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威脅

等待史紅雲到來的這段時間裡，戚金完全冷靜下來。

殺人固然不是心中所願，讓他引頸就戮更是不可能。他的一條小命不是很貴重，卻是唯一的一條，寧可與全世界為敵，也不能交給別人來操縱。

這是戚金的信念，自己的命只能由自己來安排。就是刑警學院給他安排的命運，他也不是無條件服從，而是現在無法反抗而已，假如有能力之後，他一定會按照自己設計的道路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後來，戚金一直是這麼做的，現在只是走出第一步而已。

史紅雲帶來的不是十三金釵全部人馬，只有兩個戚金並不認識的靚女，長得一模一樣，只有孿生姐妹才能這麼相像。

戚金看得明白，這兩個女孩子應該是史紅雲最貼心的人。

進門之後，三個女孩子只是驚奇了一下，對三具屍體沒有多看一眼，也沒有被大廳里的血腥氣嚇倒。戚金仔細觀察，心裡有數了，她們絕對不是第一次跟死人打交道。

就是他受過訓練，剛才還心驚肉跳的，差一點嘔吐出來，強行忍住了。心理上很不適應，根本沒有別人說的那種殺人之後的快感，也許只有劊子手才喜歡殺人。

「必須要馬上收拾乾淨，不能讓別人看到，趕緊做事吧。」史紅雲下令說道，她的臉色鐵青，流露出殺伐果敢的大姐頭形象。面對著死屍，一改平日里妖嬈嬌艷的表情。

一個女孩子轉身走開，不一會兒，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三個用雨布製作的口袋，大小正好裝進一具死屍，應該是特製的口袋，在市面上根本看不到這樣的東西。

作為男人的戚金包下了體力活兒，很賣力地把死屍裝進口袋，仔細封好。

戚金抱著口袋，從酒吧後門出去，塞進史紅雲開來的車子里，用力把車門關死。

回到大廳，史紅雲指揮道：「趕緊把破碎的桌椅收拾乾淨了。」

四個人一起動手，戚金負責力氣活兒，把桌腿兒、椅子腿兒什麼的放到地下室的角落，等待以後處理掉。史紅雲三個女生把地面的血跡用抹布一滴不漏地擦掉，打開換氣扇，凈化空氣，並且把酒吧裡面安裝的監控錄像取出毀掉，免得留下證據。

一個小時之後，大廳恢復了空空蕩蕩的原樣。

史紅雲這才讓其中一個女孩子留下看門，開車帶著戚金離開酒吧。早晨的陽坊鎮行人寥寥，離開城區，走上一條窄窄的山路，坐在車子里顛簸不已。

戚金心頭轉著念頭，笑道：「史姐，這兩位姐姐也是十三金釵的嗎？」

「我忘記介紹了。」史紅雲拍了拍額頭說道：「這一個是秋水，留下來的是秋月，是我最好的姐妹。」

「秋水姐姐好。」戚金熱情地伸手打招呼，說道：「今天晚上在酒吧里沒見著兩位姐姐。」

「我和妹妹一般不到酒吧。」秋水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似水，她大部分時間都眯著雙眼，偶爾張開眼睛，精光四射。這是一個高手的特點。

戚金點點頭，心裡還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卻沒有追問下去。史紅雲和秋水都對他待答不理的，讓他壓住心中的疑問。

車子在一大片樹林的地方停下來，史紅雲坐在駕駛座上歪著頭傾聽了一會兒，四周靜悄悄的。她這才回頭，臉上有了一點暖色，說道：「就在這裡吧，阿金下去，找一個地方挖坑，我和秋水四周轉轉。」

戚金馬上明白了，車上的三具屍體就在這裡處理掉。也就是毀屍滅跡。

深深吸一口氣，戚金從車后艙找到軍用鐵鍬，在一片空曠的地方用力挖下去。史紅雲和秋水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人跡，把裝著屍體的口袋抬過來，放在樹林中。

兩個小時之後，戚金終於挖了一個一人深、兩米寬，三米長的土坑。

「行了，你出來吧。」史紅雲冷言說道。

戚金在秋水的搭手下，從土坑裡爬上來。史紅雲一腳一個，把屍體踢下土坑。戚金站在上面，右手比比劃划，完成一套儀式。也就是在胸前劃一個十字架。這是典型的基督教禮儀。

戚金並不是信奉基督教的人，用這樣的辦法，給心靈尋找一份寄託，一種安謐，主要是做給史紅雲二人看的。

秋水噗嗤笑了一聲，讓戚金臉紅。

史紅雲皺著眉頭，說道：「阿金，你是第一次殺人嗎？」

「是啊，以前跟人拼殺過，卻沒殺人的經歷。」他不想引起史紅雲的疑心。

溫暖的手掌搭在戚金的肩上，史紅雲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有我們姐妹在，你不要害怕，從此之後，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有難同當，有福共享。」

聽到這話，戚金這才想起，殺人固然是他自己完成的，但是參與了毀屍滅跡之後，史紅雲、秋水、秋月，他們四個人是共犯，也是同謀，在法律上是同罪。

「是我連累了你們。」戚金慚愧地說道。

「煙雨江湖飄，勇闖天涯路。兄弟心一致，不懼四海湖。沒意義的話不要再說了。」史紅雲竟然用詩情畫意的話語來總結殺人，讓戚金有點看不懂她了。

戚金果真不再多說，彎下腰來，奮力填土，把屍體掩埋。

寧靜的樹林成為一個死地，戚金的心裡黯然無光。吐了一句話：「不知道將來的我，會不會也象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

