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不能成全自己

第五章 從不能成全自己

程光國從地上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有著一層門,又一層門的程家。

到了大門口,那白姓女子立刻迎了上來,看見程光國頭上的鮮血,早就哭成了淚人兒。

程光國回頭望去,直到門一層一層的關上,也沒人再出來瞧他一眼。

當晚,程光國和白姓女子舉行了儀式,儀式由程光國的師傅主持,規模從簡。

女子答應二爺,此後恪守婦道,二爺許她一生一世。他們在程家大門外二拜了高堂,卻終是沒能跪開那扇門。

老祖宗在屋裡坐了一整夜,當第二天推開門的時候,一陣秋風吹了過來,吹白了老祖宗的頭髮。

老祖宗又何嘗不理解呢,這種枷鎖,也同樣是她一生深沉的痛,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輕易退步,她同樣害怕,害怕對不起死去的丈夫,對不起程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老祖宗放走了自己心愛的兒子,給他自由,希望他能替自己活出她所嚮往的人生,希望他能現世安穩。

自此之後,每到初一十五,節日過年,程光國都會帶著白姓女子在門前磕頭,但三年間卻終沒能踏進一步。

磕過了第三年的頭,白姓女子卻病倒了,一病不起,程光國為此四處求醫,他自己就是醫者,有回春之術,妻子的狀況究竟什麼樣子,他比誰都清楚,但同時,程光國也不想清楚。

他什麼也不想知道,他離開了程家,母親都不肯認自己,可為什麼連自己摯愛的妻也要這般,自己為何這般無用,哪個都留不住。他對人生深感無力,他很痛苦,求出無期。

一日,妻問正在喂她吃藥的程光國說「光國,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

「傻瓜,我當然記得,你是一個有尊嚴的舞者,我在給你接骨時我就知道了。」

「是啊,那些偽滿大官看不起我們薄命女子,咳咳咳……」

程光國趕緊摟過愛妻,痛聲道「別說了,別說了,你要說的我都知道,我不在意你的曾經,我知道你的尊嚴,我懂你的驕傲,我不在意所有人的看法,我只在意你。」

「光國,不是這個,你聽我…」話還沒說完,程光國猛地站起來「我這就去求老祖宗。」

床上瘦弱的人兒趕緊伸出手去拉住他,又引起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程光國趕緊坐下,倒水送到愛妻嘴邊,極盡溫柔,十分小心,生怕引起妻的不適。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你現在可千萬不能著急,再過些時日你就要好了,等到了春天,我……」

沒等到自己的話說完,程光國早就已經泣不成聲,他不敢再說下去,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程光國從未覺得明天,如此的遙遠。

「別這樣,我再也給不了你什麼了,你回你的程家去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看見你就會心情不好,離婚吧。」

程光國感覺自己掉進了萬丈深淵,他突的站起來了,揚起手將精美的瓷碗摔得粉碎,狼狽的逃出這間屋子,像是有什麼在追趕他,到了外面,他無力的靠在牆上,任由身體滑下來,這似乎用盡了程光國所有的力氣。

三年了,程光國終於進了程家,闖進去的,他來求自己的母親,他想讓她的妻子,得到程家的認可,讓妻子真正的有一個內心深處的名分。

程光國跪到深夜,他站了起來,他得回去,妻得吃藥了,到了門口,他放輕腳步,春天還沒來,有些涼意,門依舊像他走的時候一樣,虛掩著,妻在床上,還是那個姿勢。

程光國走了進去,兩個苦命人兒相視,但誰也沒說話。

女子向一邊挪了挪,程光國怕身上寒氣重,脫了衣服,在暖氣邊站了一會兒,才上了床,連被也沒蓋,就這麼緊緊的抱著妻,妻也抱著他,像是要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一晃,到了驚蟄這天,卻沒下雨,妻的身體更是不行了,她堅持要出去,程光國抱著她出來,外邊的樹已然綠了。

想著自己的一生,自己的前半生努力,換來了丈夫三年的疼愛,值了,想著就笑了聲。

「你去拿筆去,快去,我可要詩興大發了」女子俏皮的說。

「好好好。」寵溺的聲音讓旁邊的草,都斜了斜身。

當看到程光國拿出來的東西,女子不滿了起來「喂,毛筆啊有點情趣好不好嘛。」

聽見愛妻的話,程光國才笑著把藏在身後的東西拿出來擺上。

「好呀,你騙我。」

「小丫頭,你不就喜歡被我騙嗎?」

「哎呀,你說什麼呢,羞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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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心裡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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