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找長輩
不大的房間極其空蕩,一張書案背後是一個鏤空雕花屏風,屏風后便是自己坐的小榻了。小榻上有一張金絲線繡花的薄被,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就......就這樣的房間?」
偌大的太子府就讓她這個恩人睡在如此簡陋的地方?
她想喝水,整個房間都找遍了也沒見到茶壺。
「切,這就是對待恩人的態度嗎?」
雲蝶不悅地躺倒在小榻上,隨手扯過那張繡花精美的薄被蓋住了頭,上面有著淡淡的熏香,還不算太難聞。
和雲蝶住著的房間隔著一個花園的書房裡,藍星坐在紫紅色的書案後面,雙手握拳地看著手裡的信物,稜角分明的俊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只是微微泛白的手指關節暴露了他此刻想要努力控制的憤怒心情。
書案前的地上,站著四個頭戴兜帽,全身黑衣的人。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們的臉,根本看不清容貌。
「主子,這是從其中一個人身上搜出來的。」
其中一個人上前一步,小聲說道。
「只有這一塊嗎?」
藍星彎了彎嘴角,放鬆下來,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手裡的玉佩,冷聲問道。
「是的。而且,這個人手臂上根本沒有其他十個人都有的紋身。」
另一個黑衣人也上前說道。
「還有別的發現嗎?」
藍星沉著臉問道。
「還有,那個千機閣右使有些疑點...」
最開始說話的黑衣人有些猶豫地開口。
「說!」
「江湖傳聞他的武功不低,平時也不會親自出任務的,而這次不但親自領人前來,還在主子手下落了下風......」
他不敢再說下去,說那個右使武功不低,卻敗在主子手下,那不是說那人故意放水嘍?
千機閣右使,姓祝名夢,擁有這麼夢幻的名字的人,卻是傳說中的匪盜頭子出身,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有次被仇家花了重金懸賞刺殺,沒想到殺他的人卻看上了他一身功夫,招入了千機閣,因他管理得當,便升為左右兩大使者之一,人稱噩夢之神。
聽到暗二的話,藍星擰了擰眉,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揮手讓他們都退了下去,現在他需要靜一靜。
書房裡燃著淡淡的熏香,偌大的房間里都是熏香的味道,藍星嗅了嗅,一陣困意襲來,他不禁伸了個懶腰呵欠連天。
很快,困的不行的藍星便趴在面前的案几上睡著了。書房裡陷入一片寧靜,只有昏暗的燭火偶爾傳來的「噼里啪啦」聲。
一刻鐘不到的功夫,書房的門傳來輕微的「吱呀」聲,緊跟著一個有些矮胖卻穩健的身影走了進來,赫然是太子的奶娘韓嬤嬤。
她依舊端著一個小巧精緻的托盤,上面放著一碟剛出鍋的點心,梅花一樣的形狀,看起來就美味無比。
「殿下?殿下?」
韓嬤嬤躡手躡腳地走到藍星身邊,輕輕地叫道,聲音里透出濃濃的擔憂,她一進來就聞到血腥味了。
然而桌上的人貌似睡得很香,發出輕微且均勻的鼾聲,嘴角微揚,活像正做著美夢的孩童。
韓嬤嬤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小心地把托盤放在藍星面前,順便看了一眼藍星張開的掌心裡的白色玉佩,臉色不由地白了白。
她顫抖著伸手想去拿,卻在即將觸到玉佩時驀然縮回了手,因為她眼角的餘光掃到桌上那張睡顏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這塊玉佩怎麼會在殿下手裡?」
韓嬤嬤咬著牙在原地轉了兩圈,心裡暗驚,使勁地扭著自己發福的手指,韓嬤嬤又伸出了手,卻還是不敢伸手去拿。
猶豫半晌,她悄無聲息地打開門走了出去,然後輕輕地帶上了門。
就在她關上門的一剎那,房內的藍星攸地睜開了眼睛,握緊了拳頭,掌心裡的玉佩差點沒被他捏碎。
卯時未到,此時天也還沒亮,雲蝶就被自己渴醒了,昨晚她太困,也沒力氣出去轉悠,一躺到舒適的小榻上便沉沉睡了過去。
「哇!」
她一睜開,就被朦朧中眼前放大的容顏下了一大跳。
「你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幹嘛看人家睡覺?」
雲蝶扯過薄被想蓋住自己,低頭看看,也沒啥可蓋的,自己衣服都沒脫就躺下睡了的。
「天都快亮了還不起?」
藍星已經重新換上一身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衣服,冷峻的面部線條,立體的五官,他拿出火摺子點燃了燈,燈光照亮了他的臉,卻照不進他黝黑深邃的眸子,那深邃的黑好似能吸納世間萬事、萬物。
正是這樣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冷冷地盯著雲蝶看,彷彿要將她也吸進去。
雲蝶手一顫,差點從並不寬敞的榻上滾了下來。
即便在現代她就見過不少美男,就算穿越過來后也見過好幾個,可眼前這個仍舊在她心裡有著獨一無二的位置。
藍星搖搖頭,對雲蝶這種比較白痴的行為甚是鄙夷,你看他嘴角掛著的那抹冷笑就知道了。
「你們這這這...這裡都是這麼早起的嗎?」
雲蝶紅著臉,站起身尷尬地整理著自己的頭髮問道。
「你們這裡?」
本來已經轉過身的藍星疑惑地轉頭看她,這個瘋女人,說話怎麼老是神神叨叨的?
