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久篇(二)
「姐……姐姐,你也姓白嗎?叫白酒嗎?是因為你愛喝白酒所以你爸爸媽媽給你起這個名字的嗎?小孩子不能喝酒的!」白慕時一臉天真無邪地問,還板起個小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告誡白久。
白久看著這小模樣有點忍俊不禁,「誒?妹妹,奶奶沒有跟你說嗎?我沒有爸爸媽媽,我是個孤兒啊。」看著小女孩一臉燦爛的模樣,讓人覺得她似乎真的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白慕時心裡蔓延著一種奇怪的感覺,抓撓著她的心,酸麻不已。
白久告訴白慕時,她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是時苓奶奶見這個小嬰兒撕著嗓子哭得凄涼,而且還是現在這種大熱天,小嘴唇都曬脫皮了,實在不忍心便把她撿回來帶回孤兒院的,當時除了裝著嬰兒的紙箱和穿在身上的嬰兒服便什麼都沒有了,找不出一點能辨別身份的東西來。那天到了孤兒院,白久都已經發起了高燒,可怕的是那燒持高不下,鎮上的人家都過來幫忙,什麼大蒜捏眉心,鴨毛擦後背諸多法子都用過了,眼看著這小女娃就要背過氣去了,院長當機立斷,交代好孤兒院的阿姨看好其他小孩,他便帶著小白久匆匆趕往了市中心的大醫院,一去就去了好幾天,回來的時候小白久明顯好了許多,小眼睛咕嚕咕嚕轉著看人,似乎很好奇。院長這幾天像是蒼老了許多,鬢角的幾根白髮顯得稍許疲倦。院長惋惜地搖了搖頭:「是個好孩子是個好孩子,只可惜這孩子天生缺陷,怕是熬不了多少年了……」孤兒院的阿姨都紛紛說從未見過院長像今天這般蒼涼。
人人見了小白久都說這小娃子長得好看,沒幾個月那雙眼睛就彎亮彎亮的,笑起來像飽滿的月牙般好看,小鼻子挺挺的,嘴巴小小,宛如一個精緻的瓷娃娃。都聽聞村上來了一個漂亮的女娃娃,村民都跑來孤兒院瞧上一瞧。院長忽然間想起這小女娃無名無姓,便思索著說道:「這女娃子是白嬸兒撿回來的,白嬸兒就權當收一個干孫女,讓她跟你家姓白,她跟咱孤兒院有緣,取名久,叫白久,如何?」時苓奶奶自然是同意的,鄉親們也覺得這名字很吉祥,小女娃身體不好,取名白久,寓意著活得長長久久。小白久在別人懷裡眯著眼睛笑起來,似乎也感到很是滿意。
小白久似乎天生就討人喜歡,從小到大奶粉,米糊,土雞蛋,蔥花捲,舊衣服…….村民們總是很捨得把自家的東西分給小白久,加之小白久笑容好,嘴巴甜,左一句叔叔好,右一句嬸嬸好,村民們淳樸,心思單純,總是被小白久叫的心裡蜜甜蜜甜的。小白久跟時苓奶奶好像就是天生比較親近,有事沒事總是經常往時苓奶奶家跑。白爺爺走得早,時苓奶奶不願意跟兒子們住,也就自己一人待著,每當小白久跑來,時苓奶奶總是歡喜得很,都會做些紅棗糕,煮些麥片粥給她吃,給她講講糖果屋的故事,或者彈幾首鋼琴曲,小白久常常說她最喜歡奶奶彈的那首《天空之城》了。
對於小白久來說,孤兒院無疑是她的參天大樹,村民都扮演著善良的園丁的角色,儘管小白久生活在大家的庇護和關愛下,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小白久還是會發現自己跟別的小孩不一樣。因為跟她一起長大的小夥伴都一個一個地被一些陌生的大人領養接走了,唯獨她一直留在孤兒院。以前兩三歲的白久還經常追著別人問為什麼來的人都不帶她走,大人們都會哄著她說是因為大家都很喜歡小白久,捨不得讓白久跟別人走,若是別的小朋友聽見這樣的話肯定是是打從心底的歡喜,但白久天生跟別的小孩不一樣,為了讓大人們不為難,她選擇假裝開心。
如今5歲的白久,她知道為什麼。也就不追著別人問了。
別看白久生的一副乖甜的模樣,她骨子裡頭可是流著不安分的血液,從小到大滿村子跑,孤兒院的門壓根關不住她,翻牆,爬圍欄,鑽欄杆洞,樣樣在行,玩得比男孩子還熟練,但是卻看得孤兒院的人提心弔膽,於是便不再束縛她,若她要是想要出去玩也就讓她出去,也就出門前叮囑她不要跑出村子,不要爬爬滑滑的,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要受傷。白久每次都是很爽快的答應,可是小孩子到了玩的時候總是會把大人們的囑咐拋到九霄雲外,虧得村子里的人都認得白久,看她在外面玩久了總會叫她進屋子喝水吃果子,不然她玩瘋了跑到山上打老虎也是有可能的。
