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校的崢嶸歲月（3）

()雖然說方淼對於張大同的缺筋少腦早已習以為常，只是讓方淼始料未及的是，他能缺筋到這種地步，這讓方淼很頭疼，先拋開張大同是真的缺根筋還是『被人慫恿』而為。結果是原本的『二人世界』，如今變成了六人行，說不鬱悶是假的。

眾男刻意屏蔽掉來自方淼的陰沉眼神，帶著他們曾經只能遠觀的小學妹來到市中心的夜市大排檔時，已經近晚上九點，正值秋高氣爽的天氣，整個夜市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張大同帶頭熟門熟路的走到一處夜排檔的空桌子前，沖著忙碌的老闆扯高了嗓門吆喝道：

「老闆，兩廂啤酒，其他照舊。」說完，豪邁的往凳子上一坐，熱情地招呼庄薇和眾人。

「好嘞，等著，馬上來。」

方淼搖頭嘆息著坐到張大同的旁邊，眾人依次排開，圍著桌子坐好。當然，庄薇是坐在方淼旁邊的，拋開別的不說，她唯一還算熟悉的，也就只有方淼而已。

繼續延續萬綠叢中一點紅的模式，庄薇安靜的坐在眾學長之間，可能是由於他們先前組隊遊戲過，遊戲過程相對默契，氣氛更是十分融洽，所以，飯桌上也沒啥扭捏作態的事件發生。酒上來以後，飯桌上的氣氛更是直接飆到了至高點。

「來，小學妹，咱們算是第一次喝酒，哥哥先走一個。」張大同拿著滿滿的一杯啤酒，伸長胳膊越過方淼，湊到庄薇的面前，笑眯眯的說完，也沒等庄薇同意還是不同意，豪邁的仰脖整杯灌了下去。

方淼剛剛好轉的臉色瞬間陰鬱了，眯眼瞥了張大同一眼，然後看向庄薇。

庄薇點點頭，也不多廢話，一口氣幹掉杯子中的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反手倒扣杯子向張大同示意，她沒有養金魚。

「……」這是張大同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女生喝酒喝的這麼瀟洒痛快，愣了半天，才拍著桌子大笑道：

「爽快，哥哥就喜歡你這……啊！」張大同還沒感慨完，就被坐在他旁邊的某人狠狠踩了一腳。

張大同被這一腳踩的醍醐灌頂，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什麼，瞥眼向方淼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從他認識方淼開始，從來沒看到他對自己笑得這麼溫柔過，想到過去某些慘痛的經歷……張大同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老實了。

眾男對庄薇的第一印象跟其他們大一男生們沒有太大的區別，總以為庄薇太過冷傲，且也有冷傲的資本，屬於只可遠觀不能親近的範疇，更何況，他們的老大方淼似乎對這妞有著莫名的興趣。只是，幾次事件逐漸改變了他們對庄薇的看法。

例如，大一新生野外拓展訓練那天，他們大四生在門口，正好目睹了方淼打橫抱著一個渾身泥濘的大一女生跑進學校，後來又經張大同同志添油加醋的轉述當時的經過，眾人對庄薇的印象瞬間改觀。大家都是『一起扛過槍，一起翻過牆，一起喝過酒，一起受過傷』的熱血純爺們，對於戰友之間『不離不棄』的感情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所以，庄薇如此『純爺們』的行徑讓這些學長們對她的好感度直接破表。

於是，今天跟庄薇的偶遇順理成章的得以延續，頂著方淼殺人般的眼神，在與之相處的過程中，庄薇的脾性得到了真實的驗證，他們死而無憾了。

***

酒過三巡，庄薇依舊面不改色的坐在那裡，安靜的吃口味蝦，聽喝HIGH了的學長們講那些『風花雪月的故事』。

「喜歡吃辣？」方淼側頭看向庄薇，發現她的嘴唇吃辣吃的呈艷紅狀，臉上卻看不出什麼，只有額角處墜著幾顆細密的汗珠。

「嗯。」庄薇點點頭，覺得一口扎啤，一口辣很過癮，喝了一口啤酒，繼續埋頭吃蝦。

「老闆，這裡再來一份口味蝦。」方淼搖頭輕笑，大概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笑容中隱含的寵溺。

「兄弟，嗝，你說，特種兵就那麼好么？連偵察連連長都放棄了，跑去選拔特種兵……」張大同已經喝高了，意識四分醒，六分醉，直接用他的油爪子拍到方淼的肩膀上，忍不住吐槽。

