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紫色海洋(六)
曾潔想起他們相處的短短几日,都是她滔滔不絕的時候多,路雁北微笑著聽,有時候接話,有時候不發一語。他額前的碎發隨著風輕輕而動,微卷的發梢在陽光映照下泛著金褐色,深邃的眼睛看向她的時候,曾潔有種窒息的感覺,這樣的男人,和他相愛,就像奮力去抓滄海水、巫山雲,銘心刻骨,卻無論如何抓不牢,最後只落得兩手空空。.
她這樣狂熱的愛,他似乎不很明白,因為每次他都問為什麼會是他。
路雁北,一個極富魅力的男人,可他自己,對於自己的魅力卻不甚在意。
突然降溫了,猛的進入了秋天,曾潔很不適應,咳嗽一直不好,這些日子又添了頭痛的毛病,連著幾夜沒睡好了。
上午她帶鬧鬧去外面玩的時候,孩子望著天,等著看他最喜歡的大飛機飛過,沒有等到,卻看到了從沒見過的大雁,他著急地拽媽媽衣襟,「媽媽,媽媽,媽媽——」
「怎麼了,寶貝?」曾潔迎著風深深吸了口氣,卻又開始咳嗽居。
「呃——呃——」鬧鬧指著天,向母親發問。
曾潔抬頭,「哦,那是大雁,大——雁——」
「大葉……」
「寶貝,不是葉,是大雁——」
鬧鬧閉著小嘴不吭聲了,眼睛眨巴眨巴,心裡在想,我明明和媽媽說的一樣啊,為什麼媽媽還要糾正我。
曾潔讀懂了他的心,輕輕吻了他的面頰,「寶貝說的對,寶貝說的很好!秋天來了,北方的天氣會越來越冷的,所以大雁要飛到南方過冬……赭」
十年前,也是這樣的清秋,也是這樣的金風颯颯,他從住院部送她出來。
謝謝你來看我,還送我這麼好看的花。路雁北話音低低的,也不敢和曾潔對視。
曾潔只是笑,看路雁北一眼就笑一次。
我那時候的笑是不是讓他誤會了,我想他是敏感的,可能還以為我是在嘲笑他。其實我只是沒見過任何一個男生比他更羞澀。
北北,你說了一百遍謝謝了,我也說了一百遍不用謝。曾潔仍然咯咯笑著。
我叫他「北北」,我們所有女生都這麼叫他,他與其他男生的不同,就是從來不和我們對視,於是我們都叫他北北,這樣親昵的稱呼讓他更加羞澀。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是真的羞澀,還是不願意和我們說話呢?我喜歡他斜睨我一眼又趕快低下頭的樣子,明明他是比我大四歲,可讓我覺得我就像是他的姐姐。
路雁北上學晚,高中因病休學了一年,所以他是班裡年齡最大的。曾潔上學早,小學又是五年制,所以她是班裡年齡最小的。
班裡的同學來自五湖四海,開班會時南腔北調齊聚一堂,煞是熱鬧。曾潔還未完全從高考的壓抑和沉重中解放出來,不是很愛講話,只坐在角落裡要麼聽大家激情澎湃的討論,聽一會兒笑幾聲,要麼就低下頭看書,泰戈爾的詩集。路雁北也不愛講話,靜靜地坐在教室靠窗的另一角,有時望望窗外,有時低頭沉思,手裡也捧著一本書,不過那是本厚厚的朗文英漢雙語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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