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她所能想到的幸福
淅淅瀝瀝的雨越下越大，頗為轉為狂風暴雨的徵兆。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氣氛，就好似君夜魘此刻的心情一般，滿是泥濘不堪。
接生婆的聲音一陣陣傳來，白傲雪隱忍的低低痛呼，都讓他滿是泥濘的心越發的繁亂。
「啊！」白傲雪的痛呼，已然帶著幾分疲憊，更多的是暗啞。
君夜魘一聽那痛呼，俊逸的眉狠狠褶起，手掌握成拳，緊緊攥起。
大氅與斗笠的上的雨水，沿著軌跡落下，而他好似感覺不到一般，寒冷也好，難受也罷，這些他都不再關心，他只知道，裡面的女人，他此生唯一的摯愛，經歷著他不曾想象過的痛苦。
那般驕傲的一個女子，那般隱忍倔強的一個女子，即便是利箭刺破肩膀，即便是腹部被刺傷，她都不曾痛呼過，可是這一次，他聽到了她難忍的痛呼。
僅僅是這一聲痛呼，他覺得自己連靈魂都已經感覺到了疼痛。
他從未給過她什麼，即便是一個承諾，他都還沒有為她實現，卻總是一次次的讓她痛，讓她受傷。
從來沒有這般埋怨過自己的君夜魘，此刻卻是攥緊拳頭，身子都有些顫抖。
「讓開。」垂眸看著木棉幾人，君夜魘低低說道。
聽得君夜魘的身影，木棉幾人狠狠一顫。
「阿雪需要我，即便不能分解她的疼痛，我也要陪在她身邊。」伸手撥開木棉幾人，君夜魘快速推門走進屋子。
傲然的背影，帶著幾分冷冽。
袖子被大風吹動，他伸手一擺，阻止了門外幾人窺探的視線，木門轟然關閉。
幾個接生婆見到君夜魘進來，卻已然顧不上什麼禮儀，依舊在白傲雪身邊為白傲雪催生。
紫鳶月見到君夜魘，眸光晃動，轉頭看著白傲雪，眼中帶著幾分開心。
終於...主子還是來到了。
而此刻的白傲雪，已然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潑墨般的長發，染上了一顆顆汗珠，整個人好似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慘白的面容，慘白的朱唇，細細的喘息，一切都讓君夜魘覺得暈眩。
雪白的棉衣染上了鮮紅，在燭光下竟有幾分驚心動魄。
君夜魘快步走到白傲雪身邊，將白傲雪因為疼痛，攥緊的手掌放進了自己的手中，一個個似月牙般的指甲印，已然滲出了血絲。
君夜魘看的心中狠狠抽痛。
她究竟，忍耐著怎樣的疼痛。
似是察覺了君夜魘的到來，白傲雪微微側過頭，鳳眸微微睜開一絲縫隙，慘白的朱唇輕啟，卻說不出什麼話，出口便是痛呼，卻一聲比一聲低。
君夜魘看著白傲雪這般模樣，攥緊她的手掌，放在唇邊輕輕吻。
「別怕...我會陪著你，我在你身邊。別怕。」低沉的嗓音，溫言低喃。
白傲雪似是明白一般，輕輕點頭，這樣的動作微乎及微，君夜魘卻還是能明白。
「皇後娘娘加油啊！孩子要出來啦！」接生婆一聲驚呼，更是賣力的在白傲雪身邊喊道。
而君夜魘一聽接生婆的話，心中一陣悸動，血脈相連的感覺，讓他都大為吃驚。
白傲雪蹙著眉，難忍的疼痛，讓她原本冷艷的面容，更加毫無血色，但聽到接生婆的話，黯然的鳳眸中閃過一道明媚的流光。
「出來了！出來了！」接生婆竟高興的大聲驚呼。
孩子洪亮的哭聲猶在耳邊，但此刻君夜魘卻什麼都管不了。
他最愛的那雙鳳眸，好似燃盡了燭光，由一開始的明媚，緩緩沉寂，直至黯然。
這讓他恐慌，整個世界什麼都聽不到，周圍人的呼喊也好，孩子嘹亮的哭聲也罷，他全然不關心，他只關心他眼中心中的人。
不顧所以的，將白傲雪抱進懷中，輕輕吻著她的額頭，吻著她的唇角。
「幸苦了...幸苦了...」低喃的聲音中，帶著如釋重負。
那雙冷情的鳳眸，從來都不屑一顧的鳳眸，此刻竟隱隱有淚光滑落，僅僅是一滴，卻也是真的存在過。
為白傲雪換上乾淨的衣服，此刻房裡只有他們兩人，紫鳶月替白傲雪整脈過，也告訴君夜魘她因為太累而昏迷，並無大礙。
君夜魘也放心了許多，卻遲遲不肯離開，也沒有去兼顧那剛剛才出生的孩子。
就連是男是女，他都不清楚，剛才接生婆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到。
他只想陪在她身邊，等著她醒過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
不知何時，原本淅淅瀝瀝下著的雨竟然停了，原本大意算來了，大概需要幾日的雨水，竟然在此刻驟然停了。