張大同的話音剛落，原本熱鬧的酒桌上瞬間安靜下來，就連莊薇也停下咀嚼的動作，看向方淼。

「嘁，你這種空長了腦袋，忘記長腦子的人，是不會明白的。」方淼不以為意的從盤子里挑了幾個個頭最大的蝦放到庄薇的盤子里，本來想緩和一下因為張大同的話而冷場的氣氛，卻明顯收效不大。

「當兵後悔三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這句話套在我去選拔特種兵上，也一樣。你們可能會認為我腦筋不好用，家裡明明為我鋪好了一條前程似錦的康庄大道，我卻偏偏選擇這樣一條充滿荊棘的不明山路……我只想說，這是我的夢想，為了它，我放棄了很多很多，甚至……」方淼斂目，垂首看著他修長帶有厚繭的手掌，那是常年習武和扣動扳機所留下的痕迹。

眾人齊齊一呆，其實並不是質疑方淼想要去參選特種兵的決定，只是相對於這一點來說，背景很強大的他明明已經有了好的安排，卻退而求其次的跑去選擇那麼高危的兵種。方淼的決定一直讓這幫同窗近四年的兄弟們看不透，總以為他是太過叛逆，才做了這樣的決定。畢竟這幾年中他們沒少見識過方淼和他老爺子對著乾的眾多範例，反而忽略了方淼參加特種兵選拔的真正原因。

今天，在張大同半醉半醒中提出了這個存於他們所有人心中的疑惑，方淼的答案讓他們明白，這次，他不是在耍少爺脾氣，而是跟所有的從軍爺們一樣，都有一個成為兵王的夢想。

「敬未來的兵王之王。」庄薇突然舉起杯子，輕聲道。

方淼在庄薇的話音剛落時，猛然抬頭看向梨渦淺笑的她，心中突然湧起一種難以言語的情緒，無法表達只能深深的看進庄薇帶笑的黑眸。

「敬未來的兵王之王。」片刻后，眾人相視一笑，舉杯齊聲道。

然後……開懷的後果很嚴重，最起碼，對於庄薇來說，看著趴了一桌子醉死的學長們，她開始頭痛；付了五大箱啤酒外加N份炒菜的錢后，她開始肉痛。

***

第二天，方淼是被壓在胸口的重量給憋醒的，睜開眼就看到一條粗壯的胳膊橫在他的胸前，耳邊是非常有節奏的呼嚕聲。方淼按著犯疼的腦門，眨了眨眼，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滿目蒼痍，這是方淼能夠看清身處的環境后，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詞。

脫得到處都是的衣服，翻倒的凳子，被子堆了一地，再看渾身上下脫得只剩一件褲衩的張大同，還有除了外套以外，其他都還穿在身上的自己。

這是方淼長這麼大，第一次喝酒喝的失去了意識，一點也回憶不起醉酒前的，只記得跟庄薇和張大同他們喝酒，然後……

想到庄薇，方淼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瞬間清醒了，頭也不疼了，一腳把張大同從床上踹到了地上。

「MD，誰他娘的踹他大爺……」張大同乾嚎一聲，在地上邊爬邊罵。

方淼不再理會張大同，套上外套，匆忙用冷水洗了把臉，趕緊開門走出房間，往下的服務台走去。

「小姐，我是1818房間的客人，請問……」

「啊，您好！先生，這是一位小姐給您留得口信。」服務台的服務小姐聽到方淼自報家門后，笑眯眯的拿出一張封存的便簽，遞給他。

學長，我去買午餐，一會回來。

方淼看了看錶，正午十二點。

***

庄薇拿著午飯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方淼坐在大堂的沙發上，表情看起來很糾結，直到看著她走近，才趕忙起身接過她手中的袋子。

「那個……」在有好感的女生面前這麼有失風度，方淼想死的心都有了。

庄薇似乎明白方淼在糾結些什麼，抬手制止了他的話，表情有些痛苦，「學長，關於昨天晚上，額只想說，額寧願負重100越野30公里。」

「……好！」方淼明白了，聰明的不再提起。

方淼挨個去把醉貓們拎起來，集中到唯一整潔的庄薇房裡，解決了午飯後，眾人終於良心發現，主動告別了方淼和庄薇兩人，拉幫結夥的離開了。

眾人走後，方淼遞給庄薇一張銀行卡。

「……怎麼？」庄薇挑眉詢問。

「說好是你請我，只請我，張大同他們不在範圍內。」

「學長，你是我見過最矯情的軍人。」庄薇輕笑，忍不住調侃方淼，卻沒有伸手接銀行卡，「嗯？未來的兵王之王？」

「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軍人。」方淼一愣，對庄薇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