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斷掉的線索
你見過紙紮人會說話么?
你見過紙紮人會裹著人皮冒充正常人么?
尹澤沒有見過,於是理所當然的慌的一批。
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尹澤用屁股往後蹭了蹭,想要盡量拉開和那個紙紮人的距離,但是那個脖子上掛著長長一塊人皮的女紙紮人卻如同一個粘人的狗皮膏藥一樣,移動著僵硬的身軀,想往尹澤的身邊靠。
「你好...你好...」
女紙紮人喉嚨里發著嘶啞而含混不清的聲音,臉上似乎還掛著笑意。
「好你媽的批!」
當害怕到一定程度之後,採取暴力反抗便是下意識的動作,半躺在地上抬起一條腿,尹澤狠狠的踹向了女紙紮人的肚子。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鬼東西看著詭異而嚇人,但身體卻脆弱的很。
尹澤這一腳直接踹穿了紙紮人的小腹,整個腳都從她的背後穿了出來。
「草,真噁心。」
尹澤用力的拔出自己的腿,看著褲腿上沾著的腐爛稻草和蛆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人性就是那麼奇怪,當沒有嘗試的時候,總會把面前的困難想的無比的艱險,但是一旦確信自己有實力去面對的時候,心裡的立刻便會鼓起十二分的勇氣。
現在的尹澤就是這種情況,見到自己一腳便把面前的紙紮人給踹了個半殘,心裡頓時有了底氣。
畢竟自己可是一巴掌能打掉寸頭一顆牙的男人,怕你個球!
懷裡的黑書仍然在瘋狂的震動著,尹澤壓根管都沒管。
不管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搗鬼,直接見招拆招就行!
等老子破了你所有的本事,我看看你特么的露不露真面目?
尹澤冷笑了一聲,也不管惡不噁心了,揮拳就想往那紙紮人的臉上招呼。
啪!
拳掌相碰,一聲脆響。
尹澤愣住了。
一隻手突兀的從旁邊伸出,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尹澤順著這隻手往上觀瞧,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這隻手就這麼詭異的漂浮在半空中。
這又是什麼鬼東西!
尹澤心裡咯噔一下,迅速後退了兩步。
「我說,下手輕點啊,你知不知道為了做這麼一具人皮傀儡,需要花多長時間?」
有人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尹澤眼前豁然開朗,雖然還是黑夜,但頭頂銀白的月光已經灑下,足以讓他看到眼前所有的東西。
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一片亂葬崗上,車子斜停在路邊,面前站著一個年輕的男人和剛才那具破損的紙紮人。
「鬼遮眼?」
尹澤往車子旁邊退了退,開口說道。
剛才的那些恐怖的場景顯然是因為自己被陰氣迷了眼,這才沒有看破那些幻像。
不過看天色,自己竟然被困了一整天,看樣子面前的這個男人顯然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
「效果差不多,但這可不是那種小陰鬼的把戲。不過你還能保持自我意識,算是很難得了,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男人輕笑了一聲,聲音清脆無比,隱隱含著一股媚態。
尹澤仔細打量了他一眼,發現這個男人眉目清秀無比,而且竟然長了一雙桃花眼,雖然他並沒有刻意賣弄什麼風情,但是那水汪汪的雙眼中卻總是流露出異樣的色彩,恰到好處的撩撥著自己的內心。
媚!
簡直媚骨天成!
這樣的男人如果願意開個直播,估計能直接把那些整天只知道看小姐姐的直男掰的和蚊香一樣彎!
「你是董文?」
尹澤看了看他身邊的紙紮人,開口問道。
男人一愣,仔細的打量了尹澤一眼,這才緩緩的開了口。
「家父已經過世了,我是他的兒子,董軒。」
尹澤臉色頓時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輕輕的嘆了口氣。
董文可是老爸留給自己唯一的線索,如果他死了,那自己兩眼一抹黑,還當個屁的陰師?
「你老爸不會也是偷偷離開了吧,可能他在家裡的某處給你留下了信息,讓你以後去找他?」
尹澤有點不信邪,抱著一絲希望問道。
「不可能的,他就死在我的面前。」
董軒淡淡的看了尹澤一眼,開口說道。
「......」
尹澤尷尬的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人家老爹當著他的面死的,自己竟然還懷疑是不是真死,這特么的不是虎逼么?
