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母愛沉沉

冷月明心疼的看著傷痛欲絕的嬌娘，心裡也不好受，久久才開口：「嬌娘，這是我們的孩子，我也心疼！但是......」

還沒等冷月明把話說完，嬌娘止住了哭聲，有些幽怨的看著冷月明，語氣十分虛弱：「你會心疼？剛才不是還要把我兒摔死嗎？」說完，她又怒怒的斜視了一眼冷月明。

「嬌娘，你冷靜點，這孩子如此怪異，如若真是惡魔化身，他日定是會給山莊帶來滅頂之災！」

話到此處，冷月明停頓了數秒，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無奈的表情，語氣多了些許激動，「不錯！我是這孩兒的爹，我也不忍，但，我更是這冷氏山莊的莊主！嬌娘，你告訴我，我該如何選擇？」

嬌娘眼神空洞，一聲不吭。

冷月明見她沉默，雙手輕抓住了嬌娘顫抖不止的雙肩，音色微顫，「嬌娘，你說，我究竟要如何做才對......」

嬌娘見此狀況，心裡雖然不願意承認事實，但是聰慧如她，也確是知道這事情的利害關係。

對於一個莊主來說，若是為了自己一己之私慾陷整個山莊於水深火熱之中，那他就根本不配坐在這個冷氏山莊莊主的位置之上！

可明白歸明白，清楚歸清楚，對於作為母親的嬌娘來說，這孩子就等同於自己的命。

她不過一介女流，她不想去考慮什麼大局。

她也不管這孩子是仙是魔，是人是鬼，只是一心想守護好自己的孩子，僅此而已。

但是，面對這樣的境況，嬌娘深知冷月明是斷斷容不下這個孩子在世上的。

嬌娘沉思許久，道：「既然，這孩子留在山莊不行，就此殺了他我也不肯，不如將它扔到山莊後山的清魔洞如何！一切就看上天的意思，如果上天真是要他的命，我也無話可說，但若這孩子命大，沒給上天收走，那，讓他活著就是天意！你就從此斷了殺害他的念頭！」

冷氏山莊的人都知道這清魔洞的存在，要是有哪些弟子犯了不可饒恕的庄規，都會被丟進這裡罰關三十日，如果能夠活著出來就可以被山莊的人原諒，從此既往不咎。

只是，一旦進了這清魔洞，再想活著出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麼多年來，因為有這清魔洞的存在，大家幾乎都嚴守冷氏山莊的庄規，鮮少有人敢犯大錯。

儘管還是有那麼幾十人不知天高地厚犯了重罪，受了重罰被關在此處，但是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從裡面出來。

這後山的清魔洞向來會有野獸經過，如果真將這孩子丟在那裡，可說是凶多吉少......

冷月明一聽嬌娘如此一說，不禁認真思考起來。

幾經思量過後，冷月明點了點頭，最終答應了嬌娘。

「你不捨得我將他殺了，倒是當真捨得丟他進那個兇險無比的地方？」冷月明看著嬌娘，再一次確認道。

「我門心自問我嬌娘從沒做過什麼上天害理之事，我兒定不會是妖孽！老頭有眼，一定會讓他活下來的......」

嬌娘看了看冷月明，猶豫后說道：「只是，他才剛剛出生，只待一日可好？」

「好好好！一日就一日，只是怕他連一日都難以熬過！」冷月明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你答應就好！一言為定！」嬌娘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一雙淚眼看著自己懷中的孩兒。

「師娘！你真的要把這個孩子丟在清魔洞嗎？」許然一聽這個處理的結果，心裡也是疑惑重重，不明白嬌娘是怎麼想的，這種決定和直接讓冷月明殺了有什麼區別？到頭來都是難逃一死。

嬌娘也不做聲，見一切塵埃落定，才稍稍平了些心緒。

轉眼間，她的嘴角竟然不經意揚起了一絲微笑！

可惜，並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這一幕。

經過這一整天的折騰，外面早已經天黑，但是冷月明認為事情不宜拖延，越早處理越好，以免節外生枝。

主意打定后，冷月明急忙伸手準備把嬌娘手中的孩子抱走，但嬌娘卻絲毫沒有任何要鬆手的意思。

他心中疑惑，問道：「怎麼？嬌娘，你又反悔了？」

嬌娘搖了搖頭：「我沒有後悔，只是，我也要一道同去，孩子由我抱著，我要親眼見他活著被放進清魔洞。」

冷月明眉頭一皺：「嬌娘，你居然這麼信不過我？」

嬌娘也不願多作爭辯，淡淡說道：「我只是想再多陪陪我兒......」

「可......可是你這才剛生完孩子，怎可隨意走動？」冷月明不禁擔心著嬌娘的身子。

「我身子好的很，還能撐的住！我就要一道同去！」沒想到嬌娘倔起來，還真是奈何不了她。

冷月明也拿嬌娘沒辦法，心知她雖然平時看著柔順，但骨子裡最是倔強，為避免引起嬌娘的情緒波動過大，他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冷月明打發了穩婆，並且囑咐她切不可將今天看見的事情對任何人提起，否則，下一個去清魔洞的人就是她了。

