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誅心

柳媚淡淡瞥了一眼，平淡無光的目光中儘是不可置信，手一松，手中的東西滑落，整個人彷彿被帶走了靈魂一般。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肯定是弄錯了！

她慌亂緊張的模樣落在白瀅傾眼中，從高處跌落下來的滋味，應該不錯，忽的想起前世自己所受之痛，今世，她終於一步步走向了成功。

傷害她的，算計她的，她都不會放過。

「田嬤嬤，你應該很熟悉，你入宮后，她為了做了不少事，只不過很可惜，陰謀被發現！」白瀅傾娓娓道來，似在說一個完全不想幹人的事。

柳媚身子慢慢顫抖起來，忽的抬眸，眼中多了幾分深沉之意，蒼白泛著白皮的嘴唇失去光澤，似乾涸的土地，「你把她怎麼樣了？」

「我當你對所有人都沒心！」白瀅傾諷刺。

「你把她如何了？」柳媚厲聲問道，撲著便要衝過來抓住她，萍兒臉色一變，連忙護在白瀅傾面前，被她抓個正著，「她人呢？」

白瀅傾見她有瘋魔的樣子，目光一冷，輕輕出掌，柳媚身子後退幾步，最終站不穩，徑直滑落下來。

「你想幹嘛，那個壞女人已經被五馬分屍了！」萍兒氣道，事道如今，還不規矩。

柳媚一愣，雙目空洞。

五馬分屍！

五馬分屍！

她終於肯承認，她不是白瀅傾的對手，論手段，論算計，甚至狠毒，根本比不上，她能不懂深色的利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亦利用太后對皇嗣的疼愛，將她從天堂拉下地獄，她就該知道，面前的女子，不僅擁有一張絕美的容顏，亦有一顆冰冷的心。

「柳媚，你沒想到吧，田嬤嬤竟是你的親生母親，或者你早就知道了，只是心中不敢承認罷了。」富貴門中的醜事，陽光下的陰暗角落，總有一天，都會暴露在陽光底下。

柳媚眼中的淚水一滴滴落下，在她臉上劃出兩道明亮的痕迹，她怎能不知道，卻始終不敢相信。

田嬤嬤，無論她怎麼打罵，無論她怎麼發脾氣，甚至苛待她，她對不會離開自己身邊。

她也曾想過，明明還有青青，明明還有兄長，為何田嬤嬤卻只對她一個人特殊。

原先，她以為，自己是柳家大小姐，她巴結自己，後來，不知什麼時候，卻有些不對勁了，她對自己的愛，似乎不求任何回報。

她懷疑過，可是卻沒想到，她竟是自己的母親。

一個低賤的奴婢，一個她多看一眼都會嫌棄的奴婢，一個她從來就沒把她當人看的奴婢，竟是她的生母。

忽的，猛然抓起地上的乾草，使勁的揉捏著，似在發泄心中的不滿。

再次抬眸，滿眼都是淚痕，冷笑兩聲，那裡面有滄桑，又無奈，甚至有恥辱，愧疚，化為一體，「白瀅傾，別人算計的，不過是身體上，而你卻不同，你是在誅心！」

白瀅傾看她的樣子，如今卻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了結了柳媚，心情卻不似想象中的那般舒暢，不難過，也談不上高興。

她人生中的大悲大喜已在前世今生變換之際，經歷的淋漓盡致，如今雖然達到目的，卻也生不出多少高興成分，經歷的多了，漸漸的，也就麻木了。

待到天牢門口，天牢中的喪鐘卻敲了起來，整整三十六下，是獲最罪妃嬪故去的表示。

合了合眼，大步朝前走去。

柳媚之死並沒有在宮中引起多大的震驚，甚至連一個為她哭喪的人都沒有。

柳家雖想將人帶回去，可因著是罪妃，故不能入家族陵墓，也總不過柳家人進來探望兒子。

李君心便是在午後來的，說來也怪，春日的雨本應不多，卻下了淅淅瀝瀝一場，白瀅傾披了一件紅色的大氅，目光淡漠，站在走廊邊看著雨。

走廊上帘子被風吹的清脆直響，連帶周邊掛著的風鈴也發出悅耳的聲音，天地融為一色，眼前慢慢迷糊了。

「如今懷著孩子，怎的站在這邊，也不怕著涼了！」李君心將她手攏過來，卻冰冷異常，眉頭一皺，忙著哈氣，眼中儘是擔憂，「萍兒說你有些不對勁我還不信，如今看來卻真是，柳媚死有餘辜，你怎的還作踐自己為她愧疚！」

