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苛待繼女的名聲可不好聽
「呸!都是群什麼玩意兒……」
吳春花罵罵咧咧地朝水大有夫妻倆的背影吐了口唾沫。正準備關門,就看到水遙一臉氣定神閑地朝自己走來。
想起剛剛那倆人來要糧食時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吳春花氣就不打一處來,立馬對著水遙一頓發泄,話里話外儘是刻薄:
「你這個天殺的鬼東西,攪屎棍,惹事精!天天給老娘找事兒,家裡都被你弄得雞飛狗跳了!你這個不讓人安生的賠錢貨,還有臉回來?」
滿是嫌棄地瞪了水遙一眼,吳春花將裝滿玉米豆的團篩扔給她:
「去,把這些都攤院子里晒乾!干不完活兒,中午不許吃飯……」
話音剛落,吳春花就看到了水遙身後的小兒子,才起的高腔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變得柔柔和和:
「哎呦,我的心肝啊,都出去玩了半天,餓了吧?娘給你煮了紅薯粥,還有煎雞蛋呢!」
說完,便上上下下,從裡到外將水雲好好檢查了一遍,生怕哪裡磕著碰著了。
「乖寶,你怎麼跟那個攪家精在一塊兒啊,她是不是欺負你了?你放心,娘一定好好罰她,中午不讓她吃飯了……」
見親娘越說越離譜,水雲不依了。不停撲棱著小腦袋,小腳一跺:
「娘,阿姐沒有欺負我,你不許不讓她吃飯飯,不許!」
吳春花一看,稍稍愣了一下,之後便快步上前用手摸了摸水雲的額頭:
「呀!小祖宗,你是不是癔症了?都分不清親疏裡外了,怎麼話里話外都護著這個小丫頭片子?她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說完,惡狠狠地瞪了水遙一眼。可無論吳春花怎麼問,水雲都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非讓水遙跟著一起上桌吃飯。吳春花看兒子怎麼都不肯回心轉意,只得無奈地擺了擺手妥協了。
午飯,吳春花煎了雞蛋,煮了一鍋紅薯麥麩粥,盤子里還有兩個玉米餅子。
只見她麻利地將兩個雞蛋剝好,全數放到水雲的手邊。之後,把飯勺子在鍋里撈了又撈,將稠的都盛到了兩個豁了口子的瓷碗里。她與水雲一人一份。最後,把剩下的稀湯寡水往水遙跟前一推:
「喏,這是你的。今天中午你能吃上飯,那可都是託了我們乖寶的福。還不快點謝謝他!」
水遙看著自己面前這一份清可照臉的「紅薯粥」,不由嘲諷地扯扯嘴角。
吳春花這后媽還真不是蓋的,竟偏心到了這個地步。難怪原主瘦成這般模樣,天天吃這些沒營養的,能活下來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想到這兒,水遙便不顧吳春花那恨不得要拿針扎死她的表情,伸手拿了個玉米餅子。可還沒拿穩,手上就挨了吳春花的一筷子,火辣辣的疼。
「呦呵,怎麼,還真把自己當少奶奶了?那玉米餅子是給你吃的嗎!」
吳春花說完,還不解氣,於是又拿筷子使勁敲了敲水遙的那份照臉粥,教訓道:
「有的吃就不賴了,還嫌這嫌那的!覺著這飯不好,那就別吃了!看你現在活蹦亂跳的,看樣子好的差不多了。下午就拿上東西去生產隊幹活兒吧!」
第四章苛待繼女的名聲可不好聽
看著吳春花這一筷子下去在手上留下的紅印子,水遙心裡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
身為幾十年後的?酒店高管,水遙自問她吃過的美食不計其數。現在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偏生還要受到這繼母如此的苛待。
家裡窮沒得吃也就罷了,可是吳春花千不該萬不該為了個玉米餅子就對自己下手,還說了這麼不堪入耳的話。
弟弟水雲年紀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把吃的留給他,自己自然沒有意見。可是吳春花年輕體壯的,不但天天不去生產隊幹活,自己還吃的滿嘴流油的,又是什麼道理?
想到這兒,水遙便決定不再忍下去:
「媽,你這樣對待我,未免忒不地道!」?
