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北疆事變
江大夫並沒有去講那些紀遲不知道的往事,在他看來,那見已過經年的往事,那件當事人已經全部去世的往事,無論當年發生了什麼,都早已塵埃落定。
即便閔封瀾是悄悄的到了北疆,但是並不代表北疆的官員無人知道他的身份。
閔封瀾身為皇上,又是先帝獨子,而惠帝留下的子嗣當中,又只活了一個先帝。所以倘若閔封瀾真出了什麼意外,那絕對可算得上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了。
故而便有朝中位高權重的人私信給北疆城太守,將皇上去了北疆這件事情交代清楚。
北疆位處邊關,局勢變化瞬息萬變。就在昨天,宋羽楚還過著十分閑暇愜意的日子,眼下就不得不和村裡的其他人一起過上東躲西藏的日子。
這個時節,寒冬剛剛過去,敵國不善耕種,正是個尷尬的時節,糧草青黃不接。之前有程柰、程筠墨這些名震邊關之士,敵軍雖時時來犯,但終究規模小,不成氣候。若是一些規模較大的村落,自行組織人擋上一擋,殺一殺他們的銳氣,也不是不可行的事。
然眼下,程柰去世,程筠墨又下落不明,就算邊關還有將領,都不如程家的人有威懾力。雖然現在還有許多關於程家的傳說在北疆流傳,如果說再來一位能拿的出手的程家人,未必不能借著程家留下來的名聲扭轉局勢。
但是程家人還會到北疆來嗎?
程家現在最負盛名的是程柰的弟弟程昭,可程家主年少,甚至尚未過成人禮。程昭勢必要守著他,輕易不會離開的。
故而北疆又成了一塊兒被別人虎視眈眈的肉。
宋羽楚與村裡的人躲進的林子,並不是先前她與鄰家姑娘一起去玩的那個人為種植的林子,而是真正的山野幽林。據村子里的老人講,自有郢水村在時,這林子便在了,從未有人知道這林子有多少年的光景。
這裡樹木密集,落葉極厚,便是人躺在落葉下面,遠遠望去,也是看不出什麼來的。雖是冬日,林子里沒有什麼可以讓人食用的東西,但是由於戰事頻繁發生,這裡又是藏身的絕佳之地,所以村子里的人總會在土裡埋一些吃食,並隔一段時間換一次。
宋羽楚還是蠻佩服郢水村的村民的,許是經歷了太多次的緣故,大家都不需要村長來組織什麼,就非常有秩序的進林子,然後找到自己埋藏吃食的地方,坐下來。整個過程每個人都非常的淡定。
但是也有沒有埋藏吃食的,例如:閔封瀾。他是第一次來到北疆城,又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狀況,亦不是本地人,自然並不會有這樣的提前準備。
宋羽楚之前被宋庭渝帶著來過一次,又獨自來過幾次,十分熟練的找到了自己家埋藏吃食的地方。
若論臉皮修鍊,閔封瀾還是修鍊的挺好的。當他看到宋羽楚十分順利的找到地方,便湊了過去。
「宋姑娘,可否請求姑娘收留?」
宋羽楚在閔封瀾過去還未坐下的時候,盯著他看了好幾眼。之前往土裡埋吃食的時候,是埋的好幾個人都吃食,因為將宋叔和紀遲都算上了,現在他二人並不在場,收留一個人也對她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聽村子里的人講,他們大概只需要在林子里躲上幾天便會有人來通知他們可以出去了。可即便只是幾天,若真的不吃東西的話,恐怕也很難熬過去的。
思及此,宋羽楚便道:「彥公子,坐吧。」
閔封瀾雖然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狀況,但是他並不憂心,氣定神閑,彷彿這不是在逃難,只是一次很普通的外出。
閔封瀾很淡定,郢水村一干人等也很淡定。但北疆城的大小官員卻快要瘋了,雖然,這次敵軍來襲他們依然按照之前的方式來的,先擊退敵軍,再安撫百姓,由於經驗豐富,處理起來從不手忙腳亂。
但這是在皇上沒有在北疆城的前提下,他這麼一在,北疆城的大小官員只要一想到皇上安危不能得到保障,就瞬間頭大。
在一眾干著急的官員當中,北疆城太守算是一個異類了。在事發之後,他只是按照慣例召集了北疆城的官員議事,把所有的事情都有條不紊的交代下去后,便消失在官員的眼裡。從出現到離開,整個人都表現的和往常一樣,彷彿皇上並未在北疆。
不對,比平常多了些話。他在臨出門時,轉身不咸不淡地道:「幾位大人與其在這裡干著急,不如去做事。倘若真的不幸,皇上當真就在敵軍所到之處,我們將事情儘早做完,皇上也可少受些苦難。屆時,是功是過,亦有轉圜的餘地。」
紀遲在事發之後,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宋庭渝,並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北疆城現在怎麼樣?」
「景大人已經安撫住眾官員,只恐怕也不怎麼頂用。平常的時候,北疆城大小事大多時候只能指望景大人,更何況是這種時候。」
「他們不亂就行,皇上呢?」宋庭渝淡淡的道。
「應該是隨著郢水村的人躲進了古林。」
「古林?」
「您不在的這一段時間,皇上常常往小姐那跑,不過目前,小姐好像還不知道皇上的真實身份。」
「你去聯繫一位北疆城的官員,不拘是誰,事忙的就不必喊過來了。」
紀遲的動作很快,他很快便將一位北疆城的官員帶到了宋庭渝的面前。
那人在見到宋庭渝的時候,戰戰兢兢,仿若如履薄冰似的:「下官李季見過……」
宋庭渝早已辭了官,再喊丞相大人,不合適。李季表情十分滑稽的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稱呼,只好卡在那裡,十分尷尬。
宋庭渝像是沒有看到李季的尷尬一樣,他淡淡道:「我需要你幫我辦一件事情。」
「您的吩咐,下官必定萬死不辭。」表情十分的豪邁。
紀遲實在不忍心他這副尊容繼續污他家主子眼:「大人不必這樣悲壯,主子不會讓大人去幹什麼讓大人落入險境的事,只是想請大人幫個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