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去了二弟家回來，向開華心情有些沉重，連逗女兒的興緻都沒有，只是坐在床上皺眉頭。

向薇在向家的幾天，深切感受到向家那詭異的氣氛，總覺得小叔和小嬸看她的眼神不對，那種感覺說不清又道不明，弄得向薇心裡毛毛的。

向薇最喜歡她傻姑姑，雖是人呆傻，確有顆赤誠的心，向薇在向家這幾天，她奶奶就沒抱過她，爺爺也不過只抱過幾次，小嬸子借著身子不爽利，看都不看她一眼，媽媽每天被她奶奶給使喚著干這兒干那兒的，大多時候都是傻姑姑陪著她玩兒。

年三十兒，向家弄了一大桌子菜，向薇的二叔向開忠一家三口也來過年。二叔家兒子叫向陽，五歲。

吃過團圓飯，長輩要給小輩紅包，向薇見她奶奶給了向陽2塊錢，只給自己1塊錢，連小嬸子肚子里的孩子都給了2塊，向薇心裡鬱悶透頂，沒見這麼偏心的。

向陽長得虎頭虎腦的，看著有些憨，沒幹哥哥劉凱看著精明，不過向薇還是很喜歡這個哥哥。向陽拿著奶奶給的兩塊錢，一眨眼兒的功夫就跑了，向薇想著自己啥時候才能長大啊。

二嬸長得非常高壯，做活兒很有一把子力氣，是個開朗的女人。比起小嬸那樣的女人，向薇更喜歡豪爽的二嬸。

因為是過年，向開華也給了父母一人一百塊錢，可把楊安賢給笑得合不攏嘴，又摸出1塊錢來，說是剛才給薇薇壓歲錢時沒注意少拿了一塊。向薇在一邊聽得鬱悶，早沒注意晚沒注意，剛好她爸給了錢就想起來？誰信啊，真是！

向薇將臉瞥向一邊，剛好見著她小嬸拿手擰她小叔一把，嘴角往自家老爸這邊努了努。向薇心裡冷哼一聲，扭開頭去，依依呀呀的伸著小手要去抓她爸爸，陳梅不得，只得抱孩子遞給她爸去。

向薇小腦袋埋在爸爸肩上，心裡暗笑，看你倆搞什麼名堂！向薇嘴裡依依呀呀，小手往外頭指，向開華笑道：「薇薇要去外邊？走，爸爸帶你出去瞧瞧。」說著就大步往外頭走。

向薇一支小手摟著爸爸的脖子，腦袋瓜看著後面的爺爺奶奶們，見她小嬸子又擰了她小叔一把，還動了動嘴皮子，不知在說什麼暗語，小叔只是眉頭皺著。向薇心情爽翻了天啊。

外邊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不斷，向開華捂著女兒的耳朵，「薇薇，外邊吵，我們先進去。」

向薇先前也不過是想支開爸爸，這個年代的鞭炮聲哪裡有二十一世紀那聲音大啊，再說外邊人多，熱熱鬧鬧的，比屋裡好玩兒多了，向薇不幹，他爸一抱著她往回走就乾嚎。

向開華沒辦法，只得繼續抱著她走。

村頭有一大塊壩子，平日里大家都喜歡在那兒耍，今年說是村裡買了禮花，大傢伙兒吃了飯就早早跑來坐著等。

向薇看著此景，嘴裡依依呀呀大聲吼著，向開華見女兒依依呀呀的叫著，朝妻子道：「這孩子，也是個喜歡熱鬧的。」

向陽兜里揣著兩顆糖，穿過人群，跑到大伯這兒，吸了吸鼻子，將手伸進兜里，拿出一顆糖遞過來，「妹妹吃糖。」

陳梅笑道：「陽陽真是疼妹妹，妹妹還沒長牙，吃不了，陽陽自己吃。」

向陽嘟嘟嘴，摸摸腦袋，顯然沒明白妹妹為啥不能吃。

陳梅笑道：「陽陽，妹妹還太小，不能吃，等妹妹長大些才能吃，你自己拿著吃。」

向陽吸了吸鼻子，拿衣袖掃過鼻子，剝了一顆糖塞進嘴裡，一邊說著「妹妹，以後哥哥給你買糖吃，你現在小，不能吃。」

向薇只覺得這小屁孩雖是成天髒兮兮的，卻挺可愛的。向薇露出無齒小嘴兒朝他笑著。

陳梅將向陽拉過來，「別亂跑，人多，小心傷著了。」

向陽拖著兩趟鼻涕點點頭，陳梅又拿紙出來給他擦乾淨。

大年初一，出嫁的兩個姑姑都回來了，最先到的是大姑姑向開榮，姑父夏豪，和兒子夏晨笙。再來就是二姑姑向開敏，姑父張宇，和女兒張琳。

兩個妹子見大哥一家子也在，還拖了個奶娃兒，都很驚奇，抱著孩子猛瞧，直說這孩子長得敦實，身子底子好。

楊安賢收了兩個女兒的禮，昨兒又拿了大兒子兩百塊錢（老頭子的被她晚上沒收了），心情當然好，給兩個外孫一人2毛錢，向薇心裡鄙視了一把，這家孫和外孫還真是差別大啊，不過自個兒雖是家孫，還不是沒享受到一樣的待遇！

幾個孩子都在，向開華給每個孩子發壓歲錢，管他侄兒還是甥女，一人五塊錢，讓拿去買零食吃，要知道這個時候小賣部的一顆糖不過兩分錢，五塊錢對一個孩子來講，可是算筆大款了。

