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因為你是沈亦遲
沈亦遲看著面前人一雙靈動的眼睛,暗覺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實在是不小。
「實在是……不怎麼樣!」沈亦遲說的咬牙切齒。
直教鍾靈有些心虛,語氣不由弱了幾分:「你若不喜歡,改一個便是,咦,阿遲呢?阿遲?」
鍾靈轉過身假意找狗,正要往牆角跑去,卻被沈亦遲搶了先,一把拉住她衣領。
在身高上,她從來都是討不著什麼便宜。
回過頭,燦燦笑道:「你今日是來找我的?」
沈亦遲緘默,只有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鍾靈認識他兩輩子,自然明白眼前人是真的生氣了,收起面上的嬉皮笑臉,低下頭,略顯無措的絞著手指。
「人家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來,又不敢進宮找你,和阿遲一訴衷腸又有什麼關係!」
那模樣,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若是阿遲不是一隻狗,沈亦遲興許就真的原諒她。
太清楚她的德行,沈亦遲將人放下,冷笑一聲道:「坊間的傳言,是你傳出去的?」
「什麼傳言?」鍾靈眨了眨眼睛,有意裝傻。
沈亦遲勃然大怒:「鍾靈,你別給我裝傻!」
傳言在夏凌國越傳越不像話,更有甚者說鍾靈如今丟下赦雲國皇后不做,要來做他的王妃!
「你同我一見如故?嗯?」
「我對你情根深種?」
「你我如今私定終身,亡命天涯?」
沈亦遲每說一句,便往前逼近一步,直到將人逼到牆角,阿遲汪汪叫了兩聲,十分識趣的朝院子里跑去。
被逼到牆角的人非但沒有驚慌失措,反倒咯咯笑開:「沈亦遲,當初可是你說的,江山為聘,這夏凌國,也是你帶我來的,難不成,我說錯了?」
「你……我就沒見過像你這般不知廉恥的女人!」
沈亦遲想不出話來辯駁,畢竟江山為聘這句話,的確是他說的。
被罵的人不見半點惱怒,面上笑意愈發明顯,廉恥?廉恥哪裡有男神來的重要,若是男神願意和她長相廝守,她便是不要這臉皮了又能如何?
「沈亦遲,你該不會是……惱羞成怒了吧?」鍾靈憋著壞,忽然湊到沈亦遲耳邊。
熱氣擦著沈亦遲臉頰而過,沈亦遲下意識要往後退,鍾靈早料到他下一步動作,伸手拉住沈亦遲胳膊,八十斤的方天畫戳她用的得心應手,現下拉住一個沈亦遲當然不在話下。
於是二人以一個極為曖昧的姿勢對視,忽略沈亦遲眼中的憤怒,當真是好一副郎情妾意的場面啊。
鍾靈忍不住在心裡雀躍,鍾靈啊鍾靈,你可真是出息了啊,上輩子連男神的手都不敢摸,現下居然都敢調戲男神了。
沈亦遲怒急攻心,恨不能將鍾靈丟到湖心餵魚,忽聽得身後一聲驚呼。
「嗬,你們這是……」
洛羽凌只震驚了片刻便欣然接受,只是他們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沈亦遲剛想開口解釋,卻被鍾靈搶了先。
「你來做什麼?」
鍾靈沖洛羽凌揚了揚眉,滿臉不喜,她還沒有和沈亦遲膩歪夠呢,這人真是沒點眼力見。
「我備了酒菜,今晚賀阿遲喬遷之喜!」洛羽凌沖她眨了眨眼睛,示意鍾靈繼續,轉過身飛也似的走遠。
「喬遷之喜?沈亦遲,你搬出來了?」鍾靈睜大眼睛。
「比起這個,你是不是該和我解釋解釋那些傳言?」
沈亦遲出招極快,可鍾靈到底是在戰場上廝殺過來的,歪過頭避開沈亦遲刺來的一劍。
劍風凌厲,還是削斷了她幾縷髮絲,若是旁人,只怕鍾靈就要惱羞成怒的大罵卑鄙。
可這是沈亦遲,她哪裡捨得,這些落在她眼裡,不過是對方同她打情罵俏罷了。
雖說沈亦遲也算驍勇善戰,可近身搏鬥的水平比之鐘靈還是差了太遠。
鍾靈哪裡肯放過與男神近距離接觸的大好機會,出招極為委婉,不慌不忙的同沈亦遲過了十幾招。
一刻鐘后,沈亦遲那張臉已經黑的快要滴出墨來了:「鍾靈,你耍我?」
「沒有沒有,只是你瞧著有些不高興,讓你瀉瀉火氣!」鍾靈嬉笑著放慢了腳步。
挺著膀子生生接下沈亦遲一劍,自打來了夏凌國,不必帶兵打仗,她便換回了女兒家的打扮,紗裙自是比不上鎧甲能抵禦刀劍,沈亦遲雖收了幾分力氣,可劍身還是刺破了大塊肌膚,鮮血順著鍾靈肩膀滴到地上,鍾靈好似不曾察覺一般,面上笑意仍是燦爛。
「你都不知道躲得嗎?」
鮮血刺目,沈亦遲心下陡然一緊,下意識的關切讓他本人一陣驚慌。
鍾靈仍是笑眯眯的,彷彿感覺不到疼一般:「你不是生我的氣嘛,若不讓你打一下,你如何能解氣?」
開玩笑,男神要她的命她都能給,何況只是一刀呢。
沈亦遲忍不住氣結:「你就這樣不在意你的身體?」
不知為何,她分明是在糟踐自己,可卻比旁人糟踐他還要教他生氣。
這感覺讓沈亦遲很不舒服,他篤信上位者註定孤獨,天下誰人都不能叫他心軟半分,唯有沒有軟肋,才能走的更遠。
鍾靈看他眉頭緊鎖,忽然驚喜起來:「沈亦遲,你該不會是在心疼我吧?」
沈亦遲冷笑一聲,面上冷若寒霜,轉過身,不欲再理會她,半晌,聽見身後人小聲嘀咕。
「可你是沈亦遲啊!」
「你就那麼愛他?」愛到甘願挨下那一刀?