「不要多想了，經常做，就會慢慢習慣的。」史紅雲的語氣冰冷。

打了個寒顫，戚金急忙把新鮮的泥土潵向樹林深處，然後鏟來一些野草，覆蓋在墳頭上，秋水默默地用一截樹枝，輕輕掃著地面，直到看不到腳印和新鮮的泥土為止。幾天之後，經過風吹雨淋，誰也看不出這裡埋著死屍。

回到酒吧已經是中午了，酒吧的捲簾門換上新的，傢具公司運來的桌椅填充了空空蕩蕩的大廳，一切恢復了原樣，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樣。

戚金很擔心龍雲那邊不肯罷休。

使用得知之後，史紅雲睿智地說道：「不要怕，龍雲的手下很多，死幾個也是正常的，龍雲的敵人也不止我們，他不會再採取這樣的手段了，除非他是打不死的小強。」

史紅雲能夠這樣自信，自然有其他辦法對付雙龍會。果然，一連一個月，紅髏酒吧十分平靜，戚金也沒再遭遇到兇險。

晚上，戚金依舊來到紅髏酒吧。

他在下面掃視了一圈，沒發現秋水姐妹倆。這兩個孿生姐妹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從相貌上，當然是傾國傾城，天下無雙，萬里挑一的漂亮。戚金注意到她們走路的姿勢，屬於功夫很高的人才有的特點，比如，手腳麻利，敏捷如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警覺性非常高等等，戚金現在就有那樣的特點，如果不仔細觀察，不容易發現這些細節。

史紅雲叫來秋水姐妹辦「臟事」，一定是她信得過的人，應該屬於十三金釵的核心力量。

還有一點，戚金很好奇。秋水姐妹不像是出來「賣」的小姐，她們的眼神十分清純，熠熠生輝如寶石，沒有名利場的污染氣息。

「也許是看不到黑暗一面吧。」戚金希望秋水姐妹是出污泥而不染的女孩子，不過，需要證實這個想法。

晚上九點多，宋雅鳳帶著兩個男子來到酒吧，徑直進入史紅雲的辦公室，戚金恰好也在這裡，跟史紅雲推演殺人事件之後需要處理的細節。

看到宋雅鳳來了，戚金揚揚手招呼說道：「鳳姐好。」

「你來幹嘛？」史紅雲沒有戚金那麼好的脾氣。換句話說，史紅雲跟宋雅鳳是一個級別的人，誰也不需要給對方面子。

宋雅鳳沒有理會主人史紅雲，繞著戚金走了一圈，嘴裡嘖嘖，說道：「小弟弟，真是好手段啊，殺了人還能這麼逍遙自在，姐姐懷疑你的心是鋼鐵做的。」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殺人了？」戚金語氣鏗鏘有力，殺機隱隱，只要宋雅鳳對他有了威脅，不介意殺掉她，從此以後亡命天涯。

感覺到戚金變成惡獸一般，宋雅鳳立刻收起嬉笑之態，轉頭對史紅雲說道：「紅妹真是好手段，把小弟收服得忠心耿耿，以後，雙龍會應該收斂一些了，不會繼續那麼霸道。」

「鳳姐也想給他們一點教訓吧？」史紅雲不動聲色。

狼一樣盯著宋雅鳳的戚金用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他的耳力得到小木片的幫助，能夠聽到兩個人在門外的呼吸聲。他暗暗對史紅雲打了一個手勢，右手抹了一下脖子。意思非常明顯，那就是準備把宋雅鳳幹掉。

戚金的相貌非常普通，屬於那種大眾臉型的人，而且他的歲數小，不滿二十歲，很少露笑臉，笑得時候還是很吸引人的，因為他的笑很燦爛，非常陽光。不知道底細的人，根本無法把殺人這種極端暴力聯繫起來。

史紅雲一邊應付著宋雅鳳一邊搖了搖頭。這個時候的戚金給史紅雲一種錯覺，人畜無傷的戚金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現在的戚金變成了殺人狂魔，動輒就用殺人的辦法來消滅潛在的威脅。

兩面人。

這一刻，史紅雲給戚金下了這樣的一個定義。

後來，史紅雲發現，兩面人的感覺正是戚金的性格。但是她此時並不知道戚金已經在蛻變中。為了適應環境，加上理想的目標，讓戚金具有明面和隱身的兩種性格。

戚金得到史紅雲的暗示，不由得放鬆下來，既然史紅雲給出回答，就說明宋雅鳳尚在控制的範圍內。宋雅鳳不會告發他殺人的事實。

戚金的目光讓宋雅鳳如針芒在背，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之後，匆匆忙忙告辭離開，頭也不回，沒跟戚金打招呼。

等宋雅鳳帶著人走了之後，戚金不高興地說道：「紅姐，幹嘛不殺了她啊？三個人而已，我有把握把他們留下來。」

沉思了一下，史紅雲說道：「沒有意義。」

「啥？」戚金聽不懂這話。

「我說，沒有任何意義，殺了宋雅鳳又能如何呢？不外乎多結一個仇家，而且宋雅鳳對你沒有傷害，跟昨天的那些人不一樣。」

「她不會告發咱們吧？」戚金說出擔心的理由。

「絕對不會。」史紅雲斷言，說道：「她如果那麼傻，也不會成為鳳凰門的門主了，混黑幫的人，把警察視為敵人，不到絕望的時候，不會跟警察合作。求助於警察，就是兩敗俱傷的結果，宋雅鳳不需要跟我們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