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吐魯番會戰（一）
漆黑的夜晚，達坂城四周一片濃霧，視線在十數米內而止。而在達坂城北方不遠處，有一道昏暗的火把光芒，在火光映影下，視線稍微清晰，但是能見度也不會超過三十米。而火光當中，正有一隊約莫十數騎人馬靜靜的候立於此，為首之人正望著眼前的一匹馬，直皺眉頭。
只見眼前之馬，四個馬腿陷入地中，馬腹也已經貼近地面了。馬腿陷入地中？！沒錯，因為他們面前的是一片的沼澤地！此時在沼澤地中那匹馬，正鼻息咻咻不斷掙扎，但是卻沒有放出多少聲響。
這十數騎有在此停留了片刻，就回馬先北而去。
半柱香后，剛才在沼澤地中為首之人，已經來到一頂軍帳之中，「屬下肖元亨見過少統領！」原來這人正是在古牧地之戰中，露過面的肖元亨。而此時帳中，劉錦棠和眾將都望著肖元亨，神色嚴肅。
「元亨，你探查得怎樣，真如那些逃出來的維民所說的那樣？整個達坂城郊已經成了一片沼澤嗎？」劉錦棠向肖元亨問話的聲音想當沉悶，可見他對為這事必是煩心之極。
「少統領，那些維民所言不假，那沼澤已經把持整個達坂城給團團圍住了，而且此沼澤，深已及腹部。即使是稍微淺一點的東部也蓋過馬膝，戰馬難以行進。」肖元亨低聲回道，他也悶悶不樂，這次少統領難得親自領隊，擔任先鋒，卻遇到這樣的情況。
原來劉錦棠在得到左宗棠的命令后，統領著西征軍的主力——湘軍，依照計劃，越嶺南下，剿滅敵人的據點，並親率五千輕騎作為先鋒，漏液銜枚疾走，希望急行軍，直撲達坂城，來個攻其無備，但是現在卻遇到了這麼一個大麻煩。
其實他在決定，輕騎前進時，也知道有這麼一片沼澤，但是那些探馬，都說這沼澤，騎兵能勉強通行。但是來到這，才聽說叛軍用湖水把這片沼澤地給灌過，化成一片淤泥，深及馬腹。騎兵的道路竟然被硬生生被擋住了。要知道現在劉錦棠身邊的大部都是騎兵，棄馬過沼澤戰力定會大打折扣的，一時間，真讓劉錦棠處在了兩難的境地。
「智庵，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如何呢？」劉錦棠神色冷靜地望了一眼身後都愁眉不展的眾將，低聲問向身邊正注視著遣返的趙秉均。這小子竟然沒有露出難色，真是難得啊！他和趙秉均一見如故，留他在營中后經常和和他商量軍情，竟然發現他對答如流，頗有見地，而且學習東西，迅速之極。
「達坂城的四周雖然被這沼澤包圍，但是沼澤不深，不如棄馬步行，可以直*達坂城下。」劉秉均望著遠方，化成小黑點的達坂城，略微猶豫，但是依然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們雖然能過去，但是騎兵下馬，根本不能發揮出威力。再者我們援兵未到，特別是沒有庄偉炮兵在前，我們就這樣輕率過去，萬一受到叛軍攻擊如何是好呢？」劉錦棠神色一點都沒有變化，依然向趙秉均問道。
「這個並沒有什麼大不的。那些偷偷逃出來的維民，不是說過，守城的阿古柏大總管手下也只有五千兵力嗎？而且他們如此造作，不就是對我們西征軍，心生畏懼？而且他們自恃有險可守，必定沒有防備，我們過去，猶如神兵天降，必定打亂他們的陣腳。叛軍在南疆的統治，並不穩固。這麼多維族和回族百姓都逃出來，為我們通風報信，就可見一斑。我們現在過去早作部署，到時庄偉他們一到，我們就定能勢如破竹，一舉拿下達坂城。」劉秉均見到劉錦棠似乎很想聽聽自己意見的樣子，也拋開一切，毫無禁忌的說了起來。他如此膽大，並不是因為對自己的計策有十足的信心，反而是因為自己地位低微，說對了有賞，說錯的無罪的念頭作怪。