白瀅傾心頭一暖，忽的抱住李君心，眼中都是滿足，無論她做了什麼，只要顧晗煜在，她們在，她都不怕。

李君心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狐疑的看著她，「傾兒，你莫不是……」

「君心，我沒多少朋友，你算是一個！」

「我也沒多少朋友，你是一個！」

兩人相視一笑，望著彼此，忽的笑了。

「柳毅和柳青青如何了？」

「青青倒還好，自從知道柳媚可以放棄她的性命，她對這個姐姐，只當沒有，難過也是一時的，只是柳毅心中到底過不去，柳媚，畢竟是她妹妹。」李君心解釋著。

白瀅傾點點頭，她心中倒沒有覺得愧對柳媚，只是對於柳毅，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好在今日來的是李君心。

「青青那丫頭也奇怪，最近迷上了你的字，整齊悶在屋子裡，模仿你的筆跡，連她哥都覺得有些不可置信。」李君心笑道，柳家的人，除了柳媚，其他人的人倒還好想與。

之前因著自己的身份，頗不得柳大人歡心，自她懷孕了，生了一個孩子，老頭子對她的態度也慢慢改觀了起來。

「好了，我得走了，畢竟是柳家的女兒，我若不出去，實在說不過去！」

「讓人送送你，這麼大的雨！」白瀅傾淡淡道，看著李君心的背影一點點送進雨中，消失在面前，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落寞嗎？

好像不是。

彷彿心空了一塊一般，抬了雙手，這一世，雙手染血，終於得償所願報了仇，她不知這樣算不算最好的結局，可是於她來說，卻是好的。

「小姐，方才老爺夫人稍來的口信，明日進宮探望小姐！」萍兒面上儘是喜色。

白瀅傾驀然想到，自進宮之後，她竟沒回過家，「趕緊準備著！」兩人一同朝寢殿而去。

御花園中一個亭子里，柳青青一身素衣，焦急的等待著婉兒，兩邊雨聲入耳，忽的，一個嬌小的容顏印入眼帘，面色一喜，「婉兒小姐，你終於來了！」說著從袖子中拿了一封信出來，目光中儘是驚喜。

「莫公子可是聰明的緊，你確定他不會看出來？」婉兒有些不放心，此事必須一擊就中。

柳青青點點頭，「我日日夜夜在家中練習，如今模仿的一分不差，不會出錯，只不過婉兒小姐，畢竟是白姐姐的寢宮，會不會……」

「傻丫頭，正因為是皇後娘娘的地方，到時候莫公子即便不想認也不成，快去準備吧！」

柳青青想了一會兒，只覺得婉兒的話十分有道理，莫尋和白姐姐是不可能的，如此一來，也好讓莫尋死心。

攥起旁邊的傘，衝進大雨中，沒多大會，便消失無蹤。

婉兒眼底儘是邪魅的笑容，白瀅傾，你等著，很快，你便會明聲掃地，成為天下人的笑柄，若皇上看見你同莫尋牽扯不清，會作何感想？

將信塞進懷中，回到屋子，仔細攤開，提筆，卻改了上面許多內容，待覺得內容夠露骨，才滿意的收起。

「婉兒小姐，你在嗎？」

婉兒一愣，連忙將信好生收起，打開門，卻是昭仁宮一個小丫鬟。

「明日老爺夫人進宮，娘娘要我們準備吃食，可奴婢來了月事，正巧另一個同我一道的人生了病，婉兒小姐可不可以……」

「你回去歇著吧，我去替你！」婉兒善解人意般的一笑，連上天都在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