鍾靈有些迷茫,不解他為何發怒,沈亦遲卻不給她思索的機會,提起她衣領,便將人拉到前廳。
「你給她包紮!」
扔下這句話,拔腿又走了出去。
洛羽凌看著鍾靈胳膊處的傷,嘖嘖感嘆了兩聲:「你們玩的可真夠大的!」
「你就不能少說幾句?」鍾靈一個白眼還沒翻過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嘶……你下手就不能輕點嘛?」
「女孩子家家的,還是愛惜自己一點好!」洛羽凌拍了拍手上剩餘的葯沫,替鍾靈將傷口裹上白布。
將小瓷瓶里剩下的要塞到鍾靈手裡,語重心長道:「這葯雖然烈了些,可能保證傷口不會留疤,你每日早晚敷上,不出三日便會好了!」
比起她在戰場上受的傷,這點小傷何足掛齒?鍾靈隨手將瓷瓶一塞,並未放在心上,洛羽凌見她興緻不高,抿唇一笑。
「古來男子重色,旁的姑娘但凡受了些傷都要尋死覓活,唯恐留下疤痕,可獨獨你不上心,倘若來日阿遲嫌棄你,你該如何是好?」
「戰場上刀劍無眼,生死往往只是一瞬,我若在乎這些東西,死的就不僅僅是我,還有手底下幾萬親兵,洛神醫,不是人人都是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為了點傷尋死覓活的!」鍾靈難得認真,武術是她的信仰,為了信仰,是可以捨棄很多東西的。
這樣的她,讓洛羽凌有些無所適從,這些天她與他嬉皮笑臉,都叫他忘了,她可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女戰神啊!
正要開口,又見對方極為認真的拿著瓷瓶問他:「若我劃破傷口,你這葯,還有用嘛?」
她這些年拚死搏殺,身上的傷何止一處。
洛羽凌抽了抽嘴角,他怎的便相信了她不拘小節?
果然不論多麼厲害的女子,只要碰到了意中人,總要變得痴傻幾分。
女戰神又如何?還不是做了阿遲的繞指柔?可悲可嘆啊!
暮色四合,涼風習習。
醉蔭亭邊小廝手腳麻利,擺好了一桌飯菜,只待入席。
鍾靈換了身紅衣,蓋住新傷,早早便入了座,過了好一會,洛羽凌才拉著沉著張臉的沈亦遲入了座。
鍾靈笑的殷勤,獻寶似的拿出一壺新得的好酒,她和沈亦遲都愛酒,而她則對酒精過敏,但為了讓他開心,這幾日滿大街的尋酒,倒真的讓她找到了上好的花雕。
比之現代的工藝,還是這原汁原味的滋味最好喝。
鍾靈將沈亦遲面前的酒樽斟滿,討好道:「嘗嘗?」
酒香撲鼻,襯的鐘靈嘴角那兩個酒窩愈發可愛。
沈亦遲的視線似乎在她肩膀處劃過,落在酒樽上,指尖覆在杯口,卻並不拿起飲。
鍾靈見狀求助似看向洛羽凌,洛羽凌心領神會,拿起酒罈也替自己斟滿。
「早就聽說宜興坊的陳年花雕滋味不俗,來來來,今兒晚上啊,咱們不醉不歸!」
「來來來,不醉不歸!」鍾靈端起酒杯就要喝,手腕卻被人握住。
沈亦遲奪過她手上的酒後仰頭喝盡,鍾靈面上不顯,心裡卻特別的高興,男神記住她酒精過敏的事了!
洛羽凌亦是一愣,片刻之後,瞭然一笑,沈亦遲在想什麼,他自然清楚,無非是鍾靈身上有傷,不宜飲酒,不過看那傻丫頭一臉沒有表情,怕是沒有領這位的情啊。
果然當局者迷,他這個旁觀者需得再加一把勁才是!
鍾靈自然是再無福消受這上等花雕,最後都進了洛羽凌的肚子,喝到最後已經趴在了桌子上,嘴裡嘟囔著沈亦遲不講義氣。
不講義氣的沈亦遲推開了洛羽凌橫過來的胳膊,拂了拂雲袖,提步往外走去。
鍾靈轉了轉眼珠,悄悄跟了上去,春末夏初,夜裡還是有些微涼,洛羽凌只著中衣,醉倒在湖心,再無人問津。
夏凌王最厭惡結黨營私,因此沈亦遲未掩人耳目,並未帶隨從,夜色下背影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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