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雲濤半夜發燒
進秋後夜長,孩子們白天就不睡午覺了。三姐弟先開始收拾家裡,妹妹掃院子,風細將屋裡所有的傢具都擦一遍,又趁著太陽還高,把被褥抱出來曬一曬。小雲濤幹不了什麼活,就跟著二姐,在院子里撥草撿樹枝。
很快就黃昏了,三姐弟看著打掃乾淨煥然一新的家,心裡都美滋滋的。爺爺還沒送柴來,風細便將中午埋的紅薯扒出來,已經烤的焦香。三姐弟就著鍋里的熱水,一人吃了兩個紅薯,到也飽了。
柳風細又用剩下的熱水兌些冷水,給弟妹洗了臉和腳。今日沒柴,待明日柴夠用,一定要燒上一大鍋熱水,給詩華和雲濤好好洗個澡!
「晚上睡哪個床?」柳風細將兩個床都鋪好,笑問弟弟妹妹的意見。
雲濤先一步跳到母親的大床上,縮到最裡面睡下,拍著枕頭說:「睡這裡!這是雲濤的位置。」
以前風細和詩華是睡小床的,不過現在,三姐弟還是睡一張床的好。柳風細躺到中間:「那我就睡娘的位置。」
詩華睡最外面,緊緊地貼著姐姐:「我睡這裡。」那句我睡爹的位置,到底沒說出來。
風細摟著弟妹,三個小腦袋揉到一起。「那就睡覺了,明天姐姐去山上逮野雞和兔子,晚上咱吃肉。」
「雲濤也要去!我給姐姐背筐筐。」
「不行哦,雲濤和二姐看家,別讓長鷹來家裡搗亂。」
小雲濤一聽,立即握著小拳頭:「他要來,雲濤打他!」風細和詩華都笑了起來。
這時,太陽完全落山了,窗戶上的那一抹黃也變成了全黑。三姐弟今天也確實累了,不一會就睡著了。
柳爺爺來的時候,叫了兩聲。見沒人應,門也從裡面鎖上了。在窗前站了一會,聽到三姐弟均勻的呼吸聲,知道他們已經睡熟,便將一捆柴放到廚房外面,悄無聲息地回去了。
半夜時分,柳風細的手臂被弟妹枕麻了,抽回來時完全沒了知覺。這一抽,就聽到詩華小聲的呻吟。風細趕緊搖醒她:「怎麼了詩華,哪裡痛嗎?」
詩華半睡半醒,捂著肋下上聲說:「這裡痛姐姐,又熱又痛。」風細幫她輕輕地揉了揉,看來明天還要再找爺爺要點草藥才行!那個狠毒的大伯娘,把詩華踢成這樣,這個仇我可不會忘!
「妹妹忍著點,明天姐姐找太姥姥要個雞蛋給你敷敷。來,側著躺。看看會不會好點。」
詩華依言側到右邊躺好,果然沒那麼痛了:「好點了姐姐,快睡吧!早上不知道奶奶會不會又來叫你去田裡。」
風細吻了吻她的額頭:「嗯,你也快睡。」
看妹妹睡著,柳風細鬆了口氣來摸摸雲濤,看他踢被子沒有。這一摸卻把風細嚇的驚坐了起來,觸手一片滾燙,雲濤額頭脖子的溫度都高的驚人!天啊!雲濤發燒了!
柳風細趕緊起來點上煤油燈,一看雲濤臉色又白又黃,小手小腳還不時抽搐一下。這燒的最少有三十九度,再高下去,就很容易高熱驚厥了!柳風細搖醒詩華:「弟弟發燒了!你快穿好衣服去叫爺爺,我來打水給他擦身。」
這個家可不像後世的家,備了一大堆常用藥。若是在後世,直接一管子美林也就退燒了,可是現在,只能用最簡單的物理降溫。柳風細將雲濤抱到床最外面,一遍遍地用濕毛巾擦他的額頭脖子,腳心腿腕。
詩華穿好衣服跑到外面,不一會又跑了回來。眼淚在打轉,低頭羞慚地說:「姐姐,外面好黑,我害怕。」
今夜沒月亮,外面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夜風颯颯,吹的樹枝像鬼影一樣婆娑。不時還有貓頭鷹怪戾的叫聲傳來。這對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簡直就是恐怖片現場。會怕也是應該的。
柳風細安慰她說:「是姐姐的錯,忘了外面有多黑。那詩華來給弟弟擦身子,像姐姐這樣,浸了毛巾再擰乾,多擦額頭和脖子。你在家裡不要怕,姐姐一會就把爺爺叫來了。」
詩華用力點頭:「我會擦,以前弟弟生病,娘就教我擦過。姐姐快去吧!」
怕詩華失手打翻煤油燈,風細把它拿的離床遠些,套上外衣,大步朝爺爺家跑去。外面還真冷,遠處的大山,將沉睡的怪獸一樣伏著。
作為一個心理年齡快三十的老阿姨,自然不怕這樣的黑夜。一口氣跑到爺爺家,拍著門喊道:「爺爺!爺爺快起來,我弟弟發高燒了!」
一陣喊叫,滿村的狗都叫了。爺爺堂屋的燈亮了起來:「怎麼回事?中午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也不知道,睡前還好好的,半夜就燒起來了。爺爺你快來看看吧!」爺爺很快出來了,奶奶的咒罵聲也一同傳了出來:「作死的死丫頭,我帶雲濤你還不讓,現在病了吧!雲濤有個好歹,我打死你!」
柳風細理也不理,拉著爺爺的手,快速跑回家。爺爺徑直走到卧室,摸摸雲濤后,皺眉說:「燒的太高了,牛筋草和藿香都不中用了。接著用水擦吧,天亮了我借李老頭的驢車送到城裡看大夫。」
已經擦了半天了,雲濤的燒一點也沒退。並且他已經開始說胡說了,伸著小手對著空中揮著:「娘,娘親我要吃奈奈。娘親我要抱抱。」
風細淚如雨下,抱起瘦小的弟弟,在他耳邊輕聲說:「娘親在,娘親在。雲濤乖乖,明天娘親帶你進城去玩。」
雲濤的手又抽了一下,混身滾燙的像是一團火。柳風細嚇到了,這個生病全靠撐的時代,孩子的夭折率高的驚人。多少孩童不過發個燒,拉個肚子,都能要了命去。
弟弟燒的這麼高,他能撐到天亮進城嗎?萬一燒壞腦子怎麼辦?不過才短短兩天的相處,柳風細卻覺得這雙弟妹與她真的血濃於水。特別是此刻,那種害怕失去弟弟的心情,讓她的心像是在油鍋煎一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