「哦,就是你們太...府。」
雲蝶解釋道。
「除開值夜的,其他奴才寅時就得起來吧。」
藍星破天荒地解釋道。
隨即看到雲蝶直勾勾地看著他,他又低聲怒道,「還不趕緊收拾出門?難道你想光明正大地從這裡出去?」
「哦哦哦~~~這就好,這就好。」
她趕緊蹬上自己的靴子,妹的,她都不好意思問別人要洗臉水了,空蕩蕩的房間連鏡子也沒有一塊,算了算了...
藍星走得很快,挺拔的身形高出雲蝶不少,她小心翼翼地跟在藍星身後,都不敢去看周圍的環境,其實也看不太清楚,畢竟天也沒亮,而且,藍星帶她走的路僻靜極了,根本看不到人路過。
兩個人左彎又拐,經過了三道門第N個院子,終於在一道小門前停下。
雲蝶抬頭看看,這並不是昨晚他們進來的那道側門,這道門更小。
「走吧。」
藍星伸手打開門,小聲說。
雲蝶點點頭,跨出門檻,下一秒她又頓住,「你你...幹嘛跟著我?」
「我只是順路去雲府有事,你可以不和我一起。」
藍星說完,自顧自地邁步走了,留下雲蝶一個人在背後滿頭黑線。
已經是初冬的天氣,天還未亮,一路上涼風瑟瑟,只穿著薄薄兩層的雲蝶凍得抱緊了手臂。
「喂,你等等。」
她朝前面的男人喊道。
因為太早的原因,街上並沒有什麼人,冷冷清清的,看著前面高大挺拔的身影越走越快,她都開始放小跑了。
轉過街角,那裡停著一輛棕色的馬車,藍星就站在馬車前,輕輕地撫摸著馬兒的鬃毛。
「真是太慢了,上車吧。」
藍星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撩起衣角翻身上了馬車。
「額...」
不管了,反正都一路的,就上吧。
雲蝶一咬牙也跟著爬了上去。
只是,她忘了昨天自己還被顛得翻腸倒肚的味道了。
「駕!」
車夫戴著斗笠看不清他的臉,一揚鞭子,黑色的馬兒便撒開四蹄往前跑去。
馬車很寬敞,雖然和雲蝶想像的奢華程度有些差別,不過卻比她昨天隨便雇的那輛好多了,至少不顛簸了。
雲蝶就坐在藍星對面,一抬頭,就能看到那張俊逸非凡的臉,劍眉下深邃的眸子已經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殮上投下一圈淡淡的陰影。
他昨晚是沒睡好嗎?
雲蝶不禁在心裡想到,也是,昨天遭到刺殺,還殺了那麼多人,今早那麼早就出現在她房間里,睡得好才怪......
「你的包裹呢?」
冷不丁的問話打斷了雲蝶已經飄到天外的思緒。
「包裹?什麼包裹?」
聽到藍星的話,雲蝶心裡一驚,再看向藍星的眸子,深邃且冰冷,彷彿周遭的溫度都低了好幾度一樣。
莫不是,他也在打那個包裹的主意?
「呵!」
藍星也沒再說話,只冷哼了一聲,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得心甘情願地讓她交出來才行。
否則,就算他拿到了盒子也沒有用。
一路上,兩人都各懷心思沒有再說話。只聽見「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在黎明的街道上。
很快,馬車就行駛到了已經頹敗的雲府。
雲府大門上的牌匾都已經掉漆了,斜斜的掛在大門上方,真怕下一秒就會掉下來。
「你想從哪裡進去?」
藍星用修長的大手掀開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轉頭戲謔地看著雲蝶,眼裡不知道是嘲諷還是譏笑....
總之,讓雲蝶很是不舒服。
肯定是這貨想起了那天原主自殺時的情景,真丟臉呀,雖然那不是她。
「肯定是正門了。」
她不悅地跳下了馬車,突然替原主感到無比憋屈,回自己家還得走偏門?不對,已經沒有親人的雲府還算她的家嗎?
一種蒼涼的情緒使得雲蝶鼻子發酸,在這個陌生的異世自己何嘗不是一個親人朋友也沒有?
努力地剋制著不讓眼淚流出眼眶,雲蝶抬手敲門。
可是,半天也無人來開門。
她剛想伸手,旁邊卻伸來一隻長長的手臂,用力一推,門就開了。
雲蝶驚愕地看了他一眼,雲府本就沒幾個人,他進去幹嘛?
既然是這樣想的,雲蝶也這樣問了。
「我說過我有事情要辦。」
說完,藍星率先跨進了門檻,想再往前走,隨即頓住轉身,「雲府誰主事?」
「我姨娘....不對,你要找誰有什麼事?」
雲蝶差點就脫口而出,趕緊頓住改口。
「嗯...…其實和你談也一樣,不過名不正言不順的,還是找個長輩談吧。」
藍星沉吟了一下說道。
「長輩?呵呵呵,她算什麼長輩?頂多就是我爹生前的一個妾室而已,哪裡能稱長輩了?」
雲蝶惱怒地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