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入魔

劍氣縱橫三萬里，

一劍光寒十九州。

這是一把神劍。

劍號軒轅。

此刻，混元金斗已是無用。

沐浴日光的古銅色漢子抽出了那把神劍。

劍可通神，此言不虛。

他的劍卻達不到那般境界。

劍是人身軀的延展，劍在人手上，控劍的是人，而非劍。

他曾經用過這把劍，不盡人意。

這次，他將再次使用。

沒人知道原因。

今天，他的心境變得不同。

當劍出鞘之時，劍光如飛虹掣電，一閃而過。

扶著方鬼國國師的銀髮男子怔住了。

他的眼睛在無意間捕捉到那抹劍光，如果可以後悔的話，他希望自己是一個瞎子。

因為他看見了黑暗，明明是光卻給他一種黑暗的感受，那是一把魔劍。

不不不，從劍誕生一刻起，它註定是神劍。

它的主人叫古盤，是盤古一族的初代戰神，這一名號在那個黑暗的年代，是希望，是光明，是一路劈開荊棘的神。

他的劍理應代表著光明。

而不是銀髮男子眼中的黑暗，無盡的黑暗。

洛天伸出指尖，感受神劍的心跳。

劍是活的，還是死的，似乎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洛天的心還在跳，劍在他手上。

生則生，亡則亡。

「軒轅四象決！」

隨著洛天的一聲大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大吼。

是劍操控了他，還是他握著劍。

他的眼中一片黑暗，沒有一點白色。

龍騰，虎躍，龜行，雀啼。

天空之中，黑雲密布，與剛才不同，這次的黑色在洛天這邊。

比國師那邊更黑，如果說國師那邊的烏雲是單純的氣勢壓迫，那麼洛天這邊就是滔天的魔氣。

魔不一定是黑色，但古盤成魔的那一刻便成了黑色，他喜歡黑色。

古魔曾經借蚩尤的身體使出過這一招，但劍氣虛影代表著天地正氣。

假如有人說洛天這次的劍氣虛影也代表天地正氣的話，那他一定是魔。

娘炮男子啞然。

眼珠子瞪的老大。

平時他都是以魔自居，見此情境，他覺得自己算不上是魔，他從未見過魔，大千世界沒有真魔。

「快催動度魔佛經！」

女子是七人中唯一沒有怔住的人，即使她已經被定住了。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剛才定住的是其他六人。

女子的提醒將其他六人從震驚中喚醒。

地上的凡人大軍早就結束了罵戰程序，進入真正的肉體交戰。

自洛天出了那一劍后，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停止攻伐，仲虺的槍已經放在了方鬼一名將軍的喉嚨處，他也停住了。

抬頭看天，見證此刻。

為什麼要見證此刻?

