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九章 你留下

「南宮，別傷心了，她也是咎由自取而已。」

樹林中，一堆黃土，沒有墓碑，黃土下面，躺著公孫夢涵的屍體。

公孫夢涵一死，狼群沒有再攻擊，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它們已經不見了蹤影。

幾個人均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南宮傷得最重，她的傷口已經被簡單地包紮好，在樂南的攙扶下靜靜地站在土堆前，沉默不語。

人是雲蝶殺的，她站在距離南宮還有幾步之遙的地方，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可以說，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殺人，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只是一想到公孫夢涵對她做的那些事，殺她算是便宜她了。就是對南宮有那麼一絲絲歉疚，如果換成是南宮，她是否會那樣做呢？雲蝶不知道。

「咳咳...」

藍星伸手攬住身邊的女人，輕輕地捏著她的肩膀，雲蝶看向他，虛弱而溫柔的笑容，她無奈，「你不怪我？」

「不怪。」

藍星輕輕地搖頭，低聲說道，語氣里滿滿的寵溺。

雲蝶心裡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其實南宮怎麼看她都是次要的，主要是藍星，如果他恨她，她也理解。

她只是想救他。

沒曾想，公孫夢涵卻挨不過她這一劍，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樹林里很安靜，天已漸亮，可周圍連聲鳥叫都沒有，也許，都被這裡濃重的血腥味嚇跑了吧。

良久，南宮才緩緩地轉過身子，聲音疲憊，「走吧。」

「好。」

樂南扶著他，滿臉心疼。

一路上，沒有人再說話，因為有人受傷的原因，他們都走得很慢，慢得像是每個人都背負著一座大山，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午時已過，終於來到了景山下的一戶人家，破舊的茅草屋，院門口開著，旁邊稀稀疏疏地長著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屋檐下的青石上，布滿了青苔。

樂南上前去敲門，他的手剛一碰到門，門竟「吱呀」一聲自己開了，裡面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誰呀？」

是個小孩子的聲音。

「請問...」

樂南還沒說完，就有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約五六歲的一個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滿是警惕。

樂南笑了笑，蹲下身和藹地問道，「小朋友，請問你家大人在家嗎？」

小男孩搖頭，「爹爹出門好多天了，還沒回來，娘昨天也去找他了。」

「你娘也還沒回來嗎？」

「沒有。」

小男孩說著，低下了腦袋。

「咕嚕~」

「叔叔，我餓。」

「娘不在，我的餅也吃完了...」

小男孩眨巴著大眼睛，眸子里滿是渴望。

「小朋友，我們也餓了，這樣吧，你讓我們進來，我們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樂南笑著對他說道。

「好。」

小男孩探頭看了一眼樂南身後的人，雖然眼裡還有一絲警惕，不過終究是空肚子佔了上風，打開門讓他們全部進來了。

房子不大，只有三間房，一間鋪著稻草，上面有些獸皮簡單的被褥什麼的，是用來睡覺的。旁邊一間堆放著一些簡單的雜物，牆上還掛著一把簡易的弓箭。由次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獵戶。

最左邊的屋子，則是廚房了。

樂南在廚房裡找了一圈，除了看到一些麵粉以外，就沒有別的什麼食物了。

「就只有這個？」

雲蝶皺眉看著樂南拎出來的一個布袋子問道。

「嗯，已經很不錯了。做個疙瘩湯也是好的。」樂南揚了揚手說道。

「早知道把那些狼拉一隻過來吃了，我還沒吃過狼肉呢。」

應該和狗肉差不多的吧？她想。

疙瘩湯也很少，每個人就勉強吃了個半飽，雲蝶讓重傷的南宮和身體欠佳的藍星在屋裡休息，讓樂南和洛咪出去看看，打探一下消息，順便看看這家的主人什麼時候回來，畢竟他們可是吃了人家的全部家當了。

南宮的傷很重，幸好葉洛璃身上帶著一些治療外傷的好葯，外敷加上內服，他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只是，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遞給他水，他就喝，給他飯也沒吃。

藍星坐在床邊，看著曾經那張燦爛的臉，此刻變得有些捉摸不透，他悠悠地開了口，

「等傷好一些你就回族裡去吧。」

聽聞此言，南宮抬頭，看了他一眼，良久出聲，「好。」

他不問，他也不說。

雲蝶突然覺得有些吃味，這就是所謂的默契嗎？

對藍星來說，到底是公孫夢涵特別，還是南宮更不一樣？

傍晚時分，樂南他們回來了，帶著兩隻新打的野雞，還帶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翌日，南宮要走了，臨行前，他帶上了那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起初，小男孩哭著死活不肯跟他走，到最後，是雲蝶哄著他，那個叔叔會帶著他找到爹娘，孩子這才不哭了，乖乖地跟著南宮離開了。

看著一大一小遠去的背影，雲蝶無限感慨，「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希望能健健康康地長大吧。」

