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斷歸途
風遙玦知道,他們這是脫險了。他艱難地動了動身子,將披風向李翩兒那邊移了移,之**住了李翩兒那隻藏在披風內的手。
乾草發出的沙沙聲輕易便驚醒了風隅玿,他睜開睡眼朦朧的眸子轉身望去,頓時心中一喜,起身走了過去:「遙玦,你可算是醒了,感覺如何?」
「已好多了,大哥,你休息一下吧,我來看火。」風遙玦說著便想要撐著無力的身子坐起來。
風隅玿繞過李翩兒,伸手去扶住了風遙玦,說道:「身體才剛有好轉,好好休息,先吃點東西。」
風遙玦吃過東西后,聽了風隅玿的勸告,又睡了過去。
三人在這所茅草屋內休息了一夜,由於擔心夜長夢多,第二日一早他們又踏上了逃亡的行程。寒風呼嘯,風隅玿就這樣背著已清醒的風遙玦一路走了下去。路途中依然廖無人煙,放眼望去,全是沒有融化的白雪堆積,彷彿在這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們寥落的三人。
天空放晴,最終暖陽從厚重的白雲間露出了久違的面容來,溫暖了雪地上艱難跋涉的三人。然而,這一晚,他們再也沒有了前一天的幸運,到了深夜都未尋到一個落腳的地方。在毫無辦法的情況下,他們只好夜宿在了林邊。
因為擔心被金人發現,這一夜的他們連火都未敢生,用堅強的毅力硬挺過了一夜。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一天的時間趕不了多少路程,而金人就駐紮在開封城外,他們很容易便會被零散在外的金人發現。
晴朗的天氣只持續了三日,天空便又飄起了飛雪。最終在第三日的傍晚,他們找到了一個新的落腳點,那是一間小小的土地廟。土地廟背靠山坡,四面雜樹叢生,一根根枯枝上蓄滿了白雪,一隻廢棄的石獅立於枯枝的一旁,顯得落寞蕭索。
這個地方倒也隱秘,只是廟內落滿了灰塵,顯然這個地方已被人遺棄了許久。他們在這落下腳后,風隅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生火。這幾日來,他們也只有在吃東西的時候才會生出一堆火,待到身體暖和一些后又會迅速給滅了,接著趕路。
李翩兒如今是越發消瘦了,臉色蒼白如紙,一雙腿出現了浮腫跡象。就連腹中的胎兒都似乎出現了一些小問題,今日午後她去如廁時,雪地上遺留下了絲絲血跡,只是她事後沒敢將這件事告訴風隅玿他們,害怕他們擔心。
火光在李翩兒面前漸漸亮了起來,暖意慢慢向她的身子席捲而去,她將疲憊不堪的身子靠在了香案下的木板上,閉上了眼。渾身的酸痛與冷意使她精神更加不振了,但她依舊在強撐著。
風隅玿從行囊中取出了僅剩的兩個燒餅,烤熱后遞給了李翩兒一個,又將另一個給了坐立不穩的風遙玦:「遙玦,吃點東西。」
風遙玦那晚雖然醒了,但病情卻沒有好轉,這幾日一直發著燒,人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整個人消瘦的不成樣子,手上青筋高高凸起,仿若一隻花甲老人的手在短短几天內生長在了他身上。
「大哥,你吃吧。我不想吃。」風遙玦說話變得異常吃力,簡簡單單幾個字卻讓他說了很久。
風隅玿將燒餅硬塞進了風遙玦手裡,語氣毋庸反駁:「你如今生著病,不吃東西如何能行!」
李翩兒雙手紅腫,她將接過來的燒餅掰成了兩半,一半遞給了風隅玿:「一起吃,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大哥,你不用將食,物浪費在我身上,我的身體,沒有人能,比我自己,更清楚,我熬不過明天的。」風遙玦艱難的抬手,將那燒餅塞進了行囊中。
風隅玿當即就變了臉色,望著風遙玦那張顴骨高高凸起的臉,嗔怪道:「不許胡說!你一定會沒事的!」
「相公,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你要相信,一切都會有奇迹的!」李翩兒手中那半塊燒餅悄然落地,她將自己向風遙玦那裡挪了挪,握住了他的手,兩行清淚潸然滾落。
「噗嗤!」一口鮮血噴洒在地,這已經不是風遙玦第一次毫無徵兆的吐血了。他奮力撐起了身子,嘴角沾著血跡望著李翩兒說道:「翩兒不哭,人終究會有一死,不是嗎?我們成親吧,就在今晚,在這土地雕像的見證下,如何?你這一身紅衣剛好可當做嫁衣呢,多巧。」
李翩兒此時已經悲痛地說不出話來了,而風隅玿見風遙玦又吐了血,趕緊丟下手裡的食物,用自己的衣袖為風遙玦擦去了嘴角的血跡,面露悲哀的說道:「好,你如果想現在與戀戀成親,那我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