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活著
「梓牙人寧可毀去祖祖輩輩供奉的聖物,他們以穢物填塞沙眼,封堵水源,集體進入廟殿平靜地等待死亡來臨。另一部分人則設法帶著僅存的神秘沙土離開梓牙,埋葬在早就設計好的墓穴里,祈禱梓牙城有朝一日能夠再次登上歷史的舞台。」
「那說了半天,那什麼破黃沙到底能不能救人?」虞子期著急了,躥到石板前張望。
「至少從梓牙人自己的記錄中來看,沙礫是來自上天的恩賜,不僅能夠治癒疾病,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關於這些石板上有相應的圖畫,你可以自己看。」
她指著其中一幅畫,畫中一位枯瘦的老人躺在烈日下,旁邊的人倒提著黑色瓷瓶,沙礫源源不斷地撒向老人,老人周遭浮現出一縷縷雲霧。古人以最為簡樸直觀的方式向我們展示了梓牙黃沙的神秘力量,看得人既好奇又神往。難怪陳老師醉心梓牙秘聞,窮盡一生猛追不舍,甚至不惜走那些個歪門邪道,看來永生對於人類始終有著莫名的吸引力,簡直堪比鴉片。我順著石刻看了一路,豈料中間居然出現了一面空白的石板,上面連根毛都沒畫。這張石板與頂端的棺槨在無形中形成了一個直角,似乎在暗示一些不能言語的故事。
「走吧,勝利就在眼前,只剩下墓主人的棺槨了。」我無法想象如果連貼身的陪葬品中都找不到雙耳瓶,回去后該如何面對老揣以及他遠在家鄉的親人。事情到了眼前,唯有奮力一搏。我不再掙扎,招呼虞子期和戴綺思做好準備,三人一同登上了通往墓室頂端的台階。
神台一樣的石階分別有六個面,我說以前沒見過,不知道中間有沒有講究,反正不知者無罪,爬到頂上再說。我一口氣連翻了三層,又回頭拉戴綺思和虞子期。虞子期本來就恐高,石階周圍沒有遮擋物,他每走兩步就要低頭看一眼,恨不得把褲腰帶找個地方拴起來才安心。雖然深藏地下,古墓依舊逃脫不了時間,岩石打磨的台階上有不少地方露出了細紋,不時有碎裂的小石塊沿著階梯滾落。
虞子期心虛地問:「這石頭樓梯結實嗎,三個人是不是太重了?」
「上千斤的棺槨都放了,不在乎多咱們幾個。不過你是該刮點膘了。」
「去去去,別攔著你小學長發財。」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身手矯健,虞子期加快速度,翻上了第四層石階,把我和戴綺思兩人甩在了身後。
我剛準備調笑他幾句,只覺得腳下傳來一陣微弱的晃動,起先我以為是錯覺,直到戴綺思也跟著臉色大變,我才反應過來晃動是台階本身。
「嘎吱嘎吱」的摩擦聲伴隨著腳下傳來的顫抖,使得我們三人陷入了困境。我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不已,明明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居然疏忽大意,未曾留意到墓室中的機關。我們腳下石頭緩緩地變換位置,眼瞅著能站人的地方越來越少,戴綺思緊抓著身旁凸出的石頭,險些被巨岩拱下去。我拉著她,兩人頭也不回,鉚足了勁兒往神台頂端爬。虞子期站在我們頭頂上,他見機立刻抽出背包里的繩索丟到我們兩人腳下。
我大喊說:「別管我們,往上走!上面的梯子要散了!」
虞子期回過頭,猛見石塊砸下來,大喝一身,翻身落到了南北石台的夾角處。我驚出一身冷汗,在不斷變化移動的大魔方上尋找出路,有好幾次都險些被砸中。等我登上虞子期所在的那一層,連接墓室地磚的那層台階早就散落得差不多了。我們此刻如同站在一處即將崩塌的積木上,真可謂騎虎難下。
