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二章：抱歉

崔紅沖著二人搖頭，指尖放在嘴邊，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兩人知會，秉著自己的職責，只遠遠的守在十五身後。

崔紅側過身，探出腦袋，望著十五的背影。

他背影纖細瘦高，肩膀瘦窄，寬大的病號服掛在他的身上，一陣風過，都能灌進去風。看起來極為的單薄虛弱，充滿了病態。

崔紅咬了咬唇，對一側的護工招招手。

那人往旁邊輕輕邁了兩步，湊到崔紅跟前問，『什麼事？』

「你去房間替他把大衣拿過來。」崔紅壓低聲音，看著護工轉身，又急忙拉著他的袖子多補一句，「再帶上圍巾！」

護工點點頭，輕手輕腳的從柱子後面走出來，然後泰若自然的轉身上了樓梯。

十五聽到後面的腳步聲，並沒有回頭，他知道是那兩個護工在走動，只靜靜的望著頭頂那久違的天空，儘管這種天氣看起來，似乎下一秒就將電閃雷鳴。

但他仍固執的望著，觀察著暴風雨前平靜的天空。殊不知，他在看天，而他的身後，有人也在看他。

崔紅嬌小的身形完美的躲在圓柱后，小心翼翼的探出頭，抿著唇瓣，焦慮擔憂的望著他的背影。

看著他那被風吹起的衣衫，寬鬆的衣擺下纖瘦的身形，輕盈的就好像一眨眼就會隨著風消散一樣。她捨不得眨眼睛，更怕他回頭看見自己。

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痴迷專註的盯著天空看？

這幾個月來，他一直都是在後面那一棟洋房裡活動，清醒的時候很少，就連樓梯都沒有下過，更何況是現在的大廳。

是不是許久的不見天日，讓他產生好奇與感慨？

崔紅默默的想著，心裡卻在不斷的叫囂著想去靠近他，想擁著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讓他看上去不再這麼的彷徨孤單。

好像這個世界，他沒有什麼留戀的一樣。

不應該，他不應該這樣，這樣的畫面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

崔紅腳尖動了動，幾乎是心隨所動的想要去觸碰他。只是邁出一步之後，她又迅速的退了回去。

不能！不能靠近！不能讓他看見自己！

趙醫生說的話，在她耳邊迴響著。

哪怕是讓他把這個世界當作幻象在生存，也不能讓他失去活下的希望。

……

『噠噠噠噠噠、』

腳步聲傳來，離去的護工拿著大衣和圍巾返回。

十五聽到來者的腳步，緩緩轉過身，看向樓梯口的方向。護工的腳步頓了一下，原本打算直接奔向崔紅的動作硬生生卡住。

崔紅躲在圓柱后一個勁的沖他擺手，示意他不要過來暴露她，直接將手裡的東西拿去給十五！

「……」

男護工看明白了崔紅的意思，嘴巴無知覺的張了一下，腳步總算是朝十五的方向走去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能不能讓她自己拿過去，畢竟她擔心十五凍著。但他怕的，卻是十五猝不及防回手一拳撂倒他！

「那、那個這是……」

崔紅瞪著眼睛向他揮手，無聲的用口型說著，『不要暴露我！』

男護工立即改口，在離十五還有三米遠的時候停下腳步，顫抖的將手上的東西遞上前，道：「外面、冷，你把外套穿上。」

十五沒出聲，微微挑起一邊眉角，打量的視線盯著他看。

男護工被他看得後背冒出了一層的薄汗，手上的動作僵持著。十五沒有接過，他便一直舉著，可能也是因為緊張，沒過一會兒，他就感覺到自己手都快要抽筋了。

手腕上的抖動幅度越來越大，終於，在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十五緩緩探出一隻蒼白消瘦的手，接過上面的東西。

手上一輕，男護工幾乎是同時就放下了手，背在身後，不敢去揉，指尖還在輕輕的顫抖著。

十五雖然接過了衣服，卻沒有立即穿上，而是看了一眼衣服，然後又轉頭，皺著眉，嚴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在十五的視線下，男護工緊張的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下巴低得越來越下，幾乎要戳到自己的胸口。

他感覺自己的耳朵都緊張的開始耳鳴起來，就連空氣中的氧氣好像都變得稀薄起來。

……

終於，在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快跳出嗓子眼的時候，十五淡淡的收回了視線，輕抬起手，將衣服穿在了身上。

男護工低低的鬆了口氣，任務完成，他準備轉身離開。卻不料耳邊突然傳來低啞的聲音。

「你叫什麼名字？」

「哈？！」那名護工完全愣住，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錯愕的張著嘴巴看著他。

十五皺眉，想著這人反應這麼慢，很明顯自己還不認識他，他是怎麼到他的幻覺里來的？

男護工回過神，儘管感覺不可思議到了極點，但是十五盯著他的目光，還是讓他清楚的知道，這是真的，他真的在同自己說話！

於是他哆哆嗦嗦的張了幾下唇，試著念出自己的名字，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覺得自己的名字會這麼難念出口，「我、我……我叫張海華。」

