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與母親一起生活的日子（2）

後來問蘭上學了，因學校在離家10幾里山路遠的鄉中心小學，需要住校，報名時一時間湊不齊學雜費，還差50元，又是英子的父親二話沒說給墊上。一次上體育課，問蘭不小心扭傷了腳丫，父親得知后立即放下手中的農活往校里跑，校里同意問蘭回家靜養幾天。父親背著問蘭往家裡走，路上碰見氣喘吁吁的母親，看見問蘭后，要強的母親頓時淚流滿面，摸著問蘭的小腳丫，坐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坐了好一會，才心疼的說：「都腫成這樣了，蘭蘭一定很痛，爸爸背累了，讓媽媽背會。」父親說什麼也不讓母親背，說：「你走起路來都累成這樣了，怎麼背得動？還是我來背吧，我們可以走走停停，累了就歇會。」就這樣，一家人走了十幾里的山裡，把問蘭背回家裡。回到家后，大樹的父親送來草藥，為問蘭包好患處。大樹父親是村裡的土醫生，認得草藥，一般的小病村裡人都吃他的草藥，蠻有效果的。雙休天，英子過來為問蘭補功課。英子大問蘭1歲，兩個小孩非常投緣。好在傷勢不很嚴重，大約一周時間就基本沒事了。

問蘭懂事後，父母對她說得最多話是感恩，要她把別人對她的好一一記在心頭。並且給她看一個本子，上面記載著某年某月某日誰借給她家多少錢，幫助她家做了哪些事，記得非常清楚明白。問蘭問：「為什麼有的借錢的地方劃掉」。母親說劃掉的是已經還掉的，並且說別人幫助的錢一定要寫上借字，今後我們必須要還的，一筆一筆及時記下，不能忘記。「那為什麼不記我們幫助人家的呢，我們就不應該去幫助他們嗎？」母親說：「必須幫，而且要時刻想著回報人家，但幫了之後要立刻忘掉。做人記住別人的好是應該的，但自己幫了別人的，千萬不能記住。」

問蘭的學習成績很好，高中時被縣重點中學錄取，在縣城裡就讀，村裡進這所中學的只有她和大樹兩人，英子也進了縣城學校，但不是重點中學，這對從小學到初中都同班的小姐妹同城不同校了。這時候母親的病情越來越重了，高一時，母親經常住院，問蘭白天讀書，晚上夜自修結束後來陪母親。一次，由於母親難受，問蘭連續兩個晚上沒睡好，白天上課時忍不住睡去了，挨了老師一通狠批，還寫了檢討，但她硬是不辯護一句話。後來老師從大樹口中知道問蘭的情況，竟然當著全體同學的面向問蘭道歉，並特批問蘭在母親住院期間可以不用上夜自修，老師還帶著幾位同學來醫院探望。上高二時母親的病情進一步惡化，醫療費用大幅提高，到後來母親已經不能下床了，家裡也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母親決定不再治療，父親和問蘭堅決不同意。問蘭忘不了母親躺在床上喘著粗氣哀求父親的一幕，「放棄吧，反正肯定醫不好了，再醫下去只會增加家裡的負擔，到頭來我還是要走的。這近20年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時間，我已經夠了。」後來，經過折中，為了節省醫療費，決定不住院，在家裡靜養為主。

問蘭勉強讀完高二就休學，在家裡服伺母親、干農活，父親去附近打零工。儘管這樣，微薄的收入還是維持不了母親的醫藥費，阿根叔挨家挨戶發動村民捐款，還去鄉里申請了一筆補助。後來母親的病情越來越重，經常昏迷，清醒時，她拉著問蘭的手說：「寶貝，我走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父親，家裡就靠你了。媽知道現在醫病的這些錢都是鄰居們捐來的，媽走後有多餘的錢一定要還給他們，一元也不能留，如果還不出去的話，你就交給阿根叔，讓他先留著，捐給更加需要的人。記住了嗎，算是我的遺囑吧。還有，我走的時候不用給我買新衣，我平時穿什麼就穿什麼，我沒有東西留給你們父女倆，走的時候不能讓你們還為我負債。」不久后，母親結束了數十年的病痛折磨走完了一生，留給問蘭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寶貝，有你，媽很幸福，照顧好爸爸，記得感恩……」母親走後，問蘭把餘下的396元錢交給了阿根叔，阿根叔說什麼也不同意，問蘭哭著說：「阿根叔，這是我媽媽說過多次的遺言，我不能違背媽媽的遺願，雖然錢不多，起不到什麼大作用，但這是我媽媽生前的心愿，我不能讓她走後還落下遺憾吧。」阿根叔不好說什麼了，只得收下，先放在村的賬戶里。

「到了，我就送你們到這裡了。」阿根叔停好車，幫他們卸下行李。

問蘭從回憶中驚醒過來，說：「謝謝你，阿根叔！」

「不客氣。5點鐘發車，還有一個小時，你們先在候車室休息一下。」阿根叔邊說邊扛著行李往候車室走去。放下行李后對問蘭說，「小蘭，你爸沒出過遠門，膽子又小，你要照顧好你爸。雪停了，預示著你們會一路平安。」

阿根叔和父女倆告別後走出了候車室。

父女倆找了個位置坐下，突然，問蘭驚叫一聲：「阿根叔，等一下--」說著向阿根叔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