聽從內心的聲音！

方鬼國師一行人盤膝懸於空中。

古佛虛影顯於每個人的身後，女子身後的古佛最高，在他們的念念有詞之下，古佛虛影相融。

成就一個幾乎快要凝結成實質的真佛。

莊嚴，肅穆，使人不禁心生朝拜之感。

世間任何東西見此古佛都會駐足，唯獨那劍氣虛影例外。

當劍氣虛影即將接觸方鬼國師一行人的時候，古佛伸出了手掌。

古佛想夾住虛影，但虛影過於鋒芒，金色的血液灑向大地。

那手掌也被劈開。

虛影繼續向前。

神擋殺神，佛阻滅佛。

神擋不一定會殺神，佛阻一定會滅魔！

「老大，金身快要擋不住了！」

娘炮男子艱難開口。

擋不住了，大家都知道，就他說出來了。

一點意義沒有。

「以身飼佛，方有一線生機！」

女子話音剛落，七人身上出現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湧向古佛虛影。

如果說剛才古佛虛影像真的佛，現在他就是真佛。

金色的脈絡中金色血液奔騰不惜。

那隻手很快便完好無缺。

古佛完整無缺，七人卻形同枯槁。

全身沒有一點血肉的跡象，活脫一個皮包骨。

果然再美的人也不過是一架骷髏。

劍氣虛影下落的速度不快，否則也不會給七人獻祭的機會。

也許是神將想折磨他們，故意一點一點下落。

宛若真人的古佛這次雙手合十，將虛影含在手掌之中。

這種狀態維持近半個鐘頭。

但隨著洛天的血氣被抽出，虛影愈發凝實。

之前方鬼國師是主動獻祭，洛天確實被動牽引。

不過他的血氣旺盛，虛影變得和古佛無異那刻，他的身體卻看不出一絲變化。

未發力和發全力僵持，現在神劍也微微發力，這一戰的結果似乎已成定局。

凝成實質的劍氣虛影劈開古佛，繼續下落，除了領頭的女子，其他六人均化為虛無。

至於那女子是如何抗住的，這就要怪混元金斗。

最後一刻，+15麻痹戒指的功效已過，女子立刻催動混元金斗擋住了一擊。

這才倖免遇難。

「古佛！我們沒完！」

一擊之後，洛天喊出這麼一句話。

黑雲褪去，眼珠也恢復正常。

地上兩軍繼續交戰。

那把槍也刺入敵軍喉嚨。

微風拂過洛天的面龐。

留下幾粒細微的鹽掛在他的額頭。

此時此刻，洛天看著自己的手上那把樸實無華的軒轅神劍。

心中有三個疑問。

「這特么是誰幹的！

誰幹的！

誰幹的！」

迅哥兒只敢用兩句，他卻要用三句來強調。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洛天看的一清二楚。

只不過他的行動已經不受思維的控制。

難道我的身體裡面住了另一個他?

洛天如是猜測。

方鬼國的國師盤坐在原地不動。

最後控制混元金斗擋住那一擊幾乎將她全部的法力用盡，現在她能滯空就算不錯了。

她不敢動，萬一一動，也許會掉下去。

那樣的話，她此生再也抬不起頭。

人吶，有時候就是如此。

面子看得比命還重要。

洛天閑庭信步般地走向那女子。

女子見洛天越來越近，想要向後躲，但又咬牙放棄了。

「今日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要是鄒鄒眉頭我就不算個修士。」

抬頭挺胸，想要展現自身的錚錚鐵骨，可惜閃躲的眼神出賣了她。

她很害怕，害怕是應該的，如果那六個人還存在的話，他們一定比她更害怕。

洛天駐足女子跟前一尺距離。

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你害怕死亡嗎？」

女子不知道洛天意欲何為。

吞了吞口水道：「不……不害怕。」

洛天笑了笑道：「你不誠實。准提和接引沒告訴你們，佛門中人是不能說謊的嗎？」

他抬起女子的下巴，直盯著她的眼睛。

女子從來就沒有如此這般近距離看著一個男人，尤其是這男人的手還捏著自己的下巴。

一絲紅暈湧上臉頰。

古佛虛影消散的時候，他們的血氣便各回各身了。

雖然沒有全部回去，但足矣令他們的身材恢復原樣。

否則洛天也下不去手，更別說與其對視。

「教主……教主他沒說這些。」

剛才是怯，現在是既怯又羞。

洛天說話的熱氣都能到女子的臉頰，酥酥的，痒痒的。

沒來由，女子心中竟然對洛天有著一絲好感。

這著實令人費解，尤其是我這個娘胎單身漢完全就想不通。

莫非這女子是個抖M?

都說男女之間對視超過三秒鐘就會愛上對方，兩人對視的時間都能愛七八回了。

洛天放下女子的下巴，沒有了支撐，女子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啥。

洛天背過身去，暗道一聲：好險，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了。

紅粉骷髏，骷髏使人避之不及，紅粉卻能讓人趨之若鶩。

至少女子現在可以稱之為紅粉。

「你走吧，回到西方教不要再來凡人世界了。否則那六人就是你的下場。」

鬼知道洛天是如何說出這樣的話的。

他平時也不像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啊，怎麼今日?

