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如和離吧
齊敏兒悠悠笑了聲:「這不是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與你閑話幾句嘛。」
趙初秀給自己倒了杯茶,語氣沉沉說道:「沈譚二府聯姻,與你什麼相干?」
「我不過就是隨便閑話兩句,你就生氣了?」
趙初秀道:「沒有生氣,但你也別再提了。」
「為何不能提?就因為她是譚蓁蓁?」齊敏兒不依不饒:「趙初秀,你捫心自問,要不是譚蓁蓁,而是別府的姑娘成婚,我當閑話與你說幾句,你可會生氣?」
趙初秀不想和她討論這樣的問題,他生氣是因為齊敏兒一開始挑起這個話題的目的就不單純,根本就不是她說的只是閑話幾句那麼簡單。
「你不說話,無非就是心虛罷了。」齊敏兒將碗箸往前一推,瞪著丈夫。
趙初秀嘆了聲:「好好的,你又提這些事做什麼?」
好好的?齊敏兒眼睛一紅,卻是說道:「吳越王進京那日,你為何匆匆離了我的院子?你敢說你問心無愧?」
那日趙初秀離開,齊敏兒原還沒察覺出什麼,直到傍晚時得知了沈延清和譚蓁蓁在城門處那一幕,她才忽然反應了過來,趙初秀是聽到這樣的消息才匆匆離去,他還是放不下譚蓁蓁,就算如今譚蓁蓁要和沈延清成婚了,他還是沒有放下!
「敏兒,咱們就好好過日子不行嗎?這些天我自問盡到了一個丈夫的責任,也許我還不能完全將她放下,可我真的已經很努力去做了,如今她就要成婚,以後再也不可能與我有任何瓜葛,從前的事就讓它過去不行嗎?」
他已經連爭吵都沒了力氣,如果可以,不論齊敏兒要什麼,他都會儘力去滿足,他真的鬧不動了。
「可是我過不去,我的孩子沒了,你讓我怎麼過去?」齊敏兒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她的孩子沒了,這可能是她這輩子唯一一個孩子,「是譚蓁蓁,都是因為她,要不是她,我的孩子怎會沒了?」
「孩子沒了,和她沒有關係,你不能將罪責強加到旁人身上。」
「怎麼與她沒有關係?都是因為她!還有謝清芷,還有那個周小魚,她們都是罪魁禍首!」
與一個根本不講理的人講這些做什麼,趙初秀心中嗤笑。
「那是你的孩子,那可是你的孩子!」如果那個孩子能生下來,她與趙初秀絕不會是現在這樣,他們會共同撫育他們的孩子,整日聽著孩子的歡聲笑語,他就再也不會想起譚蓁蓁了。
孩子……如今再提起那個無緣得見的孩兒,趙初秀的心已經麻木了,從最開始的心痛到如今深深的無奈和壓抑,為了這個孩子,差點鬧得這個家支離破碎不說,還牽連了無辜。
而他此刻望著齊敏兒似失心瘋的模樣,不禁反思,當初那個高傲的國公之女,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趙初秀原本欲起身,此刻不禁又坐了回去,桌上的飯食早已冷掉,趙初秀喚人來撤了下去,齊敏兒彷彿就是要與他對著來,嚷嚷道:「我還沒吃好呢,你讓人撤下去做什麼?」
趙初秀揮了揮手,讓下人們都出去,齊敏兒心裡微微一虛,就聽他問道:「這兩年,你開心過嗎?」
齊敏兒心思一晃,咬了咬唇。
趙初秀沒等她答話,自顧自說道:「我沒有……真的沒有。」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齊敏兒倏地看向他,早已紅了眼眶。
兩年了,他真的從未有一日真正開懷過,說起來未免有些可笑,但他不怪齊敏兒,是他自己想不開,而這段婚姻中,如果至少能讓一個人快樂,便也值了,只是如今看來,他們沒有一個人是開心的。
「我也曾努力過,與你一同經營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你脾氣差些沒關係,我總可以包容你,甚至你怎麼對我都沒關係,你我是夫妻,本是一體。你失了孩子,我心中憐惜也自責,將你從秦國公府接回來,我也總是一有時間就來陪你,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了,為何總是要鬧得不愉快?」
齊敏兒淚水早已落滿臉頰,「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要的是一個對我一心一意的丈夫,而不是一個應付了事來陪我的木偶!」
他是在這裡陪著她,可他的心卻並不在這兒。
「我到底應該怎麼做?我還能怎麼做?」趙初秀痛心問她。
齊敏兒捂住臉頰:「我只是想你多陪我說說話,就算是吵是鬧我都認了,我不願相敬如賓,與你咫尺天涯。」
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哪怕是與他吵鬧,她也覺得那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只會陪她吃吃飯的木偶。
「我也曾想與你好好說話,可你總是冷嘲熱諷。」齊敏兒不喜歡他的家人,不喜歡他的朋友,他還能同她講什麼?每每提起兩位弟弟,齊敏兒總是說他們是要與他爭奪世子之位,他都不敢再多說什麼。
可到底是誰錯了呢?