穩婆被嚇得不輕，連連答應，匆匆回了偏房的住處。

冷月明讓人找了個有布可以遮擋夜風的抬轎，將嬌娘和孩子安置在上面，自己和許然則走在抬轎的前頭，丫鬟草兒緊跟在嬌娘的身邊，加上四個莊上的小弟子，這一小隊人馬就匆匆出了門，朝著後山的清魔洞方向直奔而去。

嬌娘卻在出門之前，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從自己的床頭邊拿了一小瓶東西，偷偷藏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懷抱著自己剛生產的兒子，一路顛簸，身子極為不適。

儘管如此，她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她連忙把偷藏在身上的驅獸膏塗在自己懷中的孩子身上。

雖然清魔洞附近有很多野獸出沒，但是嬌娘深知，只要塗上這種驅獸膏，那些野獸就不會靠近這個孩子。

因為這驅獸膏有特殊的只有野獸能聞到的氣味，這種氣味可以用來驅趕一切野獸。

她精心研究出這種獨特的藥膏，原本只是想拿這藥膏給冷明月傍身用，卻沒想到居然在今日卻派上了大用處。

也正是因為這驅獸膏的存在，嬌娘今日才會想出這個辦法，好為自己的孩子爭取這個活下來的機會。

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清魔洞門口。

夜間，後山霧氣飄飄不止，冷霧無比濃稠，模糊了視線，似乎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令人看不清方向。

在冷月明的授意下，其中一個小弟子戰戰兢兢的接過了嬌娘手中的孩子，顫微微向清魔洞走去。

這小弟子一邊抱著孩子走著，一邊四處打量著陰森森的清魔洞。

洞內昏暗不已，有些積水，所以很是潮濕。

他十分小心的走著，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會腳底打滑。

「咚咚......」

幾個聲音響起，他不知道自己剛才不小心踢到了什麼東西。

他低頭細細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然走進了一處堆滿白骨的地方。

「啊！」

一聲驚叫，他趕緊往回走了幾步，匆匆把孩子放在了一小塊空地上，就驚慌失措的跑出了清魔洞。

「庄......莊主，我已經將那孩子放進清魔洞中了。」只見這人被嚇的連話都說的吞吞吐吐起來。

冷月明臉上露出不悅之色：「瞧你這點出息！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如此膽小！」

「弟子沒用，請莊主饒恕！」那人盡量平緩了些緊張的情緒。「只是，裡面真是好多骷髏啊！」

「這有何奇怪！這麼多年來，死在清魔洞里的人還少嗎？」冷月明皺眉。

聽冷月明這麼一說，嬌娘心裡莫名多添了幾分焦慮，不安的扣著雙手，咬唇深思。

冷月明一行人辦好事情后，匆匆離開了後山。

然而，嬌娘卻始終獃獃的看著身後清魔洞的方向，沉默不語，異常安靜。

待清魔洞前的人都離開后，原本空無一人的清魔洞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袍老人，一臉複雜的表情，輕聲說道：「你，來了！」

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之後，他徑直走進了清魔洞，抱走了裡面的孩子，又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了，嬌娘，一切都等明晚再過來一探究竟了。既然我都照你說的做了，你就別再生氣了，到時候把身體氣壞了可怎麼辦。」冷月明看著愁眉不展的嬌娘，心裡也有些於心不忍。

「我沒生氣，只是，還有些放心不下。」嬌娘心中有些害怕。

月光下，冷月明痴痴的看著嬌娘，不知道怎麼的，他心中隱隱不安。

或許，此時的他已經隱約料到了不好的預感。

.......

「嬌娘，一切都會過去的，你可別再思慮太多，早些休息！千萬別給自己落下病根。」回到庄內，冷月明不禁再次擔心起娘的身子。

嬌娘一言不發，靜靜躺在了床上，隨口輕輕應和了一聲，裝出了一副要就寢的樣子。

「草兒，將燭火息了吧，這麼亮，怪難受的。」嬌娘輕聲吩咐道。

冷月明看嬌娘總算是肯休息了，重重鬆了一口氣，就自顧自回了書房，準備處理山莊的事務。

沒離開幾步，又暗中作了個手勢，讓許然隨自己一起來書房。

而聰明的許然也自然猜到了冷月明心中的盤算，不聲不響的隨著他回到了書房。

只見冷月明在書房內不停的來回走著，沉默許久。

許然也不問，只是靜靜看著心中糾結不已的冷月明，耐心等待著他最後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