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8章命運的開始

不知道是不是冥府之主要來的前兆，金陵的冬天難得出現了一次夕陽。

我和牛猛還有江清影坐在房頂上，看落日餘暉。

遠處紅色的太陽，一點點落下，漸漸沉入結冰的湧泉湖底。

落日的紅光灑在江清影的臉上，紅撲撲的。她自顧的喝著酒，臉上掛著微笑。

我也不知道該跟江清影聊些什麼，這種時刻聊什麼都是多餘的，更何況她也不會說話。

牛猛看著遠處水天相接的地方，眯起眼睛問我，「九哥，你說那個什麼冥府之主，厲害嗎？」

我看著難得靜謐的街道，搖了搖頭，回道：「不知道，或許不怎麼厲害吧？人界的主人是皇帝，可是皇帝並不厲害，對不對？他只需要管著那些厲害的人就行了。冥府之主可能也這樣吧。」

「既然他不厲害，那麼爺爺是不是就不用怕他？」牛猛又問。

「這種事情很難說……那我問你，魏忠賢並不厲害，你怕他嗎？」

「怕他作甚，我能打他十個！」

「可是他不會跟你打啊，他會讓身邊最厲害的人跟你打。像他們這種人，護衛都是寸步不離的。」

牛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對……怪不得爺爺說可以跟他談談。江掌門怎麼辦？」

「別問，問了我也不知道。」

在這種節骨眼上，當著江清影的面提這種話題，她心裏面也會不好受。

我們三個就這麼默默的喝著酒，可惜現在不是夏天。

我以前一直有個想法，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修一棟二層小樓，二層帶露台那種。夕陽西下的時候，伴著落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坐在二樓，吃著火鍋唱著歌（作者註：火鍋起源於戰國時期），看著遠方暮靄沉沉的落日，豈不美哉？

只可惜一直被俗事纏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只是過了有一個時辰之久，可是夕陽仍舊沒有要沉下去的意思，只沉下去了一半兒便再也沒有任何變化了。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似乎是哪裡出了問題。

湧泉湖結冰的冰面看起來一片血紅。

我們的酒都喝了六七壇了，可還是沒有要天黑的意思。

我以為是像造化老人上次造訪那樣，時間被定格了。但是並沒有，牛猛和江清影依舊在動彈。

我還能看見遠處湧泉湖附近巡邏的侍衛們在來回走動。

這時候爺爺在下面喊我，「九兒，時辰快到了，下來吧。」

我朝下看了看，沒看見爺爺，估計在房檐下面喊的，於是我們三個就從房頂上下來了。

來到門口，見爺爺和師叔在門口坐著。周圍的街道空蕩蕩，顯得十分蕭條。師叔已經按照爺爺的吩咐，讓周圍的百姓們暫時撤離。

我心裏面其實挺好奇的，冥府之主會以怎樣的方式來到人界？

是像上次轉輪王那樣，出現鬼門關，從鬼門關裡面走出來嗎？還是像我從妖界回來那樣，直接從冥界通往人界的通道過來。

又或者是其他方式。畢竟冥界和妖界是不同的，冥界還掌管著妖怪們的生死。

爺爺和師叔都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凝重。我倒是習慣了，就是不知道牛猛和江清影會不會覺得尷尬。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也沒有再發生任何變化，一直是紅彤彤的，而且紅色愈來愈重，就連周圍的房屋也像是被血染過一樣。

整個金陵城宛若被一張巨大的紅色幕布覆蓋，落日依舊只沉下了去了一半。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除了沒有孤鶩，其他的一切都像是詩詞裡面描述的那樣。

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大概能有一兩個時辰？

期間爺爺和師叔一直沒說話，我們也不敢說。

最後我實在憋不住了，問爺爺，「爺爺，冥府之主不來了嗎？」

爺爺閉著眼睛沒有睜開，回我，「怎麼可能不來，安心等著吧。堂堂一屆之主，自然是喜歡擺一些排場。」

雖然我沒理解爺爺說這話的深層含義，不過聽起來冥界之主似乎是要以很隆重的方式出場，這樣才能顯示出他的地位。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我眼前的景象忽然之間發生了變化。

爺爺和師叔包括牛猛江清影他們幾個全都消失不見了。

我也從街道上坐到了酒館內。

酒館不大，零零散散的坐著一些客人，這些客人看起來都很平常。

我坐在最中間的桌子上，面前是一位中年男子。穿著一身長衫，很像梟羽袍，就是那種西域貴族穿的衣服。

看起來三十齣頭，十分儒雅。

中年男子正在吃面，一副吃的挺香的樣子。我面前也放著一碗面，很普通的陽春麵，不過裡面放了青菜和雞蛋，做的倒是比較精緻。

我第一反應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冥府之主整出來的幻象。於是拿起筷子，夾了麵條，發現還挺真的，不像是幻象。

因為之前也有過幻境很真實的例子，所以我乾脆直接把自己的大拇指給咬破，看看眼前的一切會不會消失。

就在我剛剛將右手拇指放進口中，準備咬破時。

對面的中年男子忽然開口說道：「不用咬了，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放下右手看著他，他剛吃完麵條，漱了漱口，又把紙巾擦拭了嘴巴，接著有兩名侍女就過來將他面前的桌子收拾乾淨。

