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火黎來訪,七念欲下凡界
火辣辣的疼在面頰蔓延,江晟凄然一笑,繼續沖她言「曾經,我也以為自己會愛上你,但再好的東西留在身邊久了也會有玩膩的一刻。」他笑,可眸中悲戚入骨。
黛長安的臉色已經慘白一片,他所講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令她毛骨悚然,這一刻,她寧願相信是自己聾了,瘋了,聽錯了。
「我認識的江晟不是這樣的。」她搖頭「你難道忘了嗎?你答應過我的,你說會一直陪著我,無論是曾經還是當下,你都會像愛自己的命一樣去愛惜我,你還在白澤聖祖面前承諾過會照顧我。是不是因為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是不是因為我總逼著你,暗示你要跟我成親,惹你不開心了,江晟,你有不滿意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我都可以改的,但我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嗎,我就只剩下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講的這些話有多傷人,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此刻有多疼?」她的聲音越來越哽咽,講完這些話后,已經痛苦地捂著臉蹲了下去,瘦弱的脊背在強烈的抽搐,淚水更是順著指縫漫流成災。
雅舍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江晟看著她,眸中亦是有淚花在流轉,在誅黛長安心的同時,他的心又何嘗不是千瘡百孔。第一次,當偃師告訴他全部真相時,他心裡便承載起了難以釋懷的悲涼,直到今時今日這種深深的愧疚感依舊瀰漫心頭難以消散,他會代替父王背下狐族的債,此生欠下黛長安的,欠下狐族的,他都會盡數還給她,用命去償。
而他對她的使命,也要到此為止了,黛長安已經具有了能獨當一面的能力,她堅韌又勇敢,身為三界守衛者,往後她的身邊也會有長空司齊扶持。
待熬過生命里最煎熬的時光,她的人生便會重新綻放出光華。
江晟將她從地上拉起,冷峻的眸光直直凝視著她,繼續道「黛長安,你給我聽好了,不要再對我抱有任何期待,我給不了你想要的,你也不是我想攜手一生的人,彼此放過吧,因為你的存在讓我很痛苦!」
他雙手用力的按著她的肩,捏到黛長安生疼,可這種疼,卻不及心碎的十萬分之一。
江晟在她心裡種下了無數情思,如今那根根鋒刃的絲線卻成了最致命的打擊,他的每一個字,都讓牽引著絲線將她的心切割到血肉模糊。
黛長安生命中幾乎所有的溫情都是江晟給的,可是今日,收回之時,他也如此決絕,不留下一分一毫的玉帝,黛長安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走,胸腔一陣鈍痛,隨後便感覺到喉嚨里有腥甜的血涌了上來,難受到她捂著胸腔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血。
殷紅的血像荼然盛放的曼珠沙華,在江晟的月白衣衫上綻開。
江晟嚇的瞪大了眼,僵愣當場。
黛長安卻是悲哀到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好像生命被詛咒了一樣,本是明媚的日子卻毫無徵兆的變了天,只是短短的時日里,所有人都變了,羽川用帝威逼著她去天庭,她很痛苦,在她最需要,最需要的江晟的時候,江晟卻為她備了一份大禮。
黛長安在腦海里一遍遍回憶著過往,去深思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江晟就厭倦了自己,她好似想到了,在北淵的記憶里時,她曾講過,太一玄君長相醜陋,當時江晟便嚴厲地告誡她,以後切莫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往後她可是要去天庭生活的,難道是從當時起?還是更早?黛長安猜測著,想到這裡,她絕望的握拳,敲擊在左心房。
比起絕望,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江晟的離開是經過深思熟慮,是有預謀的。
她也漸漸想明白了,今日,羽川和江晟是串通好的,只有她一人蒙在鼓裡。
在江亦安向秋芯冉袒露真情的時候,她還傻傻的拿著子柒向羽川炫耀,原來他們都知道江晟的心意,只有她一人,像一個傻子,沉迷在自己的幻想里自導自演,她所以為的全部真情,都只是她自以為。