虞子期半躺在石料的夾縫間,早就被晃得暈頭轉向,他幾次掙扎著要站起來,都被結結實實地摔了回去。最糟糕的是,他身處兩塊移動的巨石中間,兩者不斷咬合擠壓,與他頭頂上方的石頭逐漸形成了密合環境,再這樣下去,他很快就會被活埋。眼見兄弟有難,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步一跨,直接跳了下去,拖著虞子期連拽帶扯,死命把他往上推。可恨虞子期此時徹底暈菜了,他看著懸空的石階,只差沒當場吐我一臉隔夜飯。
戴綺思伸出手臂,摔下韁繩想拉我們出去。虞子期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拽住了繩子的一頭。「爬!別回頭!」我兩腳蹬在逐漸咬合的石階之間,奮力爭取脫身的時間。他抽身的工夫,兩側的巨石鐵了心地傾斜而下,把我面前的出路封得結結實實,連條縫都不剩。我疾呼兩人的名字,可耳邊只剩下一陣若有若無的哭喊聲,聽聲音似乎是戴綺思的。為了避免被石塊活埋,我只好咬牙,一頭鑽進了腳下開裂的磚石中間,抱著哪裡有路往哪裡走的大無畏態度穿梭在機關階梯之中。
我心裡只想著活命的問題,壓根沒工夫思考身在何處,只能順著空隙不停地移動,可沒兩下我就注意到,一片混亂中傳來極富節奏性的聲音,而且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活動石階晃動的頻率逐漸變小。我懷抱手電筒,沿著邊緣迅速靠近聲音的來源,在接近底層的地方發現了一組正在運作的機械軸輪。軸輪設計巧妙,與石階間形成了類似踏板結構的能量傳送組。在我們攀爬的過程中,身體重量透過階梯傳遞到機械中,觸發機關。我們跑得越快,踩得越多,外部階梯運動的方式就越激烈。
如此歹毒刁鑽的設計,足見千年前的墓室設計者對盜墓賊的心理把握得有多麼精準。想到戴綺思和虞子期還在外邊疲於奔命,我索性抄起手電筒,用它卡住了機關主體上的齒輪。不想機關軸齒十分頑固,與手電筒擦著火花,險些把它給扭斷了。我見周圍安靜下來,就大聲呼喊,希望聲音透出縫隙傳出去。很快,頭頂上傳來了敲打聲。我忙跳起身敲了回去。
「老余,你在哪兒?」
聽到戴綺思的聲音,我心裡頓時鎮定了不少。我爬上機關軸大喊:「裡面有機關,石階中間是空的。你們往左跳,向上走,動作要輕。聽我的指揮。」我慢慢地抽出光榮負傷的手電筒,齒輪立刻恢復了活力,繼續緩緩轉動。他們很快找到了指定的位置。
虞子期大聲問道:「你準備好了沒,老子命都不要了,你知道這破玩意兒多高嗎!」
「我數三二一,你們就用力跳,別停!」
「你有譜兒嗎?」
「別廢話,跳!」
說老實話,我心裡一點譜兒都沒有,只能碰碰運氣。「嘩」的一聲巨響,我頭頂的石塊忽然打開了一道缺口,我心說有門,急忙抱住移動的石梯翻身往外跑。剛爬上來還沒站穩,差點被自己所在的位置嚇得摔下高台。不知為何,我居然神差鬼使地繞到了神台頂端,而巨大的石制棺槨此刻正在我的腳下靜靜地沉睡。
「大家別亂動,一個一個來,動靜太大會觸碰機關。」我慢慢地站起身,對他們說,「盡量分開走,別踩到同一塊石頭。」
「你說得輕巧,你丫下來試試!」虞子期挪動屁股,小心翼翼地選擇前進的路線。好在明器對他有著無窮大的吸引力,雖然恐高,但還是無法阻止他前進的腳步。戴綺思離我本來就近,邁著大長腿很快就跳上了神台頂端。我倆合力將虞子期拉扯上來,三人面對著七零八落的石梯不約而同地吐了一口氣。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大致掃了一眼,六邊形的階梯早就散了架,左搖右晃岌岌可危。虞子期悲壯地捂著眼睛,轉身撫摩石棺:「寶貝,這趟可全指著你活了。」