「抱歉...不知道董叔叔什麼時候過世的?」
尹澤停了一下,開口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董軒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我是尹澤,我老爸叫尹天。」
「陰師尹天?」
董軒的眉毛挑了挑,有些詫異的問道。
尹澤點了點頭,看這樣子兩家人應該是世交,董文應該也對董軒說過尹家的事。
「家父去年過世的,死的太過唐突,也沒留下什麼遺言,如果你找他有事,那我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董軒輕嘆了一口氣,從懷裡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扔給了尹澤,隨後找了塊比較乾淨的草地坐了下來。
「怎麼死的?」
尹澤點著火,坐到了他的身邊。
「鬥法。」
「鬥法?和人鬥法?」
「呵,要不然呢?和鬼那就不叫鬥法了。」
董軒深吸了一口,苦笑道。
「......」
尹澤沉默著抽了一口煙,漸漸明白了老爸留給自己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終一生殺伐之事。
殺的並不只是鬼魅,還有人!
「和什麼人鬥法?」
尹澤呼出最後一口煙,這才再次開了口。
「名門正派,懷城的道門,王家。」
董軒從口袋裡又掏出了一根煙點上,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冷笑。
「約好了單挑鬥法,結果人家設了套,聯合了懷城其他三家道門,一個四象天雷九轉陣,大半個身子都被雷劈成了碳,沒過三分鐘就死了。人家看我年紀小,沒啥能力,這才放了我一條賤命。」
尹澤默默的聽著董軒說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越是能幹出醜事的,越是那些表面上正大光明的人。
比如說害死了董文的王家,比如說殺死了白澍的江城。
尹澤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別克英朗,寸頭和白澍還仍然沒有醒來。
「不報仇嗎?」
尹澤繼續問道。
「報仇?憑我?對抗懷城的四大道門家族?呵呵,我還想多活幾天,給我老爹掃掃墓。」
董軒低垂了眼帘,撩了撩額頭滑落的劉海,一股我見猶憐的風情。
尹澤有心摟著肩膀安慰他一下,但害怕被當成變態,想想也就算了。
「如果加上我呢?」
尹澤搓了搓手,看了他一眼。
「你?連我設置的陣法都破不了,加上你又有什麼用?」
董軒冷笑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之情。
尹澤瞬間臉漲的通紅,趕緊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
草了!
這傢伙不僅長的像女人,這毒舌和刻薄的本事也特么像個長舌婦一樣!
好歹兩家的老頭是老交情,這傢伙咋就這麼毫不留情面的打自己臉呢?
「咯咯咯。」
董軒見尹澤吃了癟,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雙桃花眼彎的恰到弧度,如同明亮的月牙一般,勾人心魄。
尹澤感覺自己心跳都快了一拍,趕忙轉過了臉去。
「雖然你是尹叔叔的兒子,但是在陰師這條路上,你還差的遠的多,這個世界的兇險和真實,你還沒有真正的見識過。」
董軒收起了笑意,冷冷的說道。
「這片亂葬崗的所有屍體都被我改成了人皮傀儡,這是我敢居住在懷城那些道門眼皮底下的最大的資本,想讓我承認你,你得有那個實力才行!」
雙手張開,董軒仰天對著夜空,嘴裡念念有詞,繁澀難懂的咒語從他的口中發出,整個亂葬崗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無數屍體挖開泥土,擺動著扭曲的身體從地底下爬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匯聚在董軒的身後,看的尹澤瞳孔直縮。
「陰師向來都是道門的王者,讓無數修者敬仰的存在,我們紙紮師確實是陰師的搭檔之一,可在我看來,你現在還遠遠無法擔負起這個身份。」
董軒如同亡靈戰神一般,站在一群人皮傀儡之間,那氣勢讓尹澤絲毫生不起反抗之心。
懷中的黑書瘋狂的跳動著,似乎在提醒著尹澤作為陰師的榮耀。
尹澤緊緊捏了捏拳頭,但隨後又慢慢的鬆了開來。
雖然自己不願意承認,但還是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自己還很弱。
尹澤明白,僅憑著一腔熱血是做不了任何事的。
如果當初董軒憑著一腔熱血就想報仇,可能這父子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如果老爸憑著一腔熱血做事,說不定自己壓根活不到現在。
人應當有傲骨,但是不能有傲氣,否則那就不是裝逼,而是傻逼!
「我知道了,等我正式能擔當的起陰師的名號的時候,我會再來找你的!」
尹澤對著董軒伸出了拳頭,大聲吼道。
這吼聲是對董軒立下的誓言,也是對自己的一個承諾!
尹澤吼完,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
董軒忽然出聲喊住了他。
「我父親臨死之前,留給我一句話,告訴我如果尹天的兒子來找我的話,那就讓他去挖開尹天的墳墓,那裡面有著他父親留給他的最後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