?水遙的話讓吳春花直接愣在了原地。她沒想到平時一直對自己唯唯諾諾,言聽計從的繼女,今兒個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以為自個兒聽錯了?,出現了幻覺,吳春花緩過神兒來后,上上下下將水瑤打量了一番。可入目的,卻是她那皺緊眉頭,嘴角緊抿的一副嚴肅神情。
水遙的反應不外乎點燃了吳春花內里的那根炮仗,瞬間把人給激怒了:
「呵,你這死丫頭片子,以為自己考上了高中翅膀硬,了不起是不是?敢給老娘擺臉子?我告訴你!」?
說到這兒,吳春花頓了頓,手掌使勁兒朝殘破的飯桌上拍去,「嘭」的一下,震得水遙手邊的那碗照臉粥也晃上了一晃。
「你連那山窩窩裡的土旮旯,羊屎蛋兒都不如,配吃雞蛋跟玉米餅子嗎!就你這剋死親娘的野丫頭片子,要不是我,你今天能坐到這兒安安生生的吃頓好飯嗎?你說說,我怎麼對你不地道了?嫌東西不好,有種就餓肚子別吃了!」?
看著吳春花雙手恰腰的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態,水遙不但不再生氣,反而靈機一動,鎮定下來,氣定神閑地拿起勺子輕輕攪動著那碗幾乎沒有米粒的清水粥,臉上露出了一個風輕雲淡的笑容:
「哦?土旮旯,羊屎蛋?原來在你心裡,我連這些天天被人踩在腳下,沒人要的破玩意兒還不如啊!」
說罷,水遙長長的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您這話讓爸聽到了,會怎麼想?」
在原主的記憶中,水大全無疑是一位稱職的好父親。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又怕化了,水遙自小都是被水大全當成是眼珠子,心頭肉那般護著。哪怕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父親都會毫不猶豫地搬著梯子上去給自己摘下來。
原主母親去世后,若不是考慮著水遙年紀太小就沒了母親,而吳春花又是天天在父親跟前一口一個「寶貝兒」,「心肝兒」那麼叫著原主,三天兩頭兒都跑到家裡給水遙送好吃好喝的過去,水大全也不會將吳春花娶回家。
可沒想到吳春花這個繼母進門后就顯露了刻薄的本性。每次趁著父親水大全不在的時候,不僅趕著原主下地幹活兒,還剋扣吃穿。而生性怯懦的原主每次想將事情的真相告訴父親時,總會收到來自繼母的警告。
不久以後,吳春花就生下了水雲。人到中年好不容易有了兒子的水大全,自是對這個兒子十分疼愛。久而久之,看著其樂融融的三口人,原主越發覺得自己無法融入這個家,漸漸也與疼愛她的父親疏遠了。
?想到原主有著這麼疼愛她的父親卻不去靠近,任由繼母欺負,水遙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不由責怪起原主的敏感與愚昧。
吳春花一聽,水遙將丈夫水大全給搬了出來,想到自個兒平時對水遙的苛待,心裡雖然虛了一下,可想到水大全現在不在家,也不會知道這些。於是便鎮定了下來,連珠炮般訓斥起水遙:
「哼!你爹現在又不在,少拿他當借口來糊弄我!現在這個家,我說了算!」
「你這死丫頭,現在真是翅膀硬~了,不好好乾活兒,還敢跟老娘犟嘴,真是給臉不要臉!」
說完更是一手掀翻了水遙的照臉粥,那豁了口的瓷碗被吳春花扔在地上摔了個稀碎。而這巨大的響動也將正吃著野菜團團的水雲給嚇哭了。
水遙一看,立馬擔心的不行,生怕弟弟一個不小心被碎瓷片給絆倒,連忙上前將人帶到自己身邊坐了下來,之後深深吸了口氣,睨了一眼咄咄逼人的繼母后,才又開了口:
「呵,人在做天在看,平時礙著我爸的面子,為了家裡的和樂,我才一直忍著沒有揭穿您。難道您就真的以為我是麵糰子,軟不溜秋可以任憑您拿捏嗎?」?