我一邊努力保持平衡,盡量不去看腳下的慘況,一邊專註精神,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石棺上。與我們先前發現的梓牙藝術品一樣,這座由原石打造的巨型棺槨表面嵌有大量金屬,梓牙人民精湛的冶鐵工藝,使白色象牙石與玄鐵金屬包裹下的外槨看上去冷酷得像一位隨時會拔出長劍的暴君。
「開棺。」我們別無選擇,不管棺槨內藏有怎樣的危險,走到這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道理。我留心查看白色外槨上的浮雕,內容晦澀繁複,充滿了宗教意味,很多無法解讀的圖像符號,似曾相識卻不知該從何看起。外槨分為上蓋和下圍,藉助密封性良好的防風泥和自身重量,牢牢地守住了棺中神秘的墓主人。我們手頭的條件,無法做到保護性發掘;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強行破壞外槨。戴綺思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但還是從包中取出了鐵鎬。
我選擇了正面突破,在石板蓋上鑿一個洞,然後爬進棺材。這樣既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進入棺材,又能盡量避免毀壞文物。因為棺槨本身的位置,我無法完全站立作業,只好半跪半趴,努力傾俯在白石槨上。虞子期在旁幫忙,他忍不住問我姓沙的去哪裡了。對於這個問題,我心中同樣充滿疑惑。他帶著徒弟排除萬難,甚至不惜犧牲他人的性命,可關鍵時刻居然從墓室里消失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我問戴綺思,進來的時候除了大門之外,還有什麼異樣。她停下手裡的工作說:「我進來的時候,裡面的燈已經亮了。他們肯定進來過。只是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咱現在也沒時間去管他們的下落,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要隨時提防著。那老傢伙看著道貌岸然,實則陰險毒辣。找到東西之後,我們立刻離開,免得夜長夢多。」
在三人合力協作下,總算砸出了能夠容納一人進出的洞口。虞子期探頭張望,舉著手電筒左右打量:「太好了,只有一層封套,裡面就是棺材。」他說著又伸手下去摸索,可惜夾層間並沒有填埋任何隨葬品。他失望地對我說,「揭棺吧,你來。」
虞子期這身板,心有餘而力不足,估計下到一半就得卡住。戴綺思脫下外套準備進入夾層,被我攔住。
「進去之後還要撬棺材,你那點力氣,留著回去的時候使。」我指著七零八落的石階,把如何安全撤退的問題交給了戴綺思。她叮囑我一定小心。
「墓主的身份尚不明朗,裡面的情況誰都不知道。不管有沒有雙耳瓶,你都不要勉強,記住安全第一。」
「你這話怎麼整得和烈士告別大會一樣。」我想活躍氣氛,可戴綺思根本不領情,板著張臉,彷彿我現在要去送死似的。
「行了,別屁話了,再扯下去,老揣可真挺不住了。」虞子期催我抓緊。
我帶著麻繩、匕首以及碩果僅存的白油蠟燭小心翼翼地鑽進了棺槨間的夾層。
因為兩者間隙有限,我只能面對棺材板,低下頭趴著進入到它的內部。好在我們有經驗,洞口正開在棺蓋和棺圍的夾角處,現在要撬開頂部,就能順利看到棺材裡面的全貌。
狹窄的環境限制了我的行動。我一邊砸一邊想,如果此刻棺材里的屍體忽然暴起,那玩笑可就開大了;連躲的地方都沒有,直接面貼面,親密接觸。想到這裡,我急忙甩甩頭,努力忘記那副既可怕又滑稽的畫面。
「咔嚓」一聲脆響,棺材頂部的石板應聲而落。我趴在棺材板上,探出半個身子,倒提著蠟燭照向內部,卻只看見一張扭曲僵直的人臉。
棺材里躺著的人,居然是陳老師!