趙初秀細數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竟是一片模糊,彷彿只有無盡的爭吵,是他的錯,他不該在心裡有著其她女子時還娶了她,沒能讓她開心快樂,是他的錯。
「總歸是我對你不住,嫁給我,讓你受了委屈,你我夫妻兩年,沒有誰是真正開心快樂的,這樁婚姻,不過是鎖住你我二人的枷鎖,你還年輕,不該就此被困在這所牢籠中。」
齊敏兒抬起頭,淚眼朦朧望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如和離吧,放彼此一個自由。」他長長吐出這句話,可笑的是竟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齊敏兒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如晴天霹靂,「你、你想休我?」
「是和離,本朝對和離女子尤為寬容,以秦國公府之勢,你再嫁不難。」
「你已為我想好後路?」齊敏兒聽此言,甚覺可笑,他既然都不要她了,還關心她再嫁難不難做什麼?
「敏兒……」
「不要叫我!」齊敏兒站起身,不住地後退,趙初秀要跟她和離,他竟然想要和離!
齊敏兒不住地後退,後背撞到了身後的花瓶,花瓶落地,碎了滿地,屋外使女聽見動靜要進來打掃,被齊敏兒吼了出去,趙初秀望著她,卻也擔心那滿地碎片弄傷了她,勸道:「你先冷靜一下,讓人將碎片打掃乾淨。」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齊敏兒不顧滿地碎片,突然重新上前,握住了趙初秀的手,語無倫次說道:「一定是因為我沒能保住孩子是嗎?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嗎?」
「你明知不是這樣。」趙初秀任她緊緊抓著他的手掌。
齊敏兒滿面淚水:「不……我不要。」
「可我真的累了,我們放過彼此好嗎?」兩年壓抑的生活,再這樣下去,他真的快要瘋了。
「你這是在逼死我……」齊敏兒面露凶光,彷彿他再多說一句和離的話,她就會撞死當場。
趙初秀痛苦闔目,再多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了。
屋裡鬧成這樣,院里的下人都嚇壞了,怎能不去稟告平南王妃,而清芷在南苑,也得到了消息。
「什麼?大哥要和離?」清芷滿臉震驚,怎麼這麼突然,當初平南王妃要他們和離,趙初秀都沒有答應,還親自去秦國公府接回了齊敏兒,「他們最近不是相處得挺好的嗎?」
阿荇也不知怎麼突然鬧成了這樣,可聽下人去稟報平南王妃時,就是這麼說的。
清芷緊緊蹙眉:「他們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和離呢。」
譚蓁蓁和沈延清大婚在即,而趙初秀這個時候與齊敏兒和離,這要是傳出去,外頭的人指定以為是與譚蓁蓁有關了。
而趙初秀顯然是沒想過這一點,今日想要與齊敏兒和離,是臨時決定,也是壓抑太久的爆發。
齊敏兒原以為平南王妃來了會幫著自己勸趙初秀,可平南王妃只是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又將目光放在了地上那個破碎的花瓶上,問趙初秀:「可傷著沒有?」
趙初秀搖了搖頭,平南王妃才又問:「決定了嗎?」
「是。」
「那就離吧。」
齊敏兒一個勁地搖頭:「不,我不要和離,母親,您幫我勸勸他好不好?」
平南王妃這才看向齊敏兒,語重心長說道:「敏兒,不是母親不幫你,而是你們二人實在太不讓人省心了,夫妻過成你們這個樣子,不如和離,硬綁在一起,也只會讓彼此越來越厭惡,你還年輕,又是國公之女,哪怕和離了,也不愁再嫁。」
可她根本沒想過要嫁給旁人啊,齊敏兒如今是明白了,在平南王妃眼裡,她終歸是個外人,自己讓她兒子不好過了,她隨時會捨棄自己,平南王妃,向來是個冷血的人啊。
齊敏兒不再求她什麼,再求也沒用,可她不能和離,絕對不能。
「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如果聽完后你還是想和離,那我如你所願。」齊敏兒走到趙初秀面前,定定望著他,她知道,這個男人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
趙初秀沒有拒絕,平南王妃卻冷哼了聲:「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
齊敏兒淡淡一笑:「閨房私話,母親也要聽?」
平南王妃蛾眉倒蹙,瞪了她一眼,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