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提前到來的決鬥
()「天堂，抑或煉獄？聯邦名校月均一名學生墜。」
當這個標題出現在《朝陽報》的頭版，整個紅蓮市震動了。如此高的事故率，絕不是意外事件可以解釋的。這所5A級名校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輿論的焦點從狗舍的校園暴力轉向了名牌中學不為人所知的醜聞。
狗舍破破爛爛的網路教室里，周坤和三春組的骨幹們圍坐在電腦前，看著各大網站的新聞和網友評論，連呼痛快：「老大英明！報紙的威力果然巨大，現在幾乎沒人敢質疑這段視頻的真實性！」
那天，當周坤亮出自己在天堂中學拍攝的視頻給黑人和石人看的時候，兩個傻鳥一致主張立刻上傳全聯邦最大的視頻網站「酷七」，讓全聯邦的公民都知道這所學校的殘酷冷漠。但周坤沒有同意：「雖然網路已經發展了一百多年，但在輿論上佔據統治地位的，依然是電視、報紙和前不久剛剛併入電視業務的無線廣播。因為網路的消息太雜，沒有權威性可言。如果先從網路上發布，很可能會引起天堂中學的注意，給他們銷毀證據、收買媒體提供時間。」
所以，周坤直接把視頻給了丁凝。這位精力充沛又敬業的記者絕不會放過任何有新聞價值的線索，憑著自己權威報紙要聞部記者的身份，只用了二十四小時便查清了情況。天堂中學當年累計十名學生墜，其中八名死亡，兩名重傷，終生殘疾。這些原始記錄，都在警察廳的卷宗中白紙黑字地記載著。因為不防備有人會用這樣大的時間跨度來審視學校的墜事件，這些卷宗都沒有加密。現在，消息見報，證據確鑿，天堂中學無從抵賴，陷入被動之中。
這還沒完。在消息見報之後，周坤趁熱打鐵，在各大網站上傳視頻，給報紙的報道提供了有力的證據。
看到知名學校的師生們如此冷漠地對待學生傷亡事件，全城的市民們震驚了。相比之下，狗舍的鬥毆事件簡直不值一提。
周坤正跟弟兄們樂呵呵地看著電腦屏幕，學校廣播響起：「一年3班周坤同學請馬上到校長辦公室。」
校長梁書同端坐在掉了大半漆的辦公桌前，雖然面有憔悴之色，眼睛中卻閃著明亮光芒，難掩激動之情：「丁記者都跟我說了。小夥子，幹得不錯。」
「分內事，應該的。」周坤把外套下擺往身後一扒拉，擺了個懶扎衣的架子，挺胸收腹，端端正正坐下。
英氣逼人！梁書同讚許地點點頭，問道：「分內事？此話怎講？」
「我要念書，有人卻在報紙上說我們學校的壞話，要把學校趕走，不讓我念書。所以，我不想讓報紙繼續替他們說不利於我們的話。轉移公眾的視線，我們學校就可以走出危機，我就能繼續念書。凡事為了讓我繼續念書而做的事，都是我的分內之事！」
思路清晰啊！真是後生可畏。梁書同讚賞之餘，又不禁感嘆河西高層的昏庸。其實，光有丁凝一篇報道，朝陽報未必敢刊登出來。之所以見了報，是因為某些要員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試圖把天堂中學搞臭，所以為報社撐了腰。政治鬥爭，無時無處不在。
但是，做出這樣的事，破壞了地產商為趕走狗舍造勢的計劃，幾乎等於與地產開發商決裂。而這一決裂將得罪議事會近半數的議員。這樣的後果，是任何一個政客都承受不起的，就連議長也承受不起。難道支持報社搞臭天堂中學的人沒有考慮到這樣嚴重的後果嗎？這個決斷可真是昏招。
「小夥子，你是個明白人。比很多長輩都要明白。改變學校的命運，不只是我和幾位老師的事，也是同學們的事，需要大家齊心協力，共同努力。希望你能繼續懷著這份責任心，為學校出一份力。我是個書生，家徒四壁書侵坐，除了痴長你幾歲，能給你說說故事，其他沒什麼可拿來謝你的，還望見諒。」
說說故事，那就是傳授知識和經驗。暮沉和尚寥寥幾句話，就解開了周坤的心結，指了一條生活的明路。還有什麼比知識和經驗更重要呢？
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周坤心中欣喜。自己的努力被人認同，是件讓人高興的事。何況，有校長的幫襯，自己與裴偉力的決鬥有望避免。不過，在向校長求助之前，他想先努力一下，找裴偉力談談，希望能化干戈為玉帛。
讓周坤始料未及的是，他沿著梯剛下到二，就被二十多個二年級的學生堵住了：「裴哥找你！」
沒想到對方先找上門來了。距離約好的決鬥之日還有整三天，提前見面會是什麼事呢？往好處想，可能是裴偉力得知了周坤為改善學校公眾形象所做的努力，而主動提出和解。不過，作為一個從小在河東長大的人，周坤篤信「屋漏偏逢連夜雨」的信條，當一件事可能變糟，那麼它真的會變糟。
但是，萬一裴偉力的邀請真的是出於善意呢？如果拒絕見面，不僅傷和氣，而且也顯得自己很沒膽色？
抱著一絲對「萬一」的希望，周坤在二十幾雙眼睛不友善的注視之下，來到了教學天台。這是全校最高建築的屋頂。從學校內任何一幢其他建築里都無法看到這裡發生的事。
裴偉力脫了校服，身穿T恤和運動褲，在四十多個手下的簇擁下，嚴陣以待。兩米多高的身板鶴立雞群，在周坤看來，很像老爸常用的那盞被茶杯包圍的茶壺，雖然大一號，卻沒跟其他同類什麼不同――都是杯具。
這個天台上，不是杯具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周坤，另一個是在裴偉力一伙人身後躲得遠遠的陳田。他靠著鐵絲網欄杆，反覆擦拭著自己的金絲邊眼鏡。顯然，陳田是東家。看他的樣子，很想用裴偉力這無腦的杯具喝一口熱茶。只是，周坤這一壺，有點燙。
「學長，找我有事？」
裴偉力回頭看了一眼，見陳田只是擦眼鏡，並不抬頭，於是瓮聲瓮氣地說道：「我們來比劃比劃，事先約好的。」
哥們，你健忘吶？！不是說好本周五中午十二點的嗎？今天才周二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