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一章 物是人已非

「先請去偏廳候著吧，我稍後就過來。」

洛咪走後，葉洛璃失神地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走出了門。

「小姐，就是他。」

洛咪指著偏廳里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道悄聲說道。

葉洛璃透過屏風看過去，衣衫襤褸的道人，精瘦的臉頰，顴骨高高地凸起，滿是褶皺的眼皮耷拉著，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手裡一柄雪白的拂塵搭在臂彎里，看起來倒像是一個落魄的江湖騙子。

「請問道長是？」

葉洛璃來到道人面前，抱了抱拳，禮貌地問道。

聽見聲音的道人這才悠悠地睜開眼睛，視線從上往下掃視了葉洛璃一遍，已經花白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見他的表情，葉洛璃有些疑惑，「道長？」

「就是你懸賞說要找一個叫雲蝶的丫頭？」

道長說道。

「是我沒錯，請問道長是有什麼消息嗎？」

見道人並不回答自己的問話，反倒是問起了自己，葉洛璃有些不高興，不過也沒有發作，耐著性子回答。

「沒有。」

道長甩了一下拂塵，淡淡地回道。

葉洛璃心裡很氣，又不好發作，只得回頭吩咐洛咪，「給道長二兩銀子，送客。」說完，轉身欲走。

「是，小姐。」

洛咪也很生氣，本來是這老道信誓旦旦地保證知道雲蝶的消息她才把他帶到葉洛璃面前的，誰知這老傢伙轉眼就變卦了，要不是看他這般年紀，她都要自己動手揍他了。

「道長，請吧。」

她朝著道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慢著！」

道人站了起來，沉聲道。

快要跨出門的葉洛璃停住了腳步，緩緩地轉過身，握緊了拳頭，秀眉微皺，「道長還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不過貧道有話和葉小姐說。」

說完，往旁邊看了一眼，葉洛璃會意，示意洛咪先去門口候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道長，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吧？」

「小丫頭，你和那個姓雲的丫頭.....是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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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皇宮內，藍月和藍星雙雙跪在御書房內，藍鴻禎則坐在上首神情嚴肅，皺著眉頭很是不悅地看著下面的兩個兒子，撐在龍椅上的手緊緊地抓著扶手。

在大堂一側的椅子上，坐著閑適的宮初月，一身素色裙裝，可是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

「父皇還請三思，兒臣說過兒臣不想當皇帝的，況且父皇你還健在，為何......」

藍星匍匐在地上，聲音冷漠。

兜兜轉轉，他還是又回到了這皇宮禁內，可惜，那個說要拐走自己的女人卻不見了。

以前，他就不想當皇帝，現在，更不想當了。

君不見，他的父皇也想撂擔子走人嗎？

「月兒，你呢？」

藍鴻禎又看向藍星身旁戰戰兢兢的另一個「兒子」。

自從他的生母慕容秋月被關進冷宮以後，他活得更加小心翼翼了，做事也更加努力，只為了不被慕容秋月的事情所牽連。

「父皇，兒臣不敢！且不說父皇還健在了，皇兄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兒臣只不過....只不過.....」

藍月嚇了一大跳，慕容秋月犯了那麼大的罪，足以株連慕容家九族的，可看在他自己從母后那裡為藍鴻禎拿到了解藥的份上，藍鴻禎也就沒再為難他。

在藍月看來，自己就是白白撿了一條性命，就連慕容秋月也只是被皇帝藍鴻禎關進了冷宮不許她隨意進出而已。

他還敢奢求什麼？

讓他當太子繼承皇位他是萬萬不敢想的。

「哼！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藍鴻禎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哼，眼神像刀子一樣射進藍月的眸子里，嚇得他埋下腦袋「咚咚咚」地磕起了頭，「父皇恕罪！兒臣.....」？

「好啦！別磕了，朕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藍鴻禎抬手阻止了他，眼神稍微溫和了一些，「說吧，要怎麼樣你才肯答應朕的要求？」

「兒臣不敢！」

藍月依舊磕頭如搗蒜，根本不敢把腦袋抬起來直視藍鴻禎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母后慕容秋月做了這麼多就是想要這個皇位，他也知道自古伴君如伴虎，最難測便是君心了。

「父皇，既然你有選擇了那兒臣就此告退。」

不等藍鴻禎說話，藍星就磕了個頭站起了身，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誒，阿星！」

「瞧瞧這孩子，咳咳.....」收到旁邊宮初月的白眼后，藍鴻禎有些尷尬地咳了咳，這些年，他的確是太由著藍星的性子了。

「也罷，由他去吧，總歸這麼些年，都是朕欠他的。」

看著殿外那個決絕的背影，那麼孤單，藍鴻禎只能搖頭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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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

