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有些心動
()天剛蒙蒙亮,新房外響起敲門聲,鳳林岐功夫在身,耳力較常人敏銳,醒來歪頭看著霜華,被子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頭臉,烏亮的長發散在枕上,襯托著素潔的臉龐,睡夢中眉頭輕蹙,只是離鳳林岐沒有入睡時那麼遠了,還搶了他小半個枕頭,臉也側向他這一旁,鳳林岐坐起來看看身上蓋的被子,昨夜她何時醒來為自己蓋的被子,竟絲毫沒有察覺。
門外敲門聲又響起,鳳林岐沖著她輕咳一聲,她依然睡得香甜,輕喊了聲霜華,她皺了皺眉,不悅得翻身向里接著睡,鳳林岐只得推了推她肩頭,她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見鳳林岐慌亂坐起身,緊緊擁著被子說:「你......你是誰?」
鳳林岐好笑得看著她:「霜華又緊張了,我沒有把你怎麼樣,不信你看看身上的衣服可動了分毫。」
霜華偷偷看一眼身上質問道:「那又怎麼樣?你為何來到我的房裡?你......」
鳳林岐只得耐心說:「這裡是鳳陽王府,昨日霜華和我成親了,睡了一覺就忘了嗎?」
霜華向來剛醒的時候容易犯迷糊,她看看滿屋子的紅色才明白過來,赧然笑了笑:「睡糊塗了。」
鳳林岐笑看著她羞赧迷糊的樣子不說話,霜華觸碰到他含著笑意的目光,臉更紅了,無措得低著頭,這時門外有人問道:「王爺王妃可起了嗎?」
鳳林岐笑著應了一聲,霜華慌忙跳下床,被鞋榻絆得一個踉蹌,鳳林岐穩穩扶住她,一行人魚貫而入,端銅盆的拿帕子的拿衣服的,最前面是一個挺有派頭的中年婦人,鳳林岐對霜華說:「這位是跟著母親陪嫁過來的,我叫她翠姨。」
霜華叫了聲翠姨,翠姨忙磕下頭去說不敢當,起身看鳳林岐扶著霜華手臂,笑眯眯說:「既如此恩愛,小姐該能放心了。」
霜華忙掙脫開來躲在一旁,眼角餘光找著綠梅她們幾個,滿屋子都是不認識的人,她們怎麼也不過來?翠姨狀似隨意得彎腰去床上探看,隨即疑惑看著鳳林岐和霜華,剛剛只顧著要拿那塊白布,沒仔細看,這會兒一見昨夜的衣服都沒換下,兩人都穿得齊齊整整,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她看向鳳林岐,鳳林岐揮手說:「都退下。」
那些人忙出去了,鳳林岐笑笑說:「翠姨,屋裡一襲喜慶的紅,我看著那白布礙眼,就給扔了,昨夜......昨夜我太累了,所以......翠姨不要告訴母親。」
翠姨嘆口氣:「就知道你沒那麼聽話,你可知道,小姐昨夜擔憂得輾轉難眠。」
鳳林岐笑笑:「我和霜華既然拜堂成親了,這輩子就是夫妻,又何必著急呢?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回頭看看霜華:「是?霜華......」
霜華心裡正打鼓呢,那塊白布她看著實在礙眼,就悄悄塞在枕頭底下了,她們家鄉並無這等規矩,她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此刻依然不解,只是既然王太妃身邊的人親自來拿,且一進門就奔了床邊,可見這塊布的重要,她心裡感激鳳林岐解圍,忙說:「是我一路車馬勞頓,昨日又勞累不堪,困得睡著了,不關王爺......」
鳳林岐止住她的話:「翠姨知道該怎麼和母親說,不要提到霜華......」
翠姨點點頭,鳳林岐又說:「讓霜華陪嫁的四個丫頭過來服侍,生人她不習慣。」
翠姨說:「那王爺這兒......」
鳳林岐笑笑:「我隨意慣了,就她們四個捎帶手,翠姨放心......」
霜華看得出來,他對這位翠姨極其溫和尊敬,可語氣也是不容置喙的,翠姨點點頭說了聲好,告退走了,霜華看著鳳林岐說:「多謝王爺。」
鳳林岐看著她笑道:「謝我什麼?這事確實應該謝我,如果本王想要,你豈能擋得住。」
霜華漲紅了臉,想要反駁,偏又不知該說什麼,聽著他話里略略的挑逗之意,轉了話說:「我謝你是為了那塊白布,是我給藏起來了,我看著礙眼,那個......那個是做什麼的?」
鳳林岐哈哈大笑,看著霜華連說有趣,霜華被他笑得又羞又急,連忙大聲喊綠梅她們,四個人捧著盥洗用具進來,鳳林岐笑著往外走,到門口又回身說:「後花園那兒有一處溫泉,泡半個時辰即可解乏,今日有得累了,上午拜宗廟,下午見族親家人,到天黑估計都忙不完,一邊泡著一邊用早飯,養足精神才能應付下來。」
霜華明明一臉嚮往,頭卻拚命搖著,鳳林岐笑笑:「怎麼?不敢去?」
霜華脫口說:「去就去,有什麼不敢的。」
說完又恨不能把舌頭咬下來,鳳林岐看看綠梅她們說:「她們四個陪著你去,我能把你怎麼樣呢?再說了,要想怎樣,昨夜孤男寡女,早就......」
