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突如其來的沙暴
就這樣一步不停地前行著，周遭的景色也慢慢從岩石與沙土相間的沙漠，變成了千里如一景的沙漠，身後被大火吞噬的蒂斯博爾也漸漸看不到了。
被龍群襲擊，地上蒂斯博爾城很快就會被攻陷，那些在地下夜夜笙歌、花燈酒綠的人們，也許能多存活一陣吧。
但有說法稱，龍所噴吐的火焰，擁有著能夠持續燃燒七天七夜的能力，況且傾倒的房屋已經把通往地上的道路全部掩埋了，而地下蒂斯博爾所需要的食物全部來自於地上的補給，一旦通路被封死，那麼等待著他們的就是飢荒，最後大規模的暴亂，甚至是人類之間的互相殘殺。
對此我沒有感到一絲懷疑，如果失去了食物，那麼最終一定會出現這樣的結果，那些一邊謳歌美好，一邊頂著醜惡嘴臉去掠奪的人們，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不會讓人感到奇怪。
這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凈化吧，把這裡的一切都毀滅。我這樣想著，其實又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呢？我早在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變成了更加十惡不赦的惡徒了。為了自己的願望，我犧牲了人性、拋棄了道德。我也糾結過，也猶豫過，但卻從來沒有後悔過，即便一切重來，我依舊會這樣選擇。
因為在我的心中，雪兒就是唯一，無論什麼都比不過她。
沙漠比想象中的還要難以行走，沙子並沒有因為滲入了雨水而變得凝實，反而黏在一起更加鬆軟了。
以這具身體的體重，想要攀登上一座小沙丘往往都需要嘗試好幾次，幾乎蹬上兩下就會向下滑落一段，很大程度地拖慢了我的速度。
似乎是因為陰雨的原因，沙漠原本的氣溫一落千丈，身體的金屬外殼上都出現了一層薄薄的冰霜，而且風力也越來越強，視線也不再清晰，現在的能見距離恐怕連二十米都沒有，地圖上標記的參考物也全都看不到了，被越發劇烈的沙暴所遮蔽。
沙塵暴加上大雨結冰，除非是有龍種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想要遇上更糟的情況都是不太可能了。
必須要想個辦法才行，冰霜一旦覆蓋到排氣口和關節補位那就完了，我會因為無法動態而被困在這裡，現在已經開始有桎梏感了。
趁著還能動彈，我趕緊躲到了一座較大沙丘的背風坡，把手伸進了儲物空間中。
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有沒有……這是？
輕輕一拽，我從儲物空間里拿出了一塊令牌，正是歐德之前給我，讓我能夠進入軍工廠的那一塊。他並沒有把它收走，而是就這樣留在了我這裡。
令牌的設計稜角分明，邊緣位置有些尖銳，在平時如果拿在手裡甚至可能會誤傷到自己，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卻是恰到好處，正好可以用來鏟掉關節部位和排氣孔里的冰。
如果不是奔跑的狀態，這具身體的溫度還是較低的，當然這些都只是猜測而已，沒有感覺也無法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這樣，但起碼現在來看的確如此。
在不考慮耗電的情況下，其實加速奔跑一段時間可以很有效地清理覆蓋的冰霜，可現在卻又不能如此，一邊是時間緊迫，一邊是低溫導致的減速，真是讓人頭痛。
不過好在似乎受到氣溫的影響，我的耗電速度貌似降低了一些，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我拿起令牌，兩根手指用力夾住令牌中間靠下的部分，沒有大拇指還是有些不方便，穩穩地將令牌邊緣最尖的部位抵在出氣孔的位置，輕輕擰轉幾下，薄冰便落入了孔洞里。
這金屬的身體倒是不擔心進水，雖然現在身體表面因為雨水和大風變得很冰冷，但是內部排氣孔附近的溫度還是很高的，基本上水珠落進去立刻就會蒸發掉。
可即便如此，要清理全身的所有排氣孔還是一件挺麻煩的事情，除了小腿和小臂一共三十二個之外，在胸口的位置還有六個，這些雖然花費時間但還不算困難，真正不好處理的是后腰部分的八個排氣孔，它們每一個都很小，要是再看不到的話就真的很難清理了。
足足花費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我才終於把所有排氣孔上附著的冰霜全都清除掉，幸虧不會感到疲勞，不然在如此環境下再受到身體的影響，那就真的是山窮水盡了。
接下來則是清理關節部位，相比排氣孔就要簡單多了，用令牌的邊緣小心地把冰茬刮出去，然後稍稍用力踢腿，將殘留的冰也甩出去，關節部位可沒有排氣孔的溫度，要是一直任由碎冰卡住很可能會損壞部件。