白慕時很樂意跟著這個姐姐去玩,白久總是能帶她玩不一樣的東西。譬如摘果子,村民自然是不讓白久爬樹的,每次都會找兩個桿頭綁著一個套網的杆子讓她們把果子套下來;再比如說抓魚,村民總會給她們兩根長長的撈乾讓她們站得離溪邊遠遠的去撈魚,雖然每次看到一些男生光著膀子拿著魚叉就大步地走進小溪里抓魚心生羨慕,但是白慕時覺得像現在這樣就很滿足了,可白久每次都很不服氣且不容置疑地說:「妹妹,總有一天我也會帶著你下河抓魚的。」
「嗯!」而白慕時每回都會很堅定地回答,彷彿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白久每次聽到白慕時的回答都滿意,被人信任的感覺真好。
一群大雞,小雞,公雞,母雞,閹雞都在雞圈外的空地散步覓食,兩個小女孩卻在雞群外伺「雞」而動。
「姐姐,我們這是要幹什麼啊?」一個較小的女孩提出疑問。
「打壞雞!」較大的女孩正死死地盯著一隻搔首弄姿的母雞,此時,這隻母雞正雞光炯炯地朝這邊看過來,那眼神彷彿看見了老對手一般警惕,卻絲毫不感畏懼。
「那隻母雞怎麼了?她幹了什麼壞事?欺負女生不好吧,你都快一年級了,要成熟點,不能跟一隻母雞計較呀。」較小的女孩覺得我們人那麼大,雞那麼小,欺負弱小可不是好孩子。
「它是一隻成熟的母雞了,而且它做了壞事。它偷漢子!」較大的女孩煞有其事地說道。
「什麼是偷漢子啊?」較小的女孩還是太小了不明白較大的女孩在說些什麼。
「偷漢子就是這隻母雞已經有老公了還出去外面找別的公雞玩,喏,你看,那群小雞,孩子都有了,哎喲,造孽喲~!」,那尾音拖得長長的,較大的女孩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捶胸頓足的,似乎很是為那隻母雞的「老公」的遭遇感到不幸。那天,她跑去李嬸兒家看電視,電視播著一出都市情感劇,看到一個哭唧唧的女人被別人指著鼻子罵:「你老公對你那麼好,你居然還出去找別的男人,你對得起他嗎?你對得起你的孩子嗎?」聞言,那哭唧唧的女人「啊~~~~~~~~」的一聲跑了。李嬸兒一副捶胸頓足痛心疾首的模樣說:「居然偷漢子,哎喲,造孽喲~!」
尾音拖得長長的。
較小的女孩的驚恐地用兩隻小手捂住了自己張成o型的小嘴,隨即便向那群小雞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小雞們被這種幽怨的眼神嚇得搖頭晃腦,走的遠遠的去了。
較大的女孩似乎已經瞧准了時機,在母雞瀟洒一轉身的空隙,女孩離弦的箭一般沖了過去,到了半路才發現自己忘記帶武器了!回頭便對上較小的女孩為她打氣的眼神,回去抄傢伙實在是有點滅了氣勢,心想哎喲!造孽喲!只能幹打了。輸啥也不能輸氣勢,較大的女孩的氣勢幾乎要生吞了那隻母雞,一副勢必要狠狠教訓母雞的架勢,只見母雞的眼角凶光一閃。
「啊啊啊啊啊!!!!!!你這隻淫雞,做錯事還有理了!居然敢啄我!哎喲喲喲喲喲,你咋那麼潑辣呀!」母雞架著翅膀不停地拍打,彷彿下一秒就要成為飛天母雞,那雞脖子像是上了發鏈條一樣以極高的頻率左右叼啄較大女孩的腳,那眼神,宛如戰鬥雞中的王者。
較大的女孩被追的東躥西跑,一時間,一雞一人打得熱火朝天。
較小的女孩看著眼前的畫面覺得不太對勁,不應該雞被人追著打的嗎?怎麼就人被雞追著啄呢?
「哎喲!幹嘛呢?小久呀!你怎麼又惹我家的母雞了呀!被啄傷了咋辦呀?哎喲,過來過來,擦擦汗,身子攝汗了就糟了!」李嬸兒一邊用毛巾擦著白久臉上的汗水,一邊踹走那隻母雞,那隻母雞看見自家主人來了整個氣勢都蔫掉了,完全沒有剛才雞中王霸的模樣,掉頭悻悻地走了。
李嬸兒把白久帶進屋裡,細細地替白久擦汗,生怕會漏掉哪裡的汗沒擦乾似的。
「小久,說了好多次了,不能跟雞呀,貓呀,狗呀這些會傷人的動物打架,也不要把自己弄得滿身大汗,要是受傷了或者感冒了可不是開玩笑的。」李嬸兒滿臉著急地說,眼中還瀰漫著絲絲擔憂。
「嗯,小久知道錯了,以後壞雞就由李嬸兒打,我不打了。」白久從來都不是一個讓人煩心的孩子,她從來都不想村子的任何一個人因她而不開心。
「什麼壞雞呀?你家妹妹小慕還在旁邊看著呢,你身為姐姐不應該帶個好頭嗎?」李嬸兒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
「那隻母雞偷漢子,我要教妹妹教訓它!」白久端著的是一副大義滅親的架子。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什麼偷漢子,哪裡學來的呀,以後不許這麼說了。」「偷漢子」這三個字從這7歲小孩的嘴裡說出來顯得莫名其妙,搞得李嬸兒一時間一頭霧水。
一旁看了許久的白慕時跳出來把白久打母雞的個中緣由說了一遍,三人頓時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