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愛得深沉
()回到了府上,身上濕乎乎的衣服基本上已經全乾了。
緊忙的卸掉車上滿載的一車子青菜,然後從缸里舀了滿滿一勺涼水,仰脖一飲而盡,真涼真舒服,拿著袖子抹了抹嘴。
眼睛眯了眯,笑了。
生活不就是這樣,簡單但是充實。
……
「回來啦?」這時,白壯壯端著碗走到鍾乙身旁,樂呵呵的笑了。
鍾乙這時候正拽著一邊得汗巾擦著臉,聞聲緊忙扭頭看去。
可能是因為被太陽曬的太厲害,所以此時的鐘乙整張臉都紅撲撲的,彎彎的睫毛上甚至還帶著沒有擦乾的水珠,就這麼仔細看來現在的鐘乙竟有種並不濃烈的美。
這樣的模樣,竟讓端著麵條。正呼呼吃得盡興的白壯壯明顯是肝顫的一愣。
下一秒,肥手揉了揉眼,然後這才又拿小眼鏡掃了鍾乙好幾個來回,甚至有點不敢相信的盯著鍾乙的臉,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愣是又看了好幾遍,他老人家嘴上甚至還帶著沒來得及吞咽下去的麵條。
「怎麼了?」鍾乙顯然對這種探照燈一樣的矚目,有點不自然。
「沒,沒啥。」
突然,被鍾乙這麼一問的白壯壯還是忍不住一愣,顯然他人很是實在的有些不知道當下他該有的反應是什麼,於是,順其自然的為了避免尷尬就剩下對著鍾乙猛然來了一個驚悚的虎式微笑。
頓時,鍾乙一震。
真驚悚!
白壯壯依舊擠兌的倆眼,跟放光一樣盯著她,好半天才忍俊不禁的吞了口口水……這才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那啥了點,有點心虛。
忍不住羞澀的抽回了實現,安分的地下了羞赧的頭。
但是,這一系列的動作落盡鍾乙的眼裡,可是全然不知這個模樣。
心裡情不自禁的琢磨著……
莫不是,白壯壯給自己的這碗飯里,有玄機。
這讓本就不甘撕開腮幫子胡吃海喝的鐘乙忍不住覺得小心……心裡尋思著,要不,自己……少吃點。
可是,低頭又看了看自個手上的滿滿一大碗麵條,飯香撲鼻,心裡實在覺得憋屈,端著碗的手,抖三抖就是不想送手。
白壯壯見鍾乙臉色為難,神色緊張。以為是在自己火熱的矚目下,鍾乙春心緊張了。
就這麼。
越看越是,白壯壯竟變得有點不甘了。
他是個高標準嚴要求自個的主兒,更何況他的一往情深,那隻能是許給了相國的秦三小姐。
怎麼被一個燒火丫頭給盯上?!
想到這,又想了想兩年前意外見到秦小姐時候的含苞待放的模樣和現在鍾乙這一臉鄉土氣息的嘴臉比起來……真是天差地別到了姥姥家了。
頓時。
剛才覺得鍾乙好看的那點邪念,剎那間被一潑尿給徹底滅了。
於是,恢復淡定的白壯壯狠狠地白了一眼鍾乙,帥氣的撥了撥新長出來的鬍渣,端著自個的半碗麵條,毅然決然的離開了。
只剩下鍾乙肝顫的看著手上的麵條,小手一抖,心想,完了,完了,這次又不能吃飽了。
一個人眼巴巴的看著麵條,再次咽下絕提的口水。
良久,才心一橫……餓死總比累死強。
索性,眼一閉,直接追出屋,把手上的海碗塞給了白壯壯,扭臉直接就淚奔去了。
果然下午的時候,白壯壯也除了使喚鍾乙一個人把他們兩個人的活幹完之後,就沒再熱情好客的幫別人干其他的活兒,雖然依舊累得跟提褲子的力氣都沒了,但是鍾乙還是頑強的挺住了。
等回到後院之後,鍾乙顧不得累,就實在的坐在地上雙手托著腮,眼巴巴的看著窗外的小天空,一點一點的盼望著天黑,盼著天再黑點。
她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重拾老本行——偷菜!