我冷汗直冒,咬了自己的舌頭,確定這一切不是幻覺。我又探頭看,這一次看得更加仔細,棺材里除了他,還擠著另外兩具屍體。其一就是小跟班小四,他面色青蠟,同樣張大了嘴巴,眼球外突,似乎是受驚嚇而死,臉上還保留著死時恐怖的表情。
這兩具老熟人的屍體中間夾著一具人形木乃伊,因為包有厚厚的裹屍布,一時間連性別都無法分辨,更別說是身份。
陳老師死有餘辜,我並沒有為他感到半點可惜。但好好的大活人,為何死在密封的棺材里,這裡頭必定另藏異怪。我不願打持久戰,橫下心來,借著微弱的燭光反手探進棺內,順著屍體周圍開始摸索;手指尖一涼,忽然碰到了什麼物件。我心說有門兒,急忙抓出來一看,正是我們苦尋了許久的雙耳瓶。我心中狂喜,用手肘敲擊外槨。戴綺思和虞子期立刻會意,拽著我使勁往外拉。
「有了!」我手中捧著小瓶,還不等爬出來,就沖他們喊道,「快收好,回去找老揣。」
戴綺思接過黑瓷瓶,先翻過個瞧了瞧瓶底。她興奮地說:「沒錯,底下刻的是梓牙錢的標記。」
虞子期追問有沒有其他陪葬品。我心頭一驚,想起陳老師,忙說事情比較複雜,我們先離開這裡,待會兒再解釋。
長久的默契,他們很清楚我的脾氣,對於墓里的事從來不會信口雌黃。兩人不再多問,給我讓出一條路來,以便爬出棺槨。我撐住手臂,借力要出棺;腳踝忽然一沉,被狠狠地抓了個正著。
「操!詐屍!」我本能地縮起另外一隻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頓猛踹。虞子期離我近,見我臉色大變,立刻反應過來,拽著我死命往外拖扯。可棺材里那廝的力氣奇大無比,我幾乎被整個拽回去。
戴綺思見勢不對,一腳踩在棺材板上,兩手奮力伸進細小的縫隙處,她握著打火機使勁朝里塞,整個手臂被破裂的石板劃出了好幾道血口子。我明白她的意思,緊握著她的手,在黑暗的棺材中點起了一陣火。積滿屍氣的棺槨一下子爆了開來,我抱著戴綺思翻落在地,雙腿火辣辣的疼。如此近距離點火,沒有炸斷筋骨已經算幸運。但棺材中的屍體就沒那麼幸運了。火焰舔舐著浸泡過菜籽油的防腐布料,一路竄上了墓頂。大火中的木乃伊彷彿活過來一樣,揮舞著手臂拚命地想要抓住什麼,但火焰很快將他吞噬,焦臭的氣味撲面而來。看樣子陳老師等人也是著了墓中木乃伊的道,才會慘死在棺材內。
虞子期懷抱雙耳瓶在大火另一頭呼喊道:「燒到裡面去了,這檯子撐不住了。快跑!」
我他媽的也知道要跑,可火舌肆虐,下去的路早就被大火封住了。「走!去找老揣。」我沖虞子期大吼,讓他先走。虞子期不肯,戴綺思發狠,一腳踹在我們面前的碎石上。虞子期毫無防備,整個人摔了下去。
「進棺材!」我急中生智,指著石槨說,「賭一賭,總比燒死好。」
「得罪,得罪,大家擠一擠。」情急之下,我來不及取出老沙和二狗的屍體。拉著戴綺思一同鑽進結實的石制外槨內。與死人扎堆貼面雖然難受,但能活著比什麼都強。我倆晃動身體,帶著棺材一路穿過大火滾下了神台,顛得我肝膽都快碎了。焦煳的味道縈繞在身旁,分不清燒的到底是屍體還是自己的皮肉。
我緊緊地抱著戴綺思,兩手護在她腦袋上,咬緊牙關,生怕咬著舌頭。一路翻滾,「轟隆」巨響過後,總算平安落地。
虞子期的臉幾乎在同一時刻貼上前,他拚命把我們往外面拉。我此刻耳鳴眼花,爬出棺材后,只覺得胸口一悶,吐了大攤的血。他倆嚇壞了。我說沒事,趕緊走,檯子馬上就塌了。