這名中年男子長的很英俊……或者說，特別英俊。

應該是我平生以來見過長的最英俊的男子。

我微微皺起眉頭，問他，「這是哪兒？你是誰？」

中年男子微微笑了笑，回道：「看來相較於我是誰，你更加關心這是哪裡？既然這樣，我就先告訴，我叫蘇沐塵，蘇州的蘇，沐浴的沐，塵世的塵。至於這是哪裡，你不妨猜猜看。」

我得承認，蘇沐塵確實很英俊，他這樣的男人，估計會有一大堆漂亮的姑娘鍾情於他。

「這裡難道是冥界？」我又問他。

蘇沐塵點點頭，「看來你還不算笨。」

緊接著我又搖搖頭，說道：「不可能，冥界怎麼會和人界一樣？不是應該暗無天日，到處鬼哭狼嚎的嗎？」

侍女又端過來兩杯茶，蘇沐塵一杯，我一杯。

不過蘇沐塵的茶，是由侍女喂進嘴巴里的。

他輕輕抿了一口，示意侍女退下，又對我說道：「人云亦云，三人成虎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至於那些宣城自己夢見過地獄的人，應該仔細想想自己做過什麼，才導致夢見了地獄。你也蠻聰慧的，我就說一些事情讓你想想。

善惡有報，那麼善惡如何區分呢？」

我剛準備回答，蘇沐塵連忙擺手，「先別急著打斷我，聽我說完。我說一些你不知道的，行軍打仗，導致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死傷數萬。建朝之前，皇帝打仗的目的，是為了平定天下，開創盛世。他手下的將軍也只是奉命行事，可為什麼那些將軍卻入了地獄，皇帝卻免受地獄之苦？」

我想了想，告訴他，「因為皇帝的功績大。」

「那為何有些功績很大的皇帝卻下了地獄呢？」

「這……」我微微皺起眉頭，繼續問道：「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蘇沐塵哈哈笑了兩聲，「不明白也沒關係，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九幽十類，天地人神鬼，贏鱗毛羽昆。共分六界。人界、天界、妖界、冥界、魔界、佛界。你們從一開始就把六道輪迴給搞錯了，六道輪迴指的是這六個世界當中的輪迴。

每個世界看似獨立，卻有著緊密的聯繫。一處出了問題，影響的是整個六界。所以需要有人去管理，讓這個世界按照他自己的規律發展。南九，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你的所有事。

相較於南衙，你太婦人之仁了，這樣的人成不大事。南衙為了宋照影，總算是接觸了六界的冰山一角，而你所認知的世界，連皮毛都不算。

人類總是容易犯愚蠢的錯誤，比如……狂妄自大，心比天高。我不得不承認，你爺爺還是很有勇氣的，能夠想著和冥府之主對抗。

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真的和冥府之主對抗起來，你們所有人連一息都活不下來，會在一瞬間被徹底抹殺，徹徹底底消失於六界當中。

不過我受人之託，要照顧你和南衙，因此對你們犯下的錯誤，並不會計較。

一般來說，阻撓冥婚的人，是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

南九，你記住，當你見到蘇清寒之時，才是你命運的開始。從那以後，你每走一步，都要面臨無比艱難的選擇。一旦走錯，所有跟你有關聯的人，都會萬劫不復。

等會兒回歸正常以後，你不管看到你爺爺傷成什麼樣都不要過問，當然問了他也不會告訴你。

我們在聊天的時候，你爺爺正在和我的分身戰鬥。有些事情離你太遙遠，我就先不告訴你了。最後一件事，好好對待江清影，她是女媧後裔，總有一天會幫上你大忙。」

蘇沐塵說完，起身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轉過身去。他剛一轉身，侍女便連忙為他披上一件披肩。

我不知道這個蘇沐塵是誰，有可能是冥府之主。不過我也不敢確定，畢竟他身上沒有那種掌控一個世界的王者氣質。

或許是冥府之主身邊的謀臣？

我總覺得蘇沐塵的面容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隱隱約約覺得，跟蘇沐塵之間有一種淡淡的親切感。

他說受人之託，照顧我和南衙，到底是受誰之託呢？

當我還在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候，眼前的場景消失了。我再度回到了易水閣門口，不過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爺爺在師叔的攙扶下，往房間裡面走，我看見他老人家嘴角掛著血跡。

我剛想問些什麼，想起蘇沐塵的話，也沒有再多問。

就像蘇沐塵說的那樣，即便是問了，爺爺什麼也不會說。

牛猛和江清影兩個人看起來也是一臉懵逼的樣子，江清影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就騙她說，爺爺已經跟冥府之主商量好了，你以後沒事了。

江清影先是愣了下，然後屈身朝我行禮，說道：「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回報，下半輩子願……」

我沒等她說完，連忙將她扶起來，說道：「江姑娘千萬別這樣，我也沒做什麼，你要感謝就感謝我爺爺吧。」

之後，我們便各自去休息。

晚上躺在房間里，我又回想起蘇沐塵說的話，當我見過蘇清寒的時候才是命運的開始，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