二位，我現在在外科，你們兩個居然在爭論一個婦產科醫生，要不，我來決定一下？」葉南希隱約覺得，自己如果再不開口，這兩個人能一直討論到孩子生出來。

顧昀琛點頭，手插著口袋靠在窗檯邊上。

「你為什麼一定要那個江醫生做我的主治醫呢？」葉南希問蘇木。

「江醫生是我在美國大一屆的學姐，她幾乎是我們整個醫學院的神話，她在學校研究的課題甚至被列入教材，不管是實驗還是真正主刀，她都保持著零失誤的記錄，回國之後她直接做了副主任，沒有當上主任的唯一原因，只是因為年齡。」

葉南希十分誇張地哇了一聲，然後伸手拽拽顧昀琛的袖口：「要不……昀琛，就這麼決定吧，蘇木他，總不至於害我吧。」

顧昀琛十分高冷地瞥了蘇木一眼，走到葉南希身邊，看向她的眼神寵溺中又帶著一絲責備，淡淡地說：「那就這樣吧，只要被我發現半點不滿意的地方，我們就轉院。」

小心眼的顧先生，言外之意就是，只要我不滿意，就不是換醫生的問題了，換到一個你看不見的地方，看你還怎麼多管閑事！

於是，這一天，從出院到回家，即便顧太太再遲鈍，也不會感覺不到，顧先生在鬧小情緒，一開始她並不知道原因，後來，想不知道也難……

「昀琛，我們還沒告訴爸媽我懷孕了。」

「蘇木知道，蘇木的爸媽就知道了，他爸媽知道了，你爸媽差不多也就知道了，你爸媽知道了，我爸媽一定也知道了。」

「……」

「昀琛，晚上我想吃咖喱。」

「那個江醫生有沒有說過孕婦不能吃咖喱。」

「……」

「昀琛，我覺得在醫院待久了人會變痴獃的。」

「嗯，看蘇木的話，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

「昀琛你看，那隻小狗腿是不是受傷了？」

「我們不能通過表面現象判斷出它到底是先天缺陷還是後天受傷，畢竟我們不是獸醫，不過蘇木或者那個江醫生或許看得出來。」

「……」

呃……根據顧先生句句離不開蘇木和江醫生的這一現象可以判斷，顧先生在氣顧太太聽了蘇木的話，讓江醫生做她的主治醫生。

雷厲風行的顧先生轉眼就把工作地點放在了家裡，公司的事依舊處理的井井有條，只是苦了林菲，每隔兩三天又要到家裡送個文件，閑時葉南希會讓林菲在家裡陪著她喝個咖啡，畢竟每天面對著過分緊張謹慎的顧先生，也不是件容易事，只不過……

懷孕三個月的時候，顧先生每天在書房的時間明顯多了不少，顧太太只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沒有過問。

某天晚上，顧先生坐在沙發上給妻子削蘋果，若無其事地提起：「下周我們動身去H市。」

「H市？去做什麼？」葉南希摸不著頭腦。

「那裡氣候好，適合孕婦。」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準備。」

「我已經全都安排好了，H市中心醫院院長被查出貪污受賄，底下幾位多多少少也受了點牽連，我順便找了蘇木他們院長，他決定派江醫生去H市暫代中心醫院院長。」

葉南希愣了幾秒鐘，問：「你……是有多順便？」

顧先生抿唇不語，惹得葉南希一陣後背發涼。

顧先生一向是個按計劃活著的男人，於是第二周，兩個人登上了飛往H市的航班，同行的，還有……江醫生。

飛機上，葉南希總是感覺有一道異樣的目光注視著她，感覺很不舒服。

「昀琛，我們要不要去和江醫生道個歉啊，她這麼一直看著我們，真的很不自在。」

顧昀琛挑了挑眉，深情透著那麼一絲無辜：「為什麼要道歉啊，去H市是江醫生自願的。」

葉南希轉頭看了江醫生一眼，在觸及對方目光之後又趕緊轉回來，說：「我是不是對自願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顧昀琛笑了笑，輕輕吻了吻葉南希的額頭，說：「飛機馬上就飛了，好好睡一覺，等到了H市你自己問問她是不是自願的。」

葉南希點點頭，乖乖靠在顧昀琛懷裡睡去。

飛機兩小時后抵達H市，落地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機場在城南，住處在城北，考慮到葉南希的身體，三個人決定在今晚暫住在機場附近的酒店。

晚上，葉南希趁著顧先生洗澡的功夫去了江醫生的房間。

「進來吧。」江醫生開門見是葉南希，側了身子讓她進來。

「江醫生……」

「叫我江琳吧。」江琳穿著一身睡袍，手裡拿著紅酒，在葉南希的認知里，醫生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的。

「好，江……琳。」葉南希坐在沙發上，江琳倒了杯溫水遞給她。

「鑒於你的情況，我就不請你陪我喝酒了。」

葉南希笑了笑，說：「我來是想問問你，昀琛是不是做了什麼，所以你才來H市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跟他說。」

「不，我是自願來的。」江琳回答的絲毫沒有猶豫，倒是讓葉南希有些意外。

看葉南希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江琳搖了搖手中的酒杯，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在一邊，說：「我來是為了蘇木。」

「蘇木？」

「沒錯，我喜歡蘇木，在國外念書的時候就喜歡，我一直知道他心裡有一個女孩，所以我從來都沒有在他面前表現過什麼，我早他一年回國，打算和他再也不聯繫，誰知道一年後他也回來了，還和我在一家醫院工作，我只好努力扮演好學姐加同事這樣的角色，因為我知道，那個女孩還在他心裡，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我也就不細說了，總之，我知道了顧昀琛的存在，再後來，你和顧昀琛的事情弄得天下皆知，我原以為蘇木會很受傷，但是很意外的是，他似乎放下了。直到見到顧昀琛，我才明白，對於你，蘇木永遠贏不了顧昀琛，所以，我倒是挺感謝顧昀琛的，是他讓蘇木徹底放下了，我來H市，一來算是我感謝顧昀琛的一種方式，二來……既然蘇木只相信我，我也想讓他放心。」

葉南希突然有些佩服江琳，佩服她的坦率，佩服她的敢愛敢恨，佩服她拿得起放得下。

「怎麼？是不是突然覺得我身上有光環？」江琳見葉南希看著她發獃，臉上綻開笑容。

葉南希點頭，說：「江琳，我從小就認識蘇木，我覺得，你很適合他，真的。」

江琳挑挑眉，說：「是嗎？我也這麼覺得，所以現在我的任務，就是讓你平平安安生下這個小東西，然後我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回去拿下蘇木那個獃子了。」

葉南希看著江琳，兩個人相視一笑，頗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