三人一路狂奔,我跑著跑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幽深的墓道,也許是因為大火的熏烤,抑或只是我的錯覺,原本空白的石板上似乎出現一張似曾相識的笑臉。我打了個冷戰,追著戴綺思和虞子期逃出了主墓室。
「回大殿,找老揣。」我又連吐了好幾口瘀血,反倒覺得胸口沒那麼悶了。三人一路跌跌撞撞,很快就迷了路。我意識逐漸渙散,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虞子期扶著我,急得滿頭大汗:「你這樣子哪兒還能去救人。別撐了,我們回秋心泉去。」
「不行!我說過,每一個人我都要帶回去!」我推開虞子期,憑著感覺往前走,沒兩步路就摔倒了。磕得滿嘴是血。戴綺思從後面沖了上來,她絕望地看著四周:「老余,我們現在無法確定自己的位置,老揣的事……」
「不!不行。都要帶回去。」我腦子昏昏沉沉的,已經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什麼,只有一個信念支撐著我:回去,把大家活著帶回去。
我試著站起身,想尋找一個瞭望點。這時,戴綺思忽然高喊起來:「光!前面有光!」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一道刺眼的白光從遠處急射而來,不等我反應,就聽一陣轟隆隆的馬達聲由遠及近,飛速來到我們面前。
「余爺!小爺!我沒當逃兵!」越野車上,仲荃奮力揮手,他揭開後座的毛毯,老揣儼然躺在裡面。
「好小子,有你的!」虞子期在他胸前拍了一巴掌,「快快,搭把手,你余爺快見馬克思了。」
「我呸!烏鴉嘴。」我攀扶著車門,努力翻身倒在了老揣身旁。他臉色蠟黃,胸口沒有一點起伏。仲荃見狀急忙解釋說:「我取完車就回去找他,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我想著你們肯定還在山裡,繞了好幾圈。余爺,余爺你沒事吧?」
「瓶子呢,拿來。」我顫抖著從虞子期手裡奪過雙耳瓶,用牙咬開瓶蓋。呼嘯的山風從我臉頰吹過,人分外清醒。我抹了抹身上的血,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眼前只有一瓶看上去稀鬆平常的黃沙,難道就這樣倒下去?
「要不,兌點水,喂他喝了?」關鍵時刻虞子期總能想出這種餿主意。戴綺思扶住我的手說:「揭開外衣,把後背露出來,直接敷在眼球上。」
她語氣篤定,彷彿有十二分的把握。我們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畢竟從開始的時候,我們就明白這一路尋找的東西,原本就是一則縹緲空洞的異域傳說。
沙粒傾瀉而下,如同金色的水流,微升的朝陽中,一股難以名狀的煙霧在老揣身旁瀰漫開來,遠處的天空忽然變了顏色,天地間忽然布滿了風眼,像極了墓室石板畫中描述的場面。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幾乎快要一口氣跳出喉嚨。開車的仲荃從後車鏡中獃獃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與我們一樣,也被梓牙狂沙散發出的魔力震驚。當整瓶沙子全部傾倒完畢之後,老揣忽然驚叫一聲,隨即又倒了下去。我趴在他胸口,感受到呼吸聲后,這才如釋重負。對其他幾個人笑道:「沒事了,他還活著!」