小叔在一邊笑道：「我家娃兒沒這福氣了。」

向開華給了小叔五塊錢，「喏，你就代收著。」

文靜在一邊安安靜靜的沒說話，向薇心裡暗道，裝，你就裝。向開華也給女兒手裡塞了五塊錢，向薇拿著錢就往口袋裡塞，只是沒口袋，一時不知放哪兒。

「喲，這小小年紀，你還認得那是錢啊。薇薇，來，拿給大姑姑好不好？」向開榮逗著孩子。

其他幾個也伸手過來，向薇暗道，我又不是真的嬰兒，還能給你們！向薇扯著無齒的小嘴兒，笑得燦爛，將錢遞往大姑這邊，在大姑面露笑容時又快速收回來，遞給二姑，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薇瞧著邊上的小嬸子，伸手給她，文靜沒成想自己還沒伸手呢，這孩子竟給自己，滿臉笑意的伸手過去，向薇將錢快要放到她手裡時，又快速拿回去，一手扯著自己的衣服領子，快速塞進去，末了還扯著小嘴笑。

眾人見此笑得不行，尤其是大姑姑，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這孩子，真是逗，小小的，還知道戲耍人，哎呀……」

陳梅見女兒這樣的行為，也笑得不行，這孩子，還真是……

文靜面色有些訕訕的，瞧著眾人都誇著孩子，文靜摸摸自己七個多月的肚子，扶著腰說要先去歇歇，向開泰趕緊過來把妻子扶著上去。

向開華的假只到初五，初四要坐火車回部隊，向家人都覺得兒子這假期太短了。

初三臨前，向開華拍拍小弟的肩，「開泰，大哥沒在身邊，你要好好照顧爸媽，你也是大人了，凡事不要太過計較，咱們兄弟間沒什麼不好說的。這一百塊錢，你們孩子出生時我怕是回不來，你拿去給孩子買些吃的穿的。另外，開泰，以前的事兒我也不想追究，你自己好好想想，這一個家，家庭和睦比什麼都重要。別做那些眼皮子淺的事兒，也別誰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你也是二十來歲的人了，也該自己學會思考。」

向開華這話明著說老幺，可明白事兒的都知道那是在說文靜。文靜此時還在上睡覺，並未在場。

二叔向開忠在一邊沒說話，二嬸朝梯那兒翻了個白眼，一臉的厭惡。

向開泰面色漲得通紅，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沒敢說，只是點點頭，「我會注意的，大哥。」

向開華又走到二弟這邊，「小弟年紀小，做了些不懂事兒的事兒，大哥知道你們委屈，只是事到如今，我也沒辦法，我給你說過的話你自己記好，有什麼需要，只要你開口，大哥能幫的忙盡量幫。向陽過了年就六歲了，你也該送他去學校，讓幼兒園的老師好生管管。」

向開華給大伙兒又交代了些事兒，進屋去找媽說了些事兒，「媽，兒子沒經常在身邊，您老要好好保重身體，我知道您疼愛小弟，但是也不能一貫慣著他，還有那弟媳婦，算了，我這當大伯的懶得說他兩口子。還有四妹，媽也要多費些心。媽，我給你的錢你自己好生放好，想吃什麼，想喝什麼自己就去買，別捨不得用，家裡有什麼事兒給我發電報也成。媽，那我就走了。」

楊安賢拉著兒子的手，擦擦眼淚，「你去，在部隊要聽領導的話。別擔心媽，家裡的事兒你也別擔心，我知道前次是對不起老二，只是……罷了，我以後會注意的。路上小心點。」

「嗯，媽，那我就走了。」

向開華夫妻二人帶著孩子沒吃飯就走了。

回到家，陳家人剛吃過飯了，一聽女兒女婿還沒吃中飯，周有淑和蘇婷又趕緊去廚房給他們熱菜。

陳德剛這幾天可是想小薇薇得很，過年時雖外孫兒，外孫女兒都來過，只是心裡就惦記著小薇薇，生怕她爺爺奶奶嫌棄。

向薇也是想她姥爺，抱著姥爺的脖子咯咯笑，給姥爺臉上印了一臉口水。

周有淑知道女婿明兒要走，哄好向薇睡覺就抱著孩子去自己房裡。

向開華走的時候天色剛微微亮，向薇那時剛好醒來，姥姥抱著她出來撒了尿，就見爸爸提著包袱出來，向薇一見，原本還有些沒睡醒，這會兒立馬醒過來，爸爸要走了！

陳梅給丈夫理理衣服，將自己織的圍巾給他圍上，就紅了眼眶，「自己路上小心，部隊里放探親假還是多回家看看，不要只想著你的部隊，我和孩子有時間也會去看你的。」

向開華拍拍妻子的手，「別哭，我以後會多回家看看你們。我會在部隊好好表現，爭取能早日升級，你們也能隨軍去。這樣我才能放心你和孩子。」

向薇哇的一聲就哭出來，小手朝爸爸那兒伸過去。向開華抱著女兒，狠狠親了口，「乖，爸爸要走了，薇薇要聽媽媽的話，要聽姥姥姥爺的話，知道不。」

向薇摟著爸爸的脖子硬是不鬆手，向開華沒法，只得硬下心腸不去看哇哇直哭的孩子，掰開孩子的手將孩子往妻子懷裡一送，頭也不回的走入白茫茫的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