「你，不殺我?」

女子十分驚訝，抬著頭看著眼前不高卻顯得偉岸的背影。

如果剛才女子只是對洛天有好感的話，那麼在這一刻，她已經愛上了眼前這個男人。

即使她不知道什麼叫愛。

「我的話從來不說第二遍。」

洛天回過身，此時臉上的紅暈已經消退，原來他也害羞了。

果然是個懂的憐香惜玉的聖母。

連要殺自己的人都可以放過，不知是單純的善良還是單純的好色。

男兒本色，原來如此。

洛天將手放在她的頭上，運功一番，女子的法力恢復了七八。

不愧是大千世界第一狠人，古有奧地利國弗洛伊德今有大千世界洛天一彪。

他就不怕女子法力恢復用混元金斗收了自己?

畢竟混元金斗還在女子的操控之下。

「這混元金斗送給你，就當是感謝你的不殺之恩！」

……這個世界還是有真情存在的嘛。

洛天看著手中的小金鈴鐺，一抹微笑在一抹陽光下格外燦爛。

看著女子向遠方飛去，綵衣飄飄，仙子遺世。

「喂！這混元金斗解除認主沒有啊！」

朝著天邊喊了一句，人早已消失，這句毫無營養的話成了最後的告別。

人家都將金斗給你了，自然是已經解除。

洛天將神識烙印在金斗的器靈上，和玉虛宮的房靈一樣。

混元金斗就好像成了身體的一部分。

天上的交戰至此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洛天雖然此刻心中仍有萬般疑惑，但他沒有去想。

棋子。

大商國是洛天的棋子，方鬼國師是西方教的棋子，洛天是很多人的棋子。

他不在乎，因為棋手之上還有棋手，這是宇宙的規則。

只要棋手不做出觸及他底線的事情，他反而自願成為那個提線木偶。

地上的軍隊仍在交戰，但自從六人在劍氣之下化為虛無，國師離他們而去，方鬼國大軍已經沒有反抗的想法了，哪怕洛天不會動手殺了他們。

士氣對軍隊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方鬼國此次出征的大將軍鬼武終於下達投降的命令。

完全是單方面屠殺。

結果已成定局，他不願看到同袍送命。

既然已經投降，洛天也沒什麼興趣繼續觀賞。

回到夢府，聽著小曲，進入夢鄉它不香嗎？

這一戰。

早上六點開始，十點結束。

如果不是方鬼士兵太多，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接受投降的相關事宜上面了，不然還能再早一點。

