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六皇子
四個侍女站在外間,手裡捧著洗漱用品,低頭斂聲。外頭日光高起,院子里時時傳來下人的傳話聲,唯有這房裡,安靜的像是與世隔絕。
又過了大概小半個時辰,雲帳里才傳來一聲呢喃:「來人。」
領頭的侍女應聲而入,小心翼翼地打起錦簾,一張精雕玉琢的臉龐便露了出來。
她趕緊穩住手,收回視線,恭敬地行禮道:「奴婢見過六殿下。」
盛元鈺打了個哈欠,伸手接過衣服,自己慢吞吞地穿了起來。魚貫而入的其他侍女忙著自己的活,唯有一個端盆的,見他自己動手便趕緊靠過去,殷勤地想拿過衣服替他穿。
領頭侍女從內間出來,見她這樣嚇的臉色蒼白,立刻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盛元鈺看向手停在半空的侍女,她沒有和其他人一樣跪下去,只是有些迷惑地看著他。
他勾唇,像一朵怒放的芙蓉,華麗又誘人。
「浮朱,本王說過,如果你連規矩都教不會,還是回王城跟劉公公再學一學,父王讓你陪我來南熹,不是給你練手的,再有下一次本王就沒這麼客氣了。」
領頭侍女緊咬下唇,似乎在忍耐什麼,但最終還是十分規矩地回了一句:「奴婢知錯,謝六殿下恩。」
盛元鈺抬手,原本虛蓋在肩上的衣服滑落在地,他隨手從盤子里抽了件玄金披風,頭也不回地走了。
侍女們都站起來,看著浮朱鐵青的臉色,不敢說話。
過了好一會她深吸一口氣,惡狠狠地看向端盆侍女,隔空一捏,將人就這般輕飄飄卡住脖子舉在半空。
「大人饒命……饒命……」
浮朱眼睛泛出點點血光,甩手一拍一道掌風將銅盆瞬間化成了齏粉。
「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才留在他身邊,要是任務失敗主上那裡我們都得死!」
「請大人饒了她吧!」
其他幾人趕緊跪下來求情,「六皇子天生魅功,浮雅離的近沒守住心神,下一次她一定不會這樣了。」
浮朱冷笑,「下一次?你們做侍女做習慣了,忘記自己的身份了是不是?我們幾個金丹被一個凡人耍的團團轉很好玩嗎?!」
「大人息怒,我們已經跟了六皇子三年,除了如廁洗澡我們都在他身邊,他的的確確如傳聞中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為何主上還要我們繼續?」
「閉嘴!」浮朱全身靈氣波動,幾人被逼的往後連退幾步,趕緊伸手封住了受傷的靈脈。
「主上的決定容不得你們置喙,就算他是個廢物,這一次的萬仙榜也難說不會有機會,你們幾個必須把人給我盯緊了,一旦讓三宗成為他的助力,定會成為主上的威脅。」
*
盛元鈺衣衫不整地走到前廳,仲寧看著周圍面紅耳赤的下人們,面無表情:「把你的魅功收了。」
盛元鈺撩了撩頭髮,窩進了一旁的軟榻:「他們心術不正,怪我咯?」
仲寧擺手讓議事的官員們下去,起身按向腰間,一道寒芒應聲而出,在空氣中發出尖銳的破空聲,他運起靈力,劍身微動,漸漸地越來越尖,最後嗡的一聲長嘯才讓眾人恢復了意識。
「那群人又作妖了?」
盛元鈺鮮少這樣,魅功太容易帶來麻煩,他能避免就避免,今天這模樣,明顯就是來撒氣的。
「哼。」
仲寧收回法器,揮手在議事廳結了個結界,「浮朱是皇上身邊御賜從二品,比我只差半個等級,她原本就是奉了皇上的令來服侍你的,我又能如何?」
盛元鈺轉身背對他,表示不想理他,嘴卻依然很誠實地在工作:「一個城主防人都防不住,差評,無能。我來你這裡每天連覺都睡不好,體驗感太差了。」
仲寧冷冷地掃過他眼睛底下的黑眼圈,你體驗感差不是因為蒼蠅盯著你,而是你每天晚上都出去風花雪月才會睡眠不足。
他懶得與他鬥嘴,低頭看向剛送來的公文,萬仙榜開榜在即,悅心城的人明顯多了起來,最近流人街那邊起了不少事,他得重點關注關注。
「你在看什麼?」
盛元鈺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了,他拿過仲寧手裡的公文,奇怪地咦了一聲。
「又有破境的,十天之內第四位了,看來血衣候的事情不是個案。」
仲寧點頭,「兩個月後萬仙榜,不少人都在想各種歪點子,強行提升修為對自己的身體傷害很大,更不必說對參加萬仙榜的其他仙師不公平,在我的城裡,絕對不允許。」
盛元鈺無聊地又躺回去,「哼,這東西可不是你禁就能禁的完的,說白了還是有需求。上玄這幾百年個個修仙都走火入魔了,好像不修仙或者修的不好的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真是無聊。」
「……」仲寧有些不贊同,但是又覺得有些道理,最後還是沒開口。
「仲大人,流人街巡街求見。」
「進來。」
一個年輕人穿著悅心城統一的黑紅士兵服小跑進來,「見過城主。」
仲寧輕輕嗯了一聲,「還未到回報的時候,流人街出了什麼事嗎?」
小士兵如實回答,「是,城主讓查的人,確實有過共同接觸的人,是流人街附近一所樂坊的老闆,名叫李愛美。只是……」
「有話直說。」
「是。」他想了想還是說:「最近這個紅豆坊好像有些奇怪,一改過去冷冷清清的做派,和另一家樂坊打起了擂台,還……還流傳出了一首怪怪的曲子。」
盛元鈺坐起來,「怎麼個怪法?」
小士兵摸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我不會唱歌。」
「就哼哼,怕什麼。」
小士兵扭捏了一下,小聲地唱了一點:「跑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讓我躺在你溫暖的胸膛……」
「噗!」
盛元鈺忍不住,「你確實不會唱歌,太難聽了。」
仲寧卻陷入了沉思,如果說紅豆坊是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現在這個節骨眼高調起來對他們並沒有好處,還是說他們另有打算,想要以樂坊的皮來掩蓋內里的罪惡呢?
「隨我去一趟流人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