霜華紅了臉低頭走到他身邊聲音蚊子一般說:「走,昨夜的事不要再提了......」
鳳林岐聽到她話語里含著央求之意,笑說:「好,那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不告訴她們。」
跟在身後的青竹好奇問道:「什麼秘密呀?」
墨菊忙掐她也沒止住她的話頭,鳳林岐笑道:「還能有什麼秘密,就是你們家小姐睡醒了發癔症的秘密。」
青竹瞪墨菊一眼:「掐我幹嘛?小姐可不從小就這樣嗎?王妃說她小時候睡醒了睜開眼頭一件事,就是哇哇大哭一場,然後才算真的醒了,長大后不哭了,就是老犯迷糊,忘了自己是誰,在什麼地方......」
鳳林岐笑著點頭,青竹身上又被掐了三下,她又抱怨:「你們怎麼都掐我,真是的。」
霜華紅著臉說道:「青竹太多話了。」
青竹這才吐吐舌頭止住了,出了門院里已恭恭敬敬垂手站著一大堆人,有小廝有婆子有丫鬟,都向鳳林岐和霜華磕頭行禮,鳳林岐肅容說道:「本王和王妃去溫泉洗浴,你們將一應吃的用的都送到那邊去就好,從溫泉出來去拜宗廟,用完午飯再見族親家人,該誰做的趕快分頭準備去。」
院子里的人答應著瞬間走得乾乾淨淨,四個丫鬟看著此刻的鳳陽王,心裡生了懼意,霜華倒是沒看他神情,低聲嘟囔道:「遠嗎?是不是又要走很長的路?」
鳳林岐眸中又有了笑意:「溫泉是給本王享用的,自然不會遠,走,轉過院后的小花園就是了。」
綠梅和白蘭收拾好霜華過會兒要換的新衣和首飾跟過來,鳳林岐看看笑說:「拿著中衣就行了,拜宗廟是有誥命服飾的,呆會兒有人送來,你們手裡的回來再換。」
兩人轉身要送回去,鳳林岐搖搖頭:「你們也太勤快了些,拿著,過會兒吩咐一聲,讓那邊的人給送回來就是,跟著走。」
說是不遠,也走了差不多一刻多時間,進去時都已備好了,兩人聽著淙淙水聲,略略用了些飯,闊大的池子里已注滿了水,服侍的眾人磕了頭告了退,鳳林岐看霜華窘迫得看著那個一覽無餘的池子,走到一根柱子邊上,轉了一下上面的麒麟獸頭,他面前垂下長長的帷幔,將屋子一分為二,水池中央靜悄悄升起一堵石牆,將池子也分成兩個,鳳林岐指著裡面對霜華說:「去。」
四個丫鬟陪著霜華進去,青竹又探出頭來問:「王爺難道早就想好了嗎?怎麼一個屋子還能分成兩個?」
綠梅要去拉青竹,霜華搖了搖頭,她也好奇,就豎起耳朵聽著,鳳林岐笑笑:「看有幾個人了,最多可分成八個。」
霜華閉上雙眼舒服得躺在溫熱的水裡,四個丫鬟為她洗著頭髮,她聽見石牆那邊有人進來為鳳林岐颳了鬍子,然後是他扔衣服的聲音,接著池子里響起嘩嘩的水聲,霜華臉頰微微有些發燙,向來極少有心思的她,在氤氳的水汽中,竟生出些女兒家情懷。
那邊水聲停了,靜悄悄沒了聲息,過一會兒清朗朗的聲音響起:「霜華梳頭更衣。」
有人進來在門口說:「王爺王妃的衣冠放在榻上了。」
綠梅掀開帷幔拿了霜華的衣冠進去,也不敢看水池裡,側臉向著牆忙忙進去了,四人為霜華擦乾身子穿了中衣,墨菊為她梳好頭髮,正擺弄誥服,外面鳳林岐說道:「墨菊梳頭的手藝極好,過來為本王梳一下。」
墨菊看看霜華,霜華一點頭,她出來時,鳳林岐已穿好中衣,悠閑得靠在榻上,墨菊端詳一下他,又看了看王冠式樣,簡單為他盤了髮髻說:「王爺拜完宗廟回來后,奴婢再為你換一個式樣。」
鳳林岐笑笑點頭,霜華裝扮妥當出來,拿過墨菊手裡的王冠,低聲說:「我來,王爺沐浴都沒有人服侍嗎?」
說著雙手輕柔得為他戴了王冠,繫上黑色緞帶,撥正上面的東珠,雙手在臉頰邊正了正笑說:「好了。」
她光滑柔軟的手指不經意觸碰著鳳林岐的臉,鳳林岐瞅著她誥服上的金鳳,鼻翼又是昨夜那股淡淡的幽香,他心裡微微有些異樣,想說什麼又不想出聲,直到霜華說了聲好了,才抬頭看著她笑道:「我三歲被送到普陀山學藝,不太習慣有人服侍。」
兩人並肩往外走,霜華側頭問道:「那什麼時候回來的?」
鳳林岐笑笑:「八歲那年,母親想念我,師傅帶著我回來看看,就是那次,我見到了三歲的柔柔,她粉雕玉琢的,我日日帶著她到處玩兒,鬧著死活不想走了,母親一時心軟去求父親,父親說我不能只習武,也要學點詩文,就點頭了。後來師傅就每年下山教我一個月,讓我自己勤加練習,來年再來考我,開始的幾年貪玩,總是達不到師傅的要求,為此沒少挨打。」
霜華也不知柔柔是誰,只是知道這個人在鳳林岐心中極有分量,提到她時。臉上竟是從未見過的溫柔笑意。她又問道:「王爺怎麼叫老王爺和王太妃父親母親呢?」
鳳林岐說:「場面上應付過去就是了,一家人那麼生分,有什麼意思,這樣不是親近些嗎?霜華日後在家中也不用拘禮,我們兩個就直呼名字,家裡的人跟著我稱呼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