白傲雪醒來時，已然是第二日的早晨了，陽光透過門窗照射進來，屋裡的暖爐依舊染著，還有些許淡淡的清香，是她迷戀的味道。
費力的眨了眨眼，一瞬間那淡淡的冷檀香，全然將她包圍，充斥著她的鼻息。
「你來了。」沙啞的嗓音，透著濃濃的疲憊。
原來，那個時候並不是夢，他真的趕來了。
君夜魘緊緊抱住白傲雪，一刻都捨不得放開。
「阿雪...謝謝你。」低沉的嗓音，帶著些許鼻音。
白傲雪聽得君夜魘的聲音，輕輕勾唇一笑，帶著任何東西都不能帶給她的滿足。
「孩子呢？是男孩還是女孩？快給我看看。」白傲雪拍了拍君夜魘的肩膀，低聲說道。
君夜魘一聽白傲雪的問話，抱著白傲雪的手僵了僵，隨即道：「孩子被木棉幾人抱出去了，怕影響你休息。」
白傲雪一聽，輕聲道：「快讓她們抱進來，我要看看。」
君夜魘看著白傲雪激動的勁，輕聲道：「你好好休息，我現在去抱。」
剛起身，便聽到門外傳來了嘹亮的哭喊聲，君夜魘眉頭微微一皺，低聲道：「哪家的孩子，這般哭鬧，這不是影響阿雪休息么。」
白傲雪一聽君夜魘的話，嘴角狠狠一抽道：「那是我們的孩子，你以為這裡方圓三十里，還會有誰家居住？」
君夜魘聽得白傲雪的話，身子微微一怔，隨即尷尬道：「我去將他抱進來。」
君夜魘剛想去抱，木棉的聲音便傳來了。
「皇上，皇後娘娘醒了沒有？小皇子一直可惱，興許是餓了，在找娘親呢。」
一聽木棉的話，君夜魘只抓住皇子這兩個詞，一瞬間眉頭高高褶起，竟然是個男孩...
「帶進來吧。」君夜魘沉聲道。
木棉小心的將孩子抱進來，便看到白傲雪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手中的孩子...
「快給我看看。」白傲雪伸手道。
木棉也快速走到白傲雪身邊，君夜魘俯身將白傲雪輕輕抱起，安放在自己的懷中，自己充當人肉靠墊。
孩子一直再哭，聲音嘹亮極了。接生婆說這孩子中氣足，以後定是能成大事的料子。
木棉那時一聽驕傲道：「那是必然的，他以後可是整個夙天的君主。」
接生婆一聽，險些暈了過去。
原本哭泣的孩子，來到白傲雪手中，竟奇迹般的止住了哭泣，一雙似晶瑩黑葡萄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白傲雪，連眨都不帶眨一下。
白傲雪看著孩子那明亮的眼眸，心中竟忽的一酸，頃刻間，鳳眸竟染上了些許晶瑩。
這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孩子，她能感受得到她們之間的血脈相連。
這是她所能想到的幸福，有一個疼她愛她的男子，不管歲月如何冗長，怎樣變更都陪在她身邊，有一個眉眼像她，性格像他的孩子。
陽光斑駁了窗框，灑落在他們身上，微風輕輕拂面帶來春日的消息。
歲月靜好。
如今，這一切都已經實現，她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孩子白嫩的小手伸出，好似也好擁抱她一樣，圓圓的黑葡萄眼彎成了月牙。
白傲雪俯身，將孩子輕輕抱著，視若珍寶般小心翼翼。
「寶寶，你好。我是娘親。他是父親」
眼角滑落的晶瑩，似墜落的星光，帶著滾燙的溫度，砸落在了君夜魘的手心，滾燙了他躁動的心臟。
木棉悄然退去，將這溫馨的時光留給一家三口。
如若時光能停止，她只希望停在這個時刻，沒有責任，沒有戰亂。
君夜魘看著母子倆酣然的睡顏，曾經空蕩的心臟早已被填滿，雖有的歡愉快樂，都得到了他想要的飽和。
這是他所有的幸福與溫暖，他發誓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守護，去捍衛，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東西破壞。賭上尊嚴，賭上性命，他誓死捍衛這一切。
白傲雪醒來時，天也有些暗了，孩子就在身邊，君夜魘卻不知去了哪裡。
躺在床上，門被推開，他逆著最後的一絲夕陽霞光而來。好似她從小就企盼過的英雄夢想一般，將她晦暗的生命救贖。
「醒了？先喝點粥罷。」君夜魘見白傲雪醒了，走到白傲雪身邊，單手將白傲雪扶起。
白傲雪靠在君夜魘懷中，仰頭去看君夜魘。
君夜魘毫不吝嗇的俯首，薄唇印在那蒼白朱唇上，沒有旖旎的色彩，單單是安心溫暖的一個吻。
即便已經生了孩子，白傲雪還是不由面紅。
「這是你熬的粥？」白傲雪垂下頭，低聲道。
君夜魘不自然的咳道：「咳咳...所以快張嘴，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