十五噙著眉，輕念一遍，「張海華？……沒印象，你可以走了！」

他擺擺手，轉過身，將外套的扣子扣上。張海華立即像逃出虎口一樣，腳步踉蹌的跑回了同伴身邊。

同伴同樣緊張兮兮的盯著他看，見他沒什麼事，才鬆了口氣。

崔紅從圓柱后探出一隻手，對張海華招了兩下。張海華走過去，崔紅壓低著聲音，緊張的表情看著他，「他和你說什麼了？」

張海華手上全是冷汗，無意識的在衣擺上擦了一下，他同樣小聲的回，「就、就問了我的名字，就沒說起他的了。」

崔紅疑惑，「名字？」

張海華點頭，崔紅這才收回注意力，探出腦袋想去看十五，卻沒料到這一抬頭，門口哪還有他的身影？！

崔紅太陽穴跳了一下，從圓柱后跑出來，問向另一人，「人呢？！」

那人看著門口的方向，愣愣的眨了眨眼睛，低聲，「不、不知道啊，剛剛我就看了你們一眼，就……」

「你看我們幹什麼！不是讓你盯著他嗎！」崔紅沒功夫再聽他多說，跺著腳衝到門口。

這邊她剛跑出去，後腳尼邇就追到了大廳，正巧看到她的一個背影。

「她幹什麼去？」尼邇轉頭看向旁邊一人，淡淡問。

張海華：「十五本來站在門口的，突然不見了，崔小姐找去了。」

尼邇皺眉，「不見了？」

張海華失職的低下頭，「抱歉，是我們沒有看好他。」

……

尼邇皺眉，走到門口，正欲朝崔紅的方向追去，邁出一步，忽的抬頭看了一眼頭頂。

皺眉，轉身對身後二人道，「去將大家都叫出來找，還有，帶上雨傘與照明工具，這天估計要下雨了。」

張海華立即點頭，推著同伴的手臂，讓他先跟著尼邇去找人，他則回去叫大家一起出動。

——

a市，與y市截然相反的天氣，此刻正是艷陽高照的午後。

曲榛榛好不容易哄謝寶寶睡著，一邊捏著酸澀的肩膀，一邊打著呵欠從嬰兒房走了出來。

傭人遇見她疲憊的模樣，微微鞠躬，小聲開口，「太太怎麼不回房休息一會兒？」

曲榛榛抬手，掩著嘴角，打完呵欠之後才放下手，道：「沒事，就是普通的犯困，我待會還有事要出門，就不午睡了。」

傭人點點頭，又道，「那……需要我替您叫司機候著嗎？」

「可以，你去吧，我差不多一會兒出門。」

曲榛榛簡單交代了一句，上樓的時候又打了幾個呵欠。一邊泛著困意的換上衣服換好淡妝，然後才正式出門。

開車的司機姓劉，是劉管家的侄子，在謝家工作兩年，和曲榛榛也算是十分熟識了。

看見曲榛榛上車，他禮貌的笑了一下，隨後發動引擎，問了一句，「太太是準備去哪？」

曲榛榛掏出包里的小鏡子照了一下，將耳邊的碎發整理整齊，隨後開口答，「送我到南華街的星辰貓咖店就好。」

「好。」

劉司機輕聲應下，之後便再沒說過話。在謝家工作也是有很多規矩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過問主子們的生活，如果他們不說，便一句都不能問。

儘管有好幾次，劉司機抬眼透過後視鏡，看見坐在後座上一直打著呵欠的曲榛榛，都很想問一句，怎麼明明這麼困了，還要大中午的時候出去？

但也只是想想，他默默的觀察著，卻從未開口說過。

片刻后，到了目的地，將車停穩，曲榛榛低聲說了一聲謝謝，告訴他讓他在附近隨便坐一坐，等她的電話，再過來接她。

劉司機一一應下，看著曲榛榛踩著腳下的細跟鞋，推開星辰貓咖的店門走了進去，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店裡面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二樓坐在窗邊的那個男人，似乎正在看著自己，而且目光並不怎麼友善的樣子。

搖搖頭，將這種錯覺甩開。

那男人的穿著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和他完全沒有焦急，更不可能是在看他，應該是錯覺。

黑色的邁巴赫在門口停了兩分鐘，隨後緩緩駛離。祝子騫低頭喝了一口杯中溫溫熱熱的咖啡，勾唇不知深意的下了一下，淡淡的收回了視線。

店內，曲榛榛剛一走進門，就有一個穿著白色毛衣的可愛女生上前，「你好小姐，請問是和祝先生約好的嗎？」

曲榛榛愣了一下，點頭，「是，我們約的兩點，他到了嗎？」

女生微笑，頰邊露出一個深深的酒窩，點頭，「是的，祝先生已經到了，正在樓上等你，我帶你上去把。」

對上她的笑容，曲榛榛沒來由得跟著笑了，「好，謝謝。」

跟在女生的身後上了樓，曲榛榛抬眼，一眼便看見了坐在窗戶邊穿著一身米色呢絨大衣的祝子騫。

他聽到聲音也正巧看過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曲榛榛微愣，他卻是十分自然的揚唇笑了笑。

曲榛榛頷首，禮貌又不算疏離的回以一笑。

「請、請坐。」椅子被輕輕拉開，小酒窩女生一手捂著嘴邊的笑意，一邊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緊張的盯著曲榛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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