其實,自打上次被那個一臉友好一肚子壞水笑眯眯的人逮住之後,鍾乙倒是真的沒有再去偷過菜。要不是因為這幾天被白壯壯逼急了,她也不會再次犯險。可是,狗急了還跳牆不是。
所以。
鍾乙跳牆了。
當星星和月亮徹底大面積的侵佔了黑漆漆的天空之後,鍾乙又挎著小竹籃,一溜煙的朝著前院的菜地飛奔而去。
就著夜幕,一開始她還哆嗦了幾下,可是什麼事情都擋不住投入和熱情,沒幾個土土豆下來,鍾乙的熱情是徹底的被點燃了。
刨坑刨坑,孜孜不倦。
不一會,熱情洋溢的鐘乙同志的小竹籃已經碩果累累。
對著滿滿一筐子菜,會心一笑,抹了抹臉上的汗,剛要抬腳走人。
可是。
屁!
這才發現自個的后領子正被人攥在手心裡,緊實的厲害。
鍾乙就跟個雞崽子一樣,被人提溜在手上。
「……你膽兒挺肥啊,還敢來偷?」聲音邪氣的從耳邊呼呼喝喝的吹來,帶著濃濃的笑意。
可惜,聽到了鍾乙耳朵里,就全變了味。
就這麼乾脆的只剩下情不自禁的覺得發虛……
「我,我就是來轉轉,湊巧……都是湊巧。」鍾乙弱弱的喃喃道。
顯然,鍾乙打算不要臉的把這麼滿滿的一筐子瓜果蔬菜全都定義為湊巧撿的。
「巧?」聲音明顯有些細微的起伏。
「嘿,嘿嘿,是,是啊,這……這府上真是富饒,你瞧瞧我這隨便一走走都能撿了一地的瓜果蔬菜,」鍾乙僵硬的笑了笑,撓了撓毛茸茸的頭髮:「要不,我也分給你點?」
禾木顏接著笑了笑,笑得甚為極其的開朗:「你還真是實在。」
「嘿……」鍾乙低了低頭,羞得一臉通紅。
禾木顏笑眯眯的眨了眨他那雙微微挑著鳳眼。
今天,他難得好心情。因為最近,實在是無趣,閑來無事他也只能在這涼亭里歇歇,誰知道夜幕剛黑,這邊就見一人,小腿利索的朝著這裡飛奔而來,一雙晶晶亮的眼鏡分明就是一池的滿滿的渴望啊。
那矯健的蹲下,熟練的手法,還有那虔誠的態度,都這讓禾木顏想不注意都難,不得不仔細看上一看。
好傢夥!
這一細看,才知道,好嘛……他當是誰,半天還是那個婦女!!
熟人!
後來,禾木顏就這點清酒,邊小酌著邊把刨坑的那位純粹當成一景欣賞開來,要不是眼瞅著這位帶著連個蒜瓣都擠不下的菜籃子拔腿就走的話,他還真是樂和的想再多看會。
……
「深更半夜,你偷這麼多菜做什麼?」禾木顏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有些好奇。
要是說拿出去賣,這一顆顆一個個是不是量太少了,更何況瞧瞧筐子里的那點小蒜苗都病歪歪的,顯然發育不良,還有幾個擺明是營養過剩,這層次不齊的狀態,偷了也沒用……可是再一瞧,偏偏這位是大大方方絕不放過。
好奇心,就這麼高漲了。
「也沒什麼,就是看看。」鍾乙依舊賠笑:「你也知道,有時候像我們這些當下人的,總要有個一技之長,譬如說種植或者是收割之類的……」
「說實話。」禾木顏雲淡風輕的瞅著
「吃。」
鍾乙的誠實,讓禾木顏笑得更開了。
深夜,禾府的廚房影影綽綽的晃動著細微的燈火,隱隱的傳來幾聲炒菜的聲響。在偌大府上顯得渺小甚微,除非留心否則很難察覺。
鍾乙炒好最後一盤菜,然後就畢恭畢敬的端上了桌子。
再接著,就傻站著,賠笑。
禾木顏優雅的拿起筷子,夾了一顆青菜放進了嘴裡,仔細的咀嚼。微微眯著的眼舒坦的像極了一隻貓,可是笑著的臉上帶著不容忽視的享受。
鍾乙目光如炬的看著,肚子不可遏制的咕嚕響了。
禾木顏又夾起了菜,細細的咀嚼。
似乎一點也不把鍾乙肚子的咕咕的伴奏當成一回事,純粹成了吃得盡興的伴奏。
鍾乙,卻很痛苦。
一個飢腸轆轆的人,美食當前,還是自己刨的,怎麼不抓狂?!更何況,這些菜最終卻全都落進了老狐狸的嘴裡。
光聞味,偏偏不能吃!
