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辣椒和吻
正在爭執之間,遠處一陣鈴聲叮鈴,宮中特有的煙霞玉,在暮色中散發出淡淡的嫣紅,好似天際線上的晚霞,簇擁著中間那輛獨一無二的雲車。
許是周圍人太多,火麒麟獸有些不耐煩,它前蹄微抬,口中已隱隱有火光閃過,原本圍著看熱鬧的人趕緊驚叫著四散開來。
「是誰,擋了本王的路?」
這聲音仿若雪山上的一抹白,清冷如玉,偏偏又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那話尾一勾,竟聽的周霆幾個大老爺們心裡都狠狠跳了幾下。
「見過六皇子。」
雲車裡的人懶洋洋嗯了一聲,卻沒有叫起,「本王要看戲,帶著你的人滾遠些。」
周霆腿軟了幾分,雲車裡的人語氣並不狠,相反一如既往的隨意。王城的人都知道這位六皇子就是個遊戲人間的主,只要不惹到,他鮮少給臉色。雖然私底下總是有傳聞說他愛折磨下人,可對著他那張閉月羞花的臉,很難討厭的。
「殿下恕罪,這天下第一樓如今牽涉進一宗案子里,今日恐不能……」
「你是誰,本王跟前有你說話的份?」
周圍隱約的笑聲傳了過來,周霆臉上燙的厲害,他半跪在地上,緊緊握著佩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頭腦發了熱:「殿下,臣等雖只是地位低下的小吏,但也是按規矩辦事,殿下這般莫非是要以身份壓人?」
雲車裡傳來一陣笑,頓如滿樹銀花瞬間綻放,帶著微涼的風,從雪山之巔落入人間。
盛元鈺這一身明顯是從宮裡出來,層層疊疊的玄袍之上,麒麟之目貴氣凜然,一對上挑的桃花眼此時染上了些許冷,唇角卻依然揚起,居高臨下看著跪在下頭的周霆。
「沒錯,你又當如何?」
周霆咬牙,當今玄皇最是講規矩,最不喜大族子弟們仗著身份胡來,所以就算是太子在人前也不敢做的太過火,這位六殿下倒是一點都不在乎臉面。
「殿下身份高貴,臣無話可說。」
盛元鈺撇了他一臉的憤恨,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裝的還挺是那回事。
「你自然無話可說,依上玄律法,剽竊這種案子需要先將兩個話本交由樂府對比審核,如確實內容相似,則單獨提審雙方再對簿公堂。可你們大理寺卻直接跳過這些過程,不也是仗著麗郡主的身份嗎?怎麼,就許你們州官放火,本王倒不能百姓點燈了?」
周霆沒想到他對這些過程這般熟悉,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南果見他已生退意,從椅子上站起來,接過小四拿來的訴狀,和和氣氣硬塞進了他的懷裡。
「給你。」
周霆一頭霧水,剛打開狀紙就見幾個刺眼的字,差點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你……你要告大理寺?」
南果笑的無辜,神情語氣更無辜,儼然一個不諳世事的純潔少女。
「我的店是大理寺的人砸的,我的人是大理寺的人關的,如今聽六皇子所言,你們這些做法都不合規矩呀,我說又說不過你們,那就只能喊冤了。」
*
南果趴在雲車邊,看著底下燈火輝煌,想著自己好容易賺的一點辛苦錢差點吐乾淨了,忍不住抱怨。
「你們兄弟打架,卻拿我開刀,賠錢!」
盛元鈺正從食盒裡拿菜,聽她這話反倒放了心。
「理當如此,不過都在府里,南老闆什麼時候有空去搬就是。」
南果喝了一口黃酒,口齒留香,這高度的風不大不小,有著冬日特有的冷冽,好聞得很。
「姐不去,聽聞你那姬妾眾多,怕是沒走幾步就要被殺人的眼神分屍了。」
「你害怕了?」
南果把杯子丟在几上,發出哐當的悶響,「笑話,姐什麼時候怕過人。」
她不想承認,有些事情她心裡還是不太想談。
盛元鈺耐心很足,他也不解釋,只是忙著把精緻的小盤擺來擺去,「我是誠心要賠,南老闆既然這麼大方不要,那就算了。」
南果哼了哼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金銀多俗氣,要賠就把你的人賠給我,豈不比那些值錢?」
盛元鈺停了手,幽深的眸子里像是有兩團光在躍動,「南老闆若是喜歡,隨時都可以把我帶回去。」
南果就是圖個嘴上快活,盛元鈺那對自帶風流的深瞳一瞧過來,她就立刻慫了。
「我……我餓了,先吃飯,吃飯。」
說完她看向桌面,紅艷艷的一片,空氣裡頭都是嗆人的辣椒味。
她前世最愛辣,尤其烤串和火鍋,只是因為職業原因,並不能隨便。後來到了這異界,這裡似乎沒有辣椒,以清淡為主,她吃了快一年,突然聞著這味,嘴裡頓時口水直冒。
「這是哪裡弄的?」
盛元鈺不習慣伺候人,折騰了半天還是沒能擺出好看的造型:「上次聽你跟二姑娘提過,便找了些植物種子培育出來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個味。」
南果的手比她的腦子要快多了,直接麻利地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嘴裡,等到那種辛辣直接點燃味蕾的時候,她覺得整個人都要上天了。
「盛元鈺!」她忍不住撲上去,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就是這個!」
一年了!她終於吃到朝思暮想的烤串了!
淡淡的橘香轉瞬即逝,那一抹溫熱卻像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到整張臉上,盛元鈺呆在原地,看著南果一臉滿足,腦海里不斷回蕩剛才的場景。
「對了,明天去大理寺你就不要來了,你不是已經準備要與太子他們正面交鋒么,今天這樣在皇上跟前得不了好。」
盛元鈺回神,瞧著她吃的滿頭大汗,從懷中拿出錦帕遞了過去:「你擔心我?」
「廢話。」南果白了他一眼,「你是我男人,我不擔心你擔心誰呀?」
盛元鈺心裡原本的一點漂浮感,像是突然落到地面,終於安定了下來。
「父皇的性子陰晴不定,今日我強行打斷他的閉關,他原本沒說什麼,可走到一半突然大發雷霆,而後在太子跟前又對我和顏悅色,所以我怎麼做都無所謂,只要他心情好便一切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