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刻骨銘心

沈季言半天沒感覺到宋岑汐那裡有動靜，扭頭看過去，就見她在發獃。

他瞥了眼肩膀的傷，是有些嚇人，但也不像剛才那麼疼，只要不使力就不會有痛感。

「害怕？」沈季言問，「算了，我自己來。」

話音剛落，宋岑汐早就沾著藥膏的手指便落在他的肩頭。

葯是涼的，可她的手指是溫的、是軟的。

沈季言因這一瞬的觸感而猛地的握緊拳頭。

宋岑汐小心翼翼的給他塗藥，就怕力道重一點會弄痛他。每塗一層，她都會輕輕的吹一吹，加快藥膏的吸收。

等塗完了，她又幫沈季言把襯衣穿好。

正給他系扣子的時候，她察覺他緊盯著自己的目光，這才意識到這個舉動太親密了。

她趕緊收回手，有些尷尬的轉移話題：「是不是該叫楊紹過來接你了？」

沈季言也不去系那兩顆還沒系好的扣子，淡淡道：「工作八小時之外，我沒權力使喚我的員工。」

宋岑汐：「……」

騙誰呢？

楊紹是他的第一助理兼秘書，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以前宋岑汐還假裝吃醋說楊紹才是他的「女朋友」。

「你不會是想住我這兒吧？」宋岑汐問。

沈季言悠哉的側躺在沙發上，那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還搭在了扶手上，「我為你傷成這樣，你這就想把我打發了？」

宋岑汐想說你這不是訛人嗎？

可話到了嘴邊，她心裡卻又不可遏制的起了好多泡泡，帶著點兒小粉紅。

想了想，她不願意太矯情，反正他要是真想住，誰也攔不了。她起身去卧室給床換了新的被單床罩，然後叫沈季言過去休息。

「你睡客廳？」沈季言挑眉。

宋岑汐搖頭：「我書房有張美人榻，正好我可以睡。」

沈季言沒說什麼，只是又說自己要洗澡，不然睡不著。

宋岑汐知道他有潔癖，可他肩膀也是傷、手臂也是傷，怎麼洗澡？無奈之下，只好給他打水叫他自己擦擦，將就將就。

自然，擦背的重任交給了宋岑汐。

再次看到那個紋身時，她壓抑太久的感情更加放肆的叫囂起來。

一通折騰下來，已經是凌晨兩點。

沈季言去了她的卧室休息，宋岑汐去了書房。

剛坐在美人榻上，英姐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估計你也沒睡。」她說，「人確實有精神病，巡捕還在審。我聽巡捕說你是被人給救的，誰啊？夠正義的，瘋子也敢往上撲。」

宋岑汐猶豫了會兒，低聲道：「沈季言。」

英姐愕然！

她對宋岑汐和沈季言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去是完全空白的。但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知道要是宋岑汐靠上沈季言這棵大樹，那無疑會走上人生巔峰。

可沈季言不是有未婚妻嗎？

之前訂婚儀式辦的跟隱國皇室的陣仗有一拼。

「岑汐，我拿姐姐的身份勸你一句。」英姐嘆口氣，「愛情再美好，也抵不過現實。」

宋岑汐之前還在心中叫囂的感情，倏而冷卻下來。

沉默良久，她說：「我知道。」

英姐沒再多說，叫她好好休息，明天還得去片場開工。

幽靜深沉的夜，天空里沒有一顆星星，只有呼嘯的風在不知疲倦的吹動萬物。

宋岑汐躺在美人榻上，望著窗外。

「劇組今天來了個紋身師，說了好多事情！你知道紋身紋那裡最疼嗎？」

「哪裡？」

「腰上正中或者大腿內側。」

「想紋？你不是最怕疼？」

「我是怕啊。可紋身師說好多情侶都去紋身，紋在最疼的地方。這叫刻骨銘心。」

這話說了沒過多久，沈季言有次回家怎麼都不肯讓她抱。

最後，她纏他纏的實在沒轍，撩起衣服給她瞧了瞧，她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Love，xx。

她為了表達自己同樣的愛，雖然沒選擇在腰上紋，卻選擇了對明星而言最不利的地方——耳後。

要是有朝一日，她想洗下去就得留疤。

可即便如此，她在他離開的第二個月，還是狠心的洗了，沒打麻藥。

洗完之後她又植了皮，才沒讓那塊疤痕那麼明顯……

宋岑汐閉上了眼，眼淚滑落。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還留著那個紋身，她只明白既然都分手了，就不要再糾纏。

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

……

宋岑汐一覺睡過了頭。

等她記起家裡還有另一個人時，她蹭一下起來，然後直奔卧室。

空的。

她又趕緊跑出去，結果在廚房看到沈季言在用左手給早餐分盤。而早餐包裝上面的印著的「勝記」，是她最愛吃的那家。

「你……起的夠早啊。」宋岑汐躲避他的視線，走過去幫忙，「你手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沈季言沒讓她插手，說了句「笨手笨腳」。

就她這種天生能炸廚房的選手，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要做紅燒獅子頭？哪裡來的自信。

宋岑汐見他把自己當透明，再加上她要去劇組，時間確實不富裕了，就先去衛生間洗漱換衣服。

等再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擺好豐盛的早餐。

沈季言端坐在桌旁，他教養極高，自是要等她入座才動筷子。

宋岑汐快步過去，剛坐下，就跟他說：「我剛接到英姐的電話，她說那個男的違法是肯定的。怎麼追究，你說了算，畢竟受傷的是你。」

沈季言沒說話，咬了口小籠包，待細嚼慢咽之後，才說：「你不追究？」

「追啊。」宋岑汐點頭，「不過一般情況也就是被收容教育，不會真的判刑。但他可能會嚴重些。」

沈季言夾菜的動作一頓，語氣不善道：「你的粉絲都是瘋子？」

宋岑汐被問的有些不明所以，怎麼扯到她的粉絲上來了？

兩人安靜的吃著早餐，誰都沒再挑起話題。

可冥冥之中，他們都知道彼此是有話要對對方說的，只不過都在自己和自己較勁兒。

就在宋岑汐憋不住想問他昨晚為什麼來找她時，她的手機率先響起。

車傑已經在樓下等她了。

宋岑汐無法，她是演員就必須得有時間觀念。

「你繼續吃。」她喝下一小口小米粥，站了起來，「我得趕緊回劇組了。你……」

沈季言冷著張臉，叫人不敢開口。

可宋岑汐也並不是很怕他，所以還是說：「你記得按時塗藥、換藥，傷口別沾水，也別……」

「這麼多話，」沈季言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就陪我吃完。」

宋岑汐閉上嘴。

快走到門口，她忽然又想起什麼，冷不丁的回頭看去，正好和沈季言的視線撞上。

沈季言立刻錯開視線。

宋岑汐心裡的某個地方又有些冒尖，她強壓下去，輕聲道：「還有，這次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