哈喇子都可以當涼水喝了……
禾木顏一口一口美滋滋的吃著,顯然鍾乙做的飯很對他的胃口,不可否認這小婦女還真是有點本事,這些菜甚至比他的從宮裡帶出來的御廚都要夠味。雖然菜賣相不精細,可是真正吃去來,卻總是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舒服。
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就這麼,時間如長河一樣流過。
恍恍惚惚,就在鍾乙以為自己可以喝哈喇子都可以喝飽了的時候,人家老狐狸可算是填著肚皮吃飽了。
然後,還不忘,唧著嘴對鍾乙說:「你看你,還客氣什麼,怎麼不吃啊?」
鍾乙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的想撓牆,想把那狐狸也當成土豆一併下鍋嘍!
瞅著盤子上的殘羹冷炙,鍾乙鼓了鼓腮幫子:心一橫,胳膊擰不過大腿,志氣鬥不過飢餓的胃,就這麼,憤憤然還是拿起筷子,把那些生下來的菜杆子蔥姜蒜一併收入胃中。
禾木顏顯然是吃飽了,有點撐。
他笑眯眯的看著月光,又笑眯眯的看了看鐘乙,享受的看著鍾乙明明火大偏偏不敢發火的模樣實在是有看頭。
於是,緩緩地拍了拍肚皮,難得問話誠懇,也不話裡有話,更不給人下套的說道:「府上就這麼缺你的糧食嗎,我怎麼覺得偌大的府上總不至於啊。」
鍾乙掃完最後一盤子剩菜,斜眼看了一眼禾木顏。
心裡琢磨著,這小子可以這麼隨意的進出府上,再加上這華麗麗的衣服,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伺候人的主兒。
這麼一想,心裡覺得**不離十。
八成,這老小子就是來視察的上級領導。
這可是為上級啊!
別說府上不缺她的糧食,就算是真缺她也不能夠說啊。
於是,鍾乙臉不紅心不跳的正義凌然的拍馬屁道:「哪能啊,就賴我,我大小就是吃得多的兒童,現在到了府上還是這樣,要怪就怪自己不正氣。府上多好啊,這裡簡直就是我人生中的第二個家,不僅上級照顧我,下級還愛護我,我覺得自個時時刻刻都被組織關心著,甭提心裡多美麗了。有時候,我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琢磨,能攤上這麼好的一戶人家,我除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之外,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了。」
「……」禾木顏喝著水的動作,明顯卡殼了下。
「我總是問自己,為什麼我總是含著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禾木顏覺得自己難得一哆嗦。
真難得。
更難得的覺得自己有點自慚形愧。
可是,偏偏人家說的真誠還真是找不出個什麼紕漏來,在這麼目光灼灼的注視下,禾木顏覺得是時候轉移話題了,否則他真不知道這個婦女能再說出什麼發自肺腑的肉麻話來。
畢竟,比臉皮他還是新手。
「咳,」禾木顏微咳了一聲,起了一個承上啟下的作用,示意轉換話題。
鍾乙馬上心領神會。
「你叫什麼名字,在哪個地方幫忙?」這話還是很官方的。
鍾乙當然官方的回道:「我叫鍾乙,女,在廚房大下手。」
再次微笑……
可是!!
話音剛落的鐘乙,是沒有發現禾木顏頓時緊縮的瞳孔,還有微微抖動下的身子,以及逐漸僵硬的笑容。
「你,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麼名字?!」
「鍾乙,姓鐘的鍾,甲乙丙丁的乙……」
宛若,晴天霹靂!
赫!!
禾木顏只覺得心砰砰通通的劇烈跳著,究竟是興奮還是激動,幾乎連自己都覺察不出了。
可算,可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總是逮著了!!
鍾乙……
這個讓他做鬼都忘不了的名字。
這個讓他一出門就下意識檢查褲子的人,讓他一洗澡就要檢查好幾次門插沒插上的人讓這些都成為他人生中唯一的污點的熱門,讓他的被兄弟幾人唯一可以拿來嘲笑的把柄的創始人……今天,總算是,總算是再見到了。
禾木顏興奮的攥緊了放在桌下的拳頭……
為什麼他的壓根痒痒,因為他恨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