「今天就算是爸不在,您也甭想著再欺負我一回!您要是不信就等著,我可是不怕把事情給告到隊里去。恐怕到時候您落下個苛待繼女的名聲,也不好聽吧?」?
說完,水遙便不管氣急敗壞,雙眼冒火恨不得將自己燒成灰燼的吳春花,當著她的面拿起了玉米餅子和野菜糰子,開始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你……你……」?
眼看水遙手裡的餅子頃刻間就少了大半,?吳春花再也顧不得旁的,跑過去要搶那半個餅子,可卻被水遙靈活給避了過去。這下子,吳春花全副理智都被怒火給吞沒了:
「你這個小賤人,攪屎棍!吃那麼多怎麼沒把你噎死!像你這樣的敗家精,將來就算是嫁到周家,也會被一天打三頓!將來生了孩子也是個沒屁眼的孬種!」
就在水遙覺著這一通下來肯定把吳春花氣的不輕,終於好好為自己出了口氣時,一句「嫁到周家」無異於是一道晴天霹靂,震得水遙整個人都懵了。
「什麼?與周家的婚約還沒退?到底是什麼情況?說實話!」
吳春花說完就後悔了,只怪她剛剛一股子怒氣上來,沖昏了頭腦,這下好了,這丫頭片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還不跟她鬧翻了天!
現在只有一口把事情咬死了,千萬不能承認!
「哪有?什麼婚約?與周家的婚約早就退了,你別瞎想。」
水遙對吳春花的那套說辭現下是一點兒都不再相信,她這個繼母可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平時在老爹面前都裝的那麼像,要不是這回把她惹急了,估計到現在自己都還被蒙在鼓裡。
難怪剛剛水大有夫妻倆過來說了那麼一大通子話。這下,水遙也不難理解為什麼上午自己見周光時,他能那麼理直氣壯,話里話外都說要娶自己當媳婦兒。
呸!這該死的貪財奴!
吳春花被水遙那直愣愣的眼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想到堂屋裡還沒被收起來的縫紉機,整個人的氣勢都弱了下去,話里也多了幾分心虛:
「你這死丫頭,看什麼看?少在這兒故意拖延時間偷懶兒。既然精神這麼好,趕緊給我到隊里幹活去,少一個公分,老娘剝了你的皮!」
說完,便立馬將靠在牆邊的鋤頭扔給了水遙。
吳春花的變化被水遙真真切切地捕捉了過去,眼看婚約這事兒兜不住了,便打算轉移話題將自己打發走。不過,她水遙向來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怎麼會如了她的意?
一把扔掉鋤頭,水遙不再理會在她身後大吼大叫的吳春花,快步走向堂屋。她倒是想看看,周家到底許了她吳春花什麼好處,能讓她這麼痛痛快快將自己賣掉!
吳春花一看水遙這會子已經馬上要走到門口了,這下連剛剛激動時被踢掉的鞋子也顧不得穿,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攔在水遙的面前,破口大罵起來:
「你這鬼丫頭幹什麼?沒有老娘的允許,你一步都不許踏進去!」
呵!這就狗急跳牆了嗎?
這下子,水遙連「媽」都懶得叫了,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抹鄙夷的笑容,直呼其名道:
「怎麼,吳春花,這房子是我爸跟我媽當年結婚的時候掏錢蓋的,你有什麼資格阻止我?還是堂屋裡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今兒個我偏要弄個明白!」
說罷,水遙一把甩開吳春花,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就跨進了堂屋。定睛一看,一台「蝴蝶牌」縫紉機顯眼地擺在了屋子正中央。
還不等水遙開口,剛跑到屋門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吳春花一臉似乎要割了她的肉的表情,指著水遙一字一頓道:
「我……那是我的東西,你少碰……」
眼下吳春花的模樣說是跳樑小丑也不為過。看她對這縫紉機如此護犢子的模樣,生怕哪裡磕著碰著了。水遙便可以斷定,這台縫紉機正是周家給她的好處。
「呦呵,吳春花,沒想到,我水遙這土旮旯,羊屎蛋兒還不如的東西竟然還能被你換出這麼個高價錢,你還真是十分有頭腦啊!」
「不過,這靠出賣我一生幸福換來的東西,你用著,就不怕折了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