冰凍的問題暫時解決了，可以外面現在的環境，就算再次前進也依舊會被凍結，而且現在的沙暴比剛才更加嚴重，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哪怕臨近龍巢，也很有可能走偏。
在這樣的惡劣天氣下趕路，不要說能夠儘早到達，反而會起到反效果。現在只能在這裡等待沙暴停止了。
我找到了一個相對乾燥的地方，貼著沙丘，將整個身子團成一團，盡量讓排氣孔和關節部位不會被雨水淋到，在這種狀態下，電量的消耗也是最小的，當然還是比不了在睡眠艙中的續航能力。
三十分鐘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
就這樣默默等待著，除了在睡眠艙中可以休息精神之外，其他情況下都只能一直保持著清醒的狀態。大約過去了兩個小時多的時間，我輕輕起身，抬頭看向天空。
依舊是烏雲壓境，如同墨水般將天空完全染成了黑色，但明顯雨水已經漸小，沙塵也不像之前那樣狂暴地肆虐了。
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恐怕到不了龍穴，就要用空電池倒在這裡了。看了一眼腕部顯示屏上的電量，還剩下兩格半多一點。
我緩緩起身，找了一處好下腳的地方踩上了沙丘，沙暴已經散去，視野也回復了正常，看了一眼周遭的景色，看來行進的路線並沒有偏差太多，只是稍微有些靠北偏移了一點而已。我繼續邁開腳步向遠方走去。
就這樣，我在雨中的沙漠里彎彎繞繞，又前行了半個小時，中間還停下再次清理了一次冰霜，雨漸漸變小，可氣溫並沒有回升，只要烏雲不散這片沙漠就會一直這樣冷。
又過去了半小時，雲朵深邃的灰色變得透明，幾縷陽光穿透了烏雲照在了廣袤的沙漠上，帶起一點金黃。我的行進速度隨著雨水停止逐漸加快，視野也愈發開闊了。終於在電量僅剩一格半的時候，我看到了遠處那一片凸起的山峰。
尚未到達近前，我就已經感受到了山脈的高聳，和地圖上描述的一樣，山脈群峰大概呈現環形，每一部分都是龐然大物，靠後的山脈甚至已經直插雲霄，看不到峰頂了。就算現在的雲層較低，可那也是在天上，保守估計這片山脈中最矮的也要有近一千米高。
山脈附近的沙土顏色也都不再是黃色了，而是如同被墨水潑過一般的黑色，看上去死氣沉沉，給人陰鬱的感覺。
估計按照現在的速度行進，再有個十分鐘就可以到達山脈下方了，可起碼在現在這個位置看過去，只有攀爬翻越這一個辦法，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在這裡一定有什麼通路才對，不然這份地圖現在就不可能在我的手上了。
突然，一束光亮從我的眼前晃了過去，我抬頭望去才發現，雲層已經越來越稀薄了，很多地方都已經被陽光射透，而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著，用不了多久烏雲就會徹底散去。
不好，現在可是下午，要是雲層散去，陽光直射的話，地表的溫度就會迅速升高，迅速到根本不給這具金屬身體適應的程度，到時候可就糟了，再怎麼說這具身體也屬於高精度的機器，內部的不少部件還是銅造的，一旦哪個重要零件適應不了巨大的溫度變化，那麼很有可能導致機能停止。
不行了，光靠快走肯定趕不到，必須得跑了。
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還是發生了，面對如此高聳的山脈，電池的殘餘電量本身就只夠再活動兩個小時了，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要消耗大量電力，可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的心情略微有些焦躁，腳下發力，一股股白色的蒸汽從我身體的各個排氣孔中釋放了出來，背部在跑動時用來保持平衡的金屬板也各自抬起，因為平衡系統不好，歐德曾特地安裝了這個部分，但它在平時是無法使用的，只有劇烈運動時才會升起。
周邊的景色快速變化著，我的速度瞬間提高了三倍，向著離我最近的一座山峰沖了過去。此時天上的雲層已經消散的三三兩兩了，在衝刺的同時我還要盡量避免被陽光直射到。
陽光照射的範圍越來越大，我閃躲的也越來越頻繁。
快點，再快點！
身後兩片金屬板都因為速度帶起的氣流而呼呼作響，關節部位也不斷發出「咔咔」的聲音，彷彿下一刻就要四散紛飛了一般。
現在只有我附近還殘留著一小片雲彩，其他地方都已經是晴空萬里，甚至剛剛才路過不久的地面，沙子都已經晒乾了。
終於，在雲朵消失的同時，我也衝到了山腳下，而此時顯示屏上的電量，也只剩下了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