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蘇萱

門打開了，露出一張有些黝黑的臉蛋。

開門之人，大概有十三四歲的樣子，身上穿著一套迷彩服，還算乾淨，長長的頭髮被紮起，露出額頭。

這是一個少女。

見到唐川，她頓時眼睛不由一亮，驚喜無比的說道：「唐川哥哥，你來了！」

唐川，已經二十幾歲了。

點點頭，唐川從口袋裡面拿出了一百塊錢，遞給了對方：「小茹，這是房租費，至於生活費，我再去想想辦法。」

小茹，是他在這裡撿垃圾的時候認識了。

挺善良懂事的一個小姑娘。

她的父親在一場車禍中離世了，肇事司機並沒有找到。

原本還在上中學的小茹，因為父親離世，母親又卧病在床，只好輟學在家照顧母親。

知道小茹的情況后，唐川給了對方不少幫助，一來二去的，兩人也就熟悉了。

只要有時間，唐川幾乎每周都會來這裡一趟，有時候會送上一些水果，有時候則直接給現金。

見到唐川拿出一百塊錢，小茹的臉上明顯的閃過失望之色。

隨後說道：「那個，唐川哥哥，你，要不要進來喝杯水？」

她家裡很亂。

壓根不好意思讓唐川進來。

她能看懂唐川的手語，還是唐川教的。

唐川微微搖頭。

時間也不早了。

他該回蘇家大院了。

也不知道蘇家去旅遊的那些人回來了沒有。

小茹也沒有挽留，目送著唐川離開了巷子。

她轉身，看向了院子中的一名清瘦的男孩。

那男孩的頭髮染得花花綠綠的，嘴裡叼著一根煙，正吞雲吐霧著。

「阿燦，那傻子身上只有一百塊錢，不夠你去學理髮，我們怎麼辦？」小茹有些擔憂的問道。

名為阿燦的青年眉頭緊緊的鎖著。

小茹的母親，已經去世幾天了。

而他，則是小茹的男朋友。

如今有一家美髮店在招學徒工。

不過卻需要學費，好幾百塊，他來找小茹商量，奈何小茹壓根沒有什麼積蓄，身上的錢加起來總共不到兩百塊。

就算加上那個啞巴送來的一百塊，也不夠啊！

看樣子，他還得想想辦法。

他抬起頭，看向了小茹。

在看向小茹的剎那，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小茹，只要你肯幫我，別說幾百塊了，就算幾千塊，我們也能輕易掙到。」阿燦站了起來，走到小茹的身邊，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小茹臉色微紅，柔聲道：「阿燦，我早就已經是你的人了，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推遲的。」

「好，小茹，一會兒我帶你去買兩套好看的衣服，你放心，我保證，你一定能掙大錢的。」

……

唐川離開了城中村，直奔蘇家大院。

此時，已經是傍晚了。

天邊的夕陽已經落下。

街道上，颳起了凌冽無比的寒風。

他身子瑟瑟發抖著，鼻涕不斷的流出。

很難受。

還沒有靠近蘇家大院，遠遠的，他就看到，大院的門前，有兩個人正擁抱著，隨後，緩緩分開。

旁邊，停著一輛寶馬七系。

不知道為什麼，唐川的心下忽然狠狠的一揪。

不多時，他已經看清了兩人的樣子。

男的，西裝革履，身材挺拔，長得也很帥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麼大明星呢。

這人，唐川不認識。

而那女的。

穿著一件羽絨服，下半身是一條牛仔褲，以及黑色皮靴，幾乎及腰的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腦後，露出一張堪稱傾國傾城的臉蛋。

她大概有一米七的樣子。

整個人站在那裡，就宛如一朵盛開的空谷幽蘭般，清麗脫俗，不染塵埃。

唐川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了一句詩。

此女知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這人，不是別人。

正是他那有名無實的妻子。

蘇萱。

儘管已經有所猜測。

但是，當真正看清楚后。

唐川依然還是覺得胸口很堵。

這種感覺，很難受。

真的很難受。

蘇萱。

蘇家大小姐。

江州有名的麗人兒。

要說唐川對蘇萱半點好感也沒有，那是說假的。

畢竟，不是誰都有勇氣跟一個啞巴結婚的。

儘管他知道，他們的婚姻，很可能是一場戲而已。

但是，當見到自己所謂的妻子在跟別人擁抱時，他的心下依然還是像打翻五味瓶一樣，酸澀難當。

「也許，這個地方並不屬於我！」他看著蘇萱，忽然間笑了。

只是笑著笑著，鼻子為什麼那麼酸？

為什麼眼睛裡面，會有液體滾動而出？

不能說話。

不會說話。

他沒有再看他們。

默默的騎著自己的小電驢，轉身，就要離開。

這個地方，並不屬於他。

他來到這裡，或許本身就是個錯誤。

既然是錯誤。

那麼，也是時候糾正了。

「唐川！」這個時候，蘇萱已經發現了唐川，不由喊了一聲。

唐川停了下來。

蘇萱連忙小跑著過來，到了唐川的面前。

不知道為什麼。

看著唐川按雙泛紅，像是剛剛哭過的眸子，她忽然間有些難受。

不過，有些事情，是時候該坦白了。

「那個，唐川，對不起！」她低聲說道：「我原本以為，時間久了，我會將他放下，可是沒有想到，當再次見到他時，我才發現，我放不下，我喜歡他，也愛著他，那些過往的恩怨，我不想再去追究。」

「之前跟你結婚。」

「是為了逃避家族的聯姻。」

「如今，他回來了。」

「所以我想，我們該結束了。」

「唐川，對不起，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不公平。」

「但是，我別無選擇。」

唐川默默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半晌都沒有說話。

原來，他只是個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明天有時間的話，我們，去民政局一趟吧！」說著，蘇萱直接轉身。

唐川的臉上泛起了苦澀的笑容。

看著對方離開的身影，有淚珠滾滾而下。

結婚三年。

見面的次數加起來，恐怕不到二十次。

然而，對這個女孩。

唐川，那是打心眼裡喜歡的。

她善良，溫柔，大方。

要不是她，他唐川恐怕早就凍死街頭了吧？

是她，將奄奄一息的他帶回了蘇家。

找醫生給他看病。

給他買新衣服。

跟他結婚……

可是……

為什麼？

一切，會變成如今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