劉錦棠看向身後，黃萬鵬、余虎恩兩人正一臉異色的望著劉秉均。劉錦棠不禁露出一絲笑意，「來來搏九和虎恩都贊成你的計策呢，看來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就這樣辦吧。」
「騎兵下馬，全軍渡過沼澤！」劉錦棠高聲的下達命令。
達坂城城頭之上，兩人哨兵正舉著望遠鏡向遠處張望。
「怎麼了？魯爾庫爾，你有什麼發現嗎？」一把略顯疲憊的聲音問道。他問的極其隨意，畢竟現在霧氣之重，根本就看不遠，清軍來到城下也未必看見。
「還能有什麼發現？我們都看了那麼多天了，清軍的影子都沒有出現過。花兒刺哈，你說清軍會不會不來進攻南疆啊？」魯爾庫爾的聲音竟然給人一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提起精神，魯爾庫爾，不要睡著了，被巡查的人發現了，那可不得了。」花兒刺哈提醒道。「那些安集延人，就是會對我們這些維族人出氣，哼！如果清軍攻了進來，就是他們的末日。」魯爾庫爾聲音的帶著怨恨。
「小聲點，被他們聽見，那可不得了。」花兒刺哈聲音顯得很緊張。
「好了，不說就……」魯爾庫爾說完后，就再也沒有吱聲，似乎真的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過久，魯爾庫爾尖銳的叫道：「咦！那是什麼？！」
「是清軍的龍旗！清軍竟然這麼快就殺到來了，他們竟然不顧那些沼澤，就這樣過來了！」花兒刺哈在昏睡中醒來，見到眼前的情況嚇得連受都顫抖起來了。
「我們要不要告訴那些安集延人？」魯爾庫爾神色猶豫問道。「雖然那些清軍是來解救我們的，但是我們現在不去通報，待會全家就得死了！」花兒刺哈毫不猶豫的向身後衝去。
魯爾庫爾低聲嘆道：「我們還真是懦弱啊！」被人當豬狗般對待，還不會放抗，這個壯漢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但是想到家中，年老的母親和幼小的兒子，只能把心中反抗的念頭強行壓下。
當愛伊德里呼里來到城樓之上的時候，劉錦棠的大軍早就把達坂城團團圍困住，並且還在城外修築起了長長的戰壕。
愛伊德里呼里望著兵臨城下的西征軍，面無血色，神兵天降嗎？！他也是久利疆場的中人了，怎麼會不知道現在的情形。如果在清軍強渡沼澤時半渡擊之，或者等他們立腳未定時，全力發動進攻都有勝算。但是這次清軍趁著夜晚濃霧之時，偷偷潛渡過來，還漏液修築了戰壕。現在即使自己想西征軍經過也為時已晚了。
「發炮！發炮！」他手中指著的正是在城外巡視的劉錦棠。「轟！」
「少統領！少統領！」在眾將的呼聲中，劉錦棠站了起來，神情陰沉的望了一眼已經倒在血泊中的坐騎。他並沒有受傷，只是坐騎看來受傷不輕。
「少統領！」趙秉均牽著一把馬走了過來。「這樣不好吧，目標太危險了！」余虎恩輕皺眉頭。「不用怕，我們離遠點就行了。」劉錦棠騎上馬，向後退去。
由於騎兵都是下馬過來的，連那些將領都沒有例外，劉錦棠單騎獨立，顯得威風之極，達坂城中的敵軍一時間，竟然被鎮住，沒有再次攻擊。
「智庵，庄偉他們什麼時候能到達？」劉錦棠的聲音依然是那樣的沉穩。但是眼中望向城中，厲色盡顯。
「兩個時辰之內就可以到達這裡。」趙秉均神色鎮定。
「好，到時，我會報上這一炮之仇的。」劉錦棠望著達坂城豪情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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