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嬤嬤

現代人已經離不開手機了，沒有手機，連時間都不知道。

手機有時間功能，少有人願意再花錢買手錶的了，帶上手錶，倒會有人認為你是不倫不類、多此一舉、有點另類了。

忘記帶手機的方紅杏不知曉現在幾點幾分，但看天色明白不早了。

她想回學校，又不想離開這裡。

她要再盼望水鳥的飛去飛來，給它說幾句話；她要再等等，希望能等到袁秋實到來，抑或他央求同學一路找來。

方紅杏站立在石盤上，左右為難，一時難以抉擇。

「使不得，姑娘。」身後一個蒼老而慈祥的聲音隨風飄來。

方紅杏不覺吃驚，回頭一看，只見不遠處一個戴著白帕子頭巾的老嫗朝這邊望著，她兩肩挎一個背簍，看不見裡面是些啥。

方紅杏聽不懂這話什麼意思，也不知道老嫗對誰講話，四下張望，不知道說什麼好，沒有接話。

那老嫗又道：「姑娘，你有什麼事想不通嗎？」

方紅杏再次迷糊，她是誰？這麼大年紀了，天都快黑了咋還一個人在這沙灘遊盪？她在自言自語還是問我話？

方紅杏擠出笑容道：「嬤嬤，你是在問我嗎？」

老嫗沒有回話，面無表情又說道：「年紀輕輕的，多麼美好的年華，可不能跳河呀？」

「跳河？！」方紅杏心裡咯噔一下，脫口而出道，「誰跳河？在哪裡？哪裡有人跳河？」

方紅杏不覺緊張起來，再次往周圍逡巡掃視。

河水平靜依舊，周遭安靜寂寥，絲毫沒有誰跳河的徵兆。

方紅杏大聲問道：「嬤嬤，哪裡有人跳河，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老嫗聳聳肩膀，似乎背上的柴禾較沉，她需要往上提一提。

老嫗言道：「沒人跳河嗎？沒事就好。」

真箇是奇奇怪怪，不知所云。方紅杏低語道。

「姑娘，我說這位姑娘，我想道石盤上休息一下，不會妨礙你吧。」老嫗向著方紅杏問道。

方紅杏這次確認老嫗是在問自己了，連忙答道：「不礙事，不礙事，可是……嬤嬤，天色很晚了，你不急著回家嗎？你家人不擔心你嗎？」

老嫗也不回話，徑直搖搖晃晃顫顫巍巍著往這邊走來。

方紅杏急忙過去攙扶著她。

兩人慢慢上了石盤。老嫗放下背簍，微帶氣喘呼呼。

老嫗道：「唉，老了，不中用了，八十一歲了。」

方紅杏「啊」了一聲，同時看清楚老嫗背簍裡面全是些紙屑、枯枝爛葉啥的，不覺言道：「你拾掇這些幹啥？」

老嫗精神頭不錯，但耳朵不太靈便，坐下來氣息方定后，一連問了三個「你說啥？」

方紅杏重複了幾遍，老嫗仍然沒有聽清楚，就不再繼續追問。

老嫗嘆息道：「真是舒服的，這河風，這河水，這霧氣，姑娘，你很喜歡這裡嗎?」

方紅杏被問住了，搭不上話。喜歡還是不喜歡？她問自己。

「姑娘，你不想告訴我就算了。我來問你，你說這天上有幾個太陽？」老嫗問道。

「一個呀。」方紅杏說。

「錯，沒有太陽，它現在已經下山了，明朝才會爬上來。」老嫗說。

方紅杏微微愣怔。

「姑娘，你告訴我這天上有幾個月亮啊？」老嫗又問。

「一個……不對，沒有月亮。」方紅杏答。

「對，姑娘真是聰明。」老嫗說，「我再問一問你，這天上有多少星星呀？」

「沒有星星。」方紅杏答道。

「嗯，對，姑娘真是伶俐乖巧。」老嫗說。

方紅杏「噗嗤」笑了：這個嬤嬤，思維咋個這麼清晰呢？剛才在岸上說話可是糊裡糊塗的呀，說什麼跳河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