曾經冷清的太子府，更冷清了，雖說不上雜草叢生，可宏偉的大門口竟連一個守門的人都沒有，只有一隻慵懶的小貓歪著身子躺在門檻邊曬太陽，時不時地發出「喵嗚」一聲。

「殿下，您回來了？」

藍星跨進大門一路直行，直到來到後院時才碰到端著水走來的紫鳶和青梧。

兩年前，紫鳶和青梧是被雲蝶留在太子府里的人，兩年後，她們依然待在太子府里，只是，當初那個待她們如親人姐妹的主子卻杳無音訊。

「以後，不用叫我殿下了，直接叫主子就成。」

「嗯。」

兩個丫鬟齊齊點頭。

藍星微不可見地嘆了一口氣，眼前的兩個小丫鬟也長高了不少，她們的主子呢？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子了。

「主子？」

見藍星神色有異，紫鳶未免有些擔心，這兩年，藍星貌似變了不少。雖然對她們這些下人更和藹了，可他的話彷彿也更少了。是個人都看的出來他眸子里的心事重重。

「沒事，你們都忙去吧。」

他擺了擺手讓大家都退了下去。

書房內，藍星徑直在書桌前坐了下來，頭仰在椅子上，雙目緊緊地閉上，他真的覺得有些累了。

「主子。」

書桌前出現一個黑色的身影，兜帽遮住了整張臉。

「說說吧。」

他挪動了一下身子，聲音疲憊。

「田側妃一直待在田丞相家，沒有出門。不過，丞相夫人好像在安排她相親。」

「相親？呵呵。」

他給了她和離書，她的家人馬上就安排相親了？估計是聽說自己馬上就要變為平頭百姓的消息了。

「馮側妃仍舊住在碧閣，並無異動。」

「哦？她居然沒走？」

藍星睜開眼睛，挑了挑眉，他倒是頗感意外，「和離書她沒收下？」

「收下了，沒什麼情緒起伏，只默默地把和離書放進了箱子的最底層。」

「主子，這算是收下了吧？」

黑影弱弱地問。

藍星點點頭，又搖了搖。對於這個馮妙梔，他一向看不太透，住在太子府里默默無聞，不爭不搶，存在感極低，要不是每月管家的賬本上有碧閣的支出，他都不會想起自己還有一位側妃在府里。

「下去吧，繼續盯著。」

「是。」

黑影離開后，藍星又閉上了眼睛。

兩年的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失去了近一年的記憶。而那個說要和自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女人，不見了。

「主子，公孫姑娘吵著要見你。」

門外傳來敲門聲，南宮的聲音傳了進來。

又來了，又來了！

藍星使勁地捏著眉心，這個公孫夢涵，每天都要這樣吵上幾次，要麼不吃飯，要麼不喝葯，要麼不睡覺，總之，像個三歲小孩子一樣就像黏著他，要他哄著他。

要不是看在她為自己斷了雙腳的份上，他真的想把她扔回影族不管了。

還有她的那個孩子，還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這也是藍星心中的一根刺，想拔拔不掉，不拔吧，又時不時地刺一下，難受。

「走，去看看。」

藍星站起身，想了想，又吩咐南宮去庫房取一支上好的千年人蔘送到公孫夢涵住的明月軒去。

一跨進明月軒的大門，就見公孫夢涵的婢女雪雁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了藍星的面前，哭著說道，「太子殿下，求求您趕緊去看看我家小姐吧，她，她吐了好多血！」

「殿下.....」

沒等雪雁說完，藍星就帶著樂南繞開了雪雁，大步朝著公孫夢涵住的房間去了。

「小姐...小姐！」

雪雁趕緊起身跟了上去。

「嘭！砰砰！」公孫夢涵的房間內傳來了打砸的聲音，伴隨著

「阿星？阿星！」

一個坐在輪椅上披頭散髮的女子沖了過來，「咚」的一聲摔在藍星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又哭又笑，「阿星，阿星，你終於肯來看我了！哈哈，你終於來看我了！」

藍星皺眉，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在輪椅上坐好，語氣淡淡，「怎麼又不聽話了？不是讓你在房間里待著好好養著嗎？」

說罷，伸手去端桌子上的葯，視線卻落到地上的一灘血跡，狠狠皺眉，厲聲道，「怎麼回事兒？」

雪雁趕緊上前解釋道，「是小姐，小姐剛才喝了葯就吐了，不但把葯吐了，還吐了血....」

「閉嘴！誰讓你說話的？」

公孫夢涵厲聲阻止了雪雁，急急地抓著藍星的衣袖解釋，「阿星，你別聽她的，她胡說的，那不是我的血，那是....是剛才我不小心弄灑的紅糖水而已。」

看著她閃爍其詞，藍星的唇角劃過一絲冷笑，一瞬即逝。

他端起葯碗，在公孫夢涵的椅子面前蹲了下來，語氣也溫柔了許多，「夢涵乖，你要乖乖地喝葯，這樣才可能讓你的雙腿痊癒起來，聽話，乖乖把葯喝了吧？」

公孫夢涵看著遞到面前那碗黑乎乎的湯汁，眼中驚恐之色頓顯，她急急地搖著腦袋，拒絕道，「阿星，我...我不喝。」

「為什麼？」

「阿星，好苦，這葯好苦！我不喝，我不要喝！」

公孫夢涵一邊搖頭，一邊扶著輪椅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