江晟從來沒有碰過她,可他的身體卻和萬花城的風月女子糾纏。
黛長安苦笑,生命中的光,好似一瞬間就滅了。
背叛,算計,絕望,都深深的籠罩在心頭,壓的她喘不過氣,她好想逃,逃到一個永遠都沒有江晟的地方。
濃艷的血順著唇角不停的往出溢,江晟伸手想要去為她抹去唇畔的血,想要往她體內渡靈力壓制她一腔悲苦,但黛長安所有的所有煎熬,都是他給的。
在他的手指伸來之時,黛長安猛的一把推開了他,她轉身撞向雅舍的門,大腦里一片混沌,她的心已經亂到連伸手拉開門的靈敏都喪失了,手中化劍,一劍暴力的破開木門便瘋一般的逃竄了出去。
灼灼白衣從十七層樓閣上直直降下,卻在要出最後一道門時,被一眾人上前相攔。
「你以為本大爺的地盤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人群中忽傳出一聲低沉的慍怒之音。
黛長安抬眸就見人群中走出了一位身著墨色緞衣的男子,此人面相清瘦,手持一把象牙摺扇,而在那扇骨處正刻著一個尚字。天神
黛長安當下便猜出了此人正是那尚柒公子,還未開口讓他滾開別擋路,那尚柒已經微一抬指,隨後就見一孩童被徑直丟了出來,棄在了黛長安腳下。
重重的落地聲,讓黛長安的瞳仁猛地縮緊,她附身將那地上的孩童拉起,就見是小七,方才,丟它的那人,是用盡了全力,還讓它的面目先著了地,此刻小七被磕的鼻腔眼角都滲出了血。
「小七,小七!」黛長安抱著他輕晃,可小七卻是毫無發應。
黛長安的怒火幾乎要就此爆發,她氣到渾身都在發顫。
可那尚柒卻是來了興趣一樣上下打量著她,在看到她的真容時,心頭忽掠過了一個惡毒的念頭,他覺得眼前這女子容色清冷孤傲,和怡春閣中女子的美,是不可同台而論美。
於是便心中盤算,若是能將此女子留在怡春閣,定能為他招攬不少生意,他唇角勾起,臉上露出狡黠的笑時。
黛長安幽冷如錐的目光已經看了過來,她的瞳仁在逐漸由清澈的藍色過渡成血紅色,胸腔里竄涌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怒氣和恨,好似洶湧火光迎了風這種強烈的屠殺之氣讓她無法壓制。
「滾!」抱起小七,沖著眾人咬牙切齒的怒喝一聲時,她持劍的手已經不受控制的抬起,直刺向尚柒的喉頭。
如烈劍光,瞬息便至目前,尚柒看見她端劍而來,一個側旋急急避開,可雖是在第一時間躲了,但左臂還是生生按了一下。
道血光濺起,在場的所有妖都鎮住了,畢竟,敢在尚柒公子的地盤傷他的人,黛長安算是頭一個。
「有意思,既然如此不知死活,那爺就陪你玩一玩。」話聲方落,突然飄身向前,手中摺扇化作一把利刃,朝黛長安疾攻而去。
江晟還沉浸在痛苦中,聽到打鬥聲時,忙從雅舍走出,低頭看來。
見尚柒在為難黛長安時,沒有絲毫的猶豫,便踏空而下,攔在了尚柒的眼前,鎮嚇道「尚柒公子,這可是我的人,難道你也要為難?」
「哦?」尚柒收回兵刃,將武器又化回扇子,輕輕扇了扇,便嘶了一聲,笑談道「我素愛管教些不知死活的,聖天法祖您放心,將這女子留給我,不出十日我保准給您調教的服服帖帖。」
他面上笑意張揚,江晟不屑的回應「用不著。」
他語氣淡漠,言畢,那頭牌花魁也跟了下來,一雙魅惑妖嬈的眼,斜瞥了眼黛長安,在看到她血紅的瞳仁時,頎長水潤的秀腿妖嬈的的急步上前環抱住江晟的脖頸,白皙的酥胸緊緊的貼在他的胸膛,嬌聲抱怨「法祖您看啊,這血紅的眼和那吃人的禿鷲一般,好生嚇人啊。」她怯懦懦的言,柔媚無骨的聲音聽的黛長安只覺得噁心。
江晟聞言轉身,果真就見黛長安的眼裡一片血紅,他猛然一驚,此時此刻才忽然想起,黛長安體內的魔心還未除,因為這一個月內,秋芯冉都在忙著自己和江亦安的事,而且,這些年裡,只有在天墓時黛長安的魔心發作過,之後的眾多年裡,都沒有再出現入魔的徵兆,所以大家都放鬆了警惕,江晟甚至都快要忘了她體內有魔心,可此刻看到她的眼有入魔的徵兆時,心頭一片慌亂。
「小長安,你冷靜!」他開口,聲音已經變得極致溫柔。
那花魁當下臉上便不高興了,手撫著他的胸膛抱怨「法祖,你方才可還在我的身體里尋歡,怎麼一眨眼,就對別的女人溫柔吶。」
這話一出,整個怡春閣內霎時妖風四起,冷意翻飛。
黛長安握劍的手攥到森白,心中的恨更是在源源不斷的發酵,將最後一絲理智都試圖淹沒。
那花魁看不清局勢的,還在抬手指著她繼續嘲諷道「生生一副母夜叉的兇相,怪不得被人拋棄……」
話音未至,快如光的一劍飛出,先是斬落了她的手,緊隨其後,一道血光從臉上迸起,將她如花似玉的臉切割成了兩半。
江晟感覺到一股溫熱濺落在了面上,他側眸就見,懷中的人一張臉已經被砍到血肉外翻,花魁按壓這傷口歇斯底里的慘嚎,可面上的血卻如噴泉一樣在飛漫涌。
而傷她之人,正是黛長安,她手中的劍,還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