下午，仲虺再次來到夢府。

這一次，洛天正躺在院子內的搖椅上面，悠哉悠哉地曬太陽。

身後還有兩位侍女在扇著扇子。

還挺會享受的。

「大仙，本次大戰我方受傷一萬人沒有一個人死亡，殺敵五萬人，重傷敵人十萬。接受降軍三十四萬八千人。」

雖然這次大戰大商的領導人是仲虺，但洛天畢竟是仙人，和天乙共坐龍椅，和他報告是應該的。

當然洛天對這些並不感興趣。

聽到這個消息，他眼睛都沒睜開。

也不是他看不起凡人，而是他剛好對著太陽。

這要是一睜開，那太刺眼了。

那為什麼不換個角度睜開，彎個頭起個身啥的。

……好吧，他就是不尊重凡人。

「怎麼樣，仗也打完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才出來幾天啊，洛天就像回去了。

難道離開了天乙，他還活不了了嗎？

當然不是，主要是洛天怕天乙離開自己活不了。

「這個……恐怕還要等個兩日。對方投降人數太多了，不好修整。」

「這麼麻煩幹什麼啊，讓他們直接回家，告訴方鬼的王，讓他向大商稱臣不就行了。

料想他們也不敢有什麼想法。」

仲虺思索一番，覺得大仙說得有道理。

現在收押這些投降的士兵，每天還要提供住宿和食物，還不如讓他們回去。

反正又不會翻起什麼浪花。

「大仙，不愧是大仙。

聽仙一句話，勝打十年仗。

我對大仙的敬仰之情猶如大河之水天上來，連綿不絕，又猶如大千世界的凡人數量，數之不盡……」

會說話就多說點。

像這樣會打仗又會說話的武將不多了，如果不是有時候腦子有問題，洛天都打算收他為徒了。

「大仙，那我就不打擾您的休息了。鄙人先行告退。」

這點眼力見，仲虺還是有的。

洛天點了點頭。

仲虺離去后。

他又躺了一會，等到殘陽西去的時候。

他拿出了那把軒轅劍。

錚錚之聲響起。

一手握柄，一手撫摸著劍身。

嘴裡喃喃道：「軒轅劍，軒轅劍。

你背後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平時打架的時候，你不出力，這次你倒搶著。

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劍呢？」

洛天一聲嘆息。

軒轅劍不是法寶，因為它根本就不能認主，在你手上就可以用。

如果這次不是軒轅劍造成的，那是什麼造成我如魔的呢？

費解，著實令人費解。

原本洛天還認為自己體內有另外一個靈魂，但在躺椅上思索過後，他覺得可以排除那種可能。

他都死了多少回了，被雷劈多少次了，要有也早該灰飛煙滅了。

如果那個靈魂和自己一樣不死不滅的話，那麼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寄生在自己身上。

反正洛天換位思考過覺得不可能。

再加上他最後喊了一句。

什麼古佛，你等著！

還有，「他」會用軒轅四象決。

種種跡象表明，那個「他」很可能就是古魔！

也就是盤古一族的初代戰神，軒轅劍的第一位主人。

這麼一猜，基本都可以說得通了。

不過古盤和西方教有什麼仇恨，洛天就猜不出來了。

他又不會測算天機，能猜出來這麼多還得靠他自學的偵查學。

既然猜不透那就別猜了。

估計這種情況也就會發生這一次。

不然不會放過方鬼國師。

很明顯被混元金斗擋住后魔的力量就消耗完了。

以上全部都是洛天閑的無聊的產物。

不代表真正的事實。

洛天在邊關又呆了幾日，這幾日全部都在夢府。

天天和八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共處一室，竟然沒有發生一起擦槍走火的案件。

到底是咋想的?

不會不行吧。

不光是我，那八個風塵女子也是這麼想的。

洛天要是知道他的坐懷不亂在別人眼裡竟然是這樣，他肯定二話不說，開始發車。

幾日後，仲虺忙完了，便來通知洛天這個甩手掌柜。

「大仙，可以回去了。」

這幾日，仲虺又找人打造了一頂和來時一模一樣的轎子，至少在外形上看，分辨不出來有何不同。

「大仙，這八位……要不要帶上陪您解解悶。」

「荒唐，將士們不辭辛勞，我卻驕奢淫逸，你把我當什麼了！」

「臣該死！」

其實洛天是不想這麼說的，但是這麼多人看著……

要是仲虺偷偷地將侍女塞進轎中，洛天還是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現的。

這一點，仲虺還是不上道。

洛天這麼一說，眾將士紛紛鼓掌叫好。

大仙果然就是大仙，不僅修為高，還平易近人，懂得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

愛了愛了。

夢府外，八位侍女揮手告別洛天。

這幾天的相處，她們發現已經愛上這個充滿迷人氣息的大仙了。

雖然她們真的認為大仙那個地方有問題，並且「推己及人」，認為所有的神仙都不好女色。

後來這種說法漸漸傳開，天庭立天條的時候為了面子就規定了神仙不能談戀愛。

也就有了後來楊戩祖傳救母的事情。

蝴蝶效應，恐怖如斯。

當然這是后話。

班師回朝，經過每一個城池，大軍都會停留一段時間，吃喝玩樂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但是不能違反大商的律法。

這是洛天吩咐的，給將士的福利，錢他出了。

當回到國都，天乙看著堆積成小山的賬單，差點就哭了。

國庫空虛啊，洛天做人情，天乙還要自己掏錢買單。

但自己挑的男人，還能說什麼呢？

當然是全力維護他的正面形象啊，哪怕這樣做的結果是接下來幾十年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洛天說過，他從來沒有見過錢，對錢不感興趣，自然不知道現在賺錢有多難，畢竟他從來就沒有賺錢的念頭。

不過後來又一次他看到天乙的褲頭八塊補丁還繼續穿的時候，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行為給別人帶來的傷害。

為了彌補傷害，他送給了天乙兩座金礦。

天然金礦。

不是他用法力變的。

自此，國庫和內庫就沒有空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