「是啊，才四五歲就沒了爹娘，也是夠不幸的。」

葉洛璃站在一邊紅了眼睛。

昨天，樂南和洛咪回來，說在附近的山上看到了兩具屍體，女屍被咬得面目全非，渾身上下就沒一處完好的地方，男屍則是一劍斃命。那傷，大家猜測，該是公孫夢涵所為。

屍體兩人就地埋了，大家也沒有告訴那個小孩，才四五歲的孩子，都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他父母的事情。有時候，善意的謊言也是必不可少的。

「前面就是去景山的唯一一條能走的路了，希望咱們能儘快找到吧。」

雲蝶看著手中的地圖，指著圖中的一個三角形說道。

「其實，南宮該是比我們熟悉景山的，只是...算了，走吧。」

樂南張了張嘴，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以南宮現在的身體，他也不放心讓她跟著他們。

這條路並不好走，像是許久沒有人走過一樣，遍布苔蘚和荊棘，樂南和洛咪走在前面，替後面的幾個人探著路，雲蝶扶著藍星，小心翼翼地邁過了一塊塊長滿了青苔的石頭，路旁有一條小溪，從林間由上而下，蜿蜒而過。

葉洛璃提著裙擺一邊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一邊皺眉，「這種地方人影都看不到一個，會有你們說的那什麼金什麼宮嗎？」

「不知道。」

走在前面的樂南搖頭回答，順便一劍砍斷了路旁伸過來的一根長滿倒刺的植物。

「可南宮也說過有的。」

洛咪出聲說道，「而且，是皇上告訴我們的，皇上不應該會騙人吧？」

他們現在的皇上，就是藍月，藍月會騙他們嗎？

雲蝶表示不知道，藍星蹙了蹙眉頭，他也不知道。

茂密的樹林幾乎看不到一絲陽光，路也越來越陡，他們的腳程更慢了，沒人帶路，偌大的景山要怎麼找？

「嘶~~~~」

有什麼物體貼著地面發出的沙沙聲，迅速由遠及近。

樂南和洛咪豎起了耳朵，最後還是藍星出聲了，「大家小心，有蛇！」

「蛇？」

「在哪裡？」

葉洛璃和雲蝶驚訝出聲，她們倆真的是很怕這些野生動物的，一想到那泛著腥臭味，滑滑溜溜的冰冷的身體，兩人就忍不住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聽聲音數量還不少，大家注意了！」

樂南也出聲提醒道。

他的話音剛落，頭上就掉下來一樣東西，還是洛咪手快，一劍挑飛了，腥臭的液體濺了樂南一臉，他趕緊拿袖子擦了擦，「好臭啊！」

「啊？又來了？」

還沒來得及把臉擦乾淨，已經有東西遊到了他的腳邊，不止他，其他人的腳邊也遍地都是蛇身了。

大的小的，花的綠的，灰的.....啥顏色都有，甚至還有一條眼鏡王蛇，在雲蝶的正前方不遠處高昂著身體，朝著他們吐著長長的信子。

「天，這是剛出狼窩又進蛇山了嗎？」

雲蝶咋舌。

好好的蛇群為什麼會圍攻他們呢？

葉洛璃和雲蝶並排站著，一動也不敢動，他們不動，那些蛇也沒有主動攻擊，全都在腳下盤旋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命令一般。

「吼~~~~」

山頂傳來一聲悠長的虎嘯，震耳欲聾，蔓延了整座山峰。

「媽呀，還有老虎？」

葉洛璃整個人都呆了，她竟然有種拔腿而跑的衝動。

「山下何人？到此有何貴幹？」

頭頂傳來一個凌厲的略顯蒼老的聲音。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棵大樹上，竟站著一個穿著黑色衣衫的精瘦老者，老者的背上，背著一柄古樸的長劍，劍梢上，掛著一個黑色的小鐵環。

「我等只是上山有點私事要辦，敢問前輩是何人？」

樂南仰起頭回答道。

那人沒有說話，一縱身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了那眼鏡蛇的背後，很顯然，蛇群是聽他的，並沒有對他發動攻擊。

他的顴骨高高地鼓起，一雙三角眼閃著精光，視線在眾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雲蝶和藍星的身上。

「你是南朝的太子？」

才說完，他又自語道，「哦，現在已經不是太子了。」

隨即又把視線落在了雲蝶的身上，「你就是鳳族的聖女了吧？叫什麼？雲蝶？」

雲蝶看著他，心生警惕，「你是誰？」

「本座乃天煞教焦環，其他人可以走，你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只有你才能換得本座想要的東西！」

冰冷的聲音響起，接著，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地上所有的蛇全部都遊動起來，朝著除雲蝶以外的人發起了攻擊，那條最大的眼鏡蛇的目標則是雲蝶身旁的藍星，靈動的身子穿梭在叢林之間，眨眼就來到了藍星的面前，一口朝著藍星的腳咬了下去。

與此同時，那個名叫焦環的人早已抽出了背後的長劍，劍尖直指藍星的咽喉。

「敢情不是殺我的？」

雲蝶見狀，一把扯過了藍星的手臂，自己則擋在了藍星的面前。她的速度出奇的快，眼鏡